“既然如此,你十五的再来罢,届时老身正好要进宫去探望,你且跟着一起罢。”蔺老夫人忽的一笑,面色再度和善起来,手里的佛珠随之放到案桌上。
一旁站着的嬷嬷忙端起茶水递到她手上,蔺老夫人伸手接过,解开茶盖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笑眯眯的瞧着她。
苏皖听此话,顿时松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抬手道谢。蔺老夫人又同她说了会子话,就揉着眉心喊乏,苏皖立即明白过来,懂事的退下。
蔺如霜在院子外边来回踱步,见到她出来,忙迎上去,“怎么样?祖母她,可答应了?”
“恩,事情已经办妥了。”苏皖不愿让她知晓自己只是求了蔺老夫人带自己入宫求见皇后,事情未必能成,蔺如霜本着朋友的原则帮她一把已是仁至义尽,她自己的问题,过多麻烦她也不好。
若是最后她没办法说动皇后,蔺如霜心存愧疚,就是她的不是了。
苏皖一路回了府中,迎面撞上苏瑾,脚步一顿,就听着她的声音传来,“妹妹这是去了哪儿?”
“与你何干?”若不是拜她和柳如眉的手脚,自己就用不着这么烦心,苏皖此刻看到她就头疼,自然不会给她留什么好脸色。
以往苏瑾在她这受了冷遇自个儿就退却了,今日也不只怎的,竟迎了上来,伸手就要拽她的袖子,苏皖下意识的侧身避开,没同意一皱,狐疑的盯着她,“苏瑾,你又要弄什么把戏?”
苏瑾面上的笑意一顿,竟当着她的面抬袖掩面哭起来,微弱的声音犹如蚊吟在她嘴巴里蹦出来,“妹妹,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我不过是想与你道歉。”
“道歉?”苏皖心生警惕,根据她接收原身脑子里的记忆以及这些日子的接触看下来,苏瑾这个样子,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只是她又要耍什么手段?苏皖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手指捻着帕子,等她说完。
“自是,我与衍哥哥之间确是没有什么,之前不让他退婚,也是担心两家的颜面,绝没有觊觎妹妹你的心上人的意思,衍哥哥倾心待你,如今我与他婚约已废,若是妹妹当真喜欢他,不防答应了衍哥哥。”苏瑾绕着手指,话语恳切,美眸却是眯起来,内里不知道打的什么心思。
苏皖听得迷迷糊糊,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竟是来做说客的。只是这一口一个衍哥哥还说什么不是觊觎,此话太假,她半个标点符号也不信。
她嗤笑一声,声音清朗,“苏瑾,你少在这儿惺惺作态,你与白衍的事情只有你自个儿清楚,那婚事是怎么到手,你也明白。可惜你废了那么大的劲,对方还是瞧不上你。若我是你,不如找根绳子上吊算了。”
“你……”苏瑾气的满脸通红,咬牙准备反击,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的怒气蓦然收回去,露出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来,“妹妹,你怎能这样说我,我好心好意,你便如此说我,莫不是忘了你也是被退婚过的。”
苏皖毫不在意的冷笑一声,“苏瑾,你这副样子,不嫌自己恶心吗?白府退婚和你的心上人白衍亲自前来退婚可不是一个概念。让开,我还有事。”
苏瑾手指甲掐进掌心,不甘心的让到一边,看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苏皖,难道你当真对白衍没感情了吗?”
“苏瑾,人我已经让给你了,你自己把握不住,怨不得我。以后少拿这件事情来烦我。”苏皖头也不回,挥了挥手,快步向院子里走去。
暮词跟在她后边,一言不发,等回了院落屋子里头,她才忍不住询问,“小姐,刚刚大小姐说的,你真的不考虑吗?白将军与小姐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若是小姐你能与他在一起……”
“莫要胡说。”苏皖抓起桌上的瓜子扔到嘴巴里,吐掉果皮,打断她的话,“白衍再好,与我也是无缘。更何况,我说不得会顺着折子入宫,要是答应,岂不是惹祸上身,到时候还要危及与他。”
“原来小姐是担心白将军。”暮词嘻嘻一笑,完全没将她的斥责放在心上。
苏皖无奈摇头,只怪前身与白衍的确是有些感情,还闹得府里众人皆知,她要是突然改变态度,定会让府里的人猜疑,也只能这么先拖着,实在不行就做出一副先前被白府退了婚心中绝望的样子来。
院落里,直到苏皖走远,才从花丛中走出一道身影来,瞧着她的背影,双眸满是哀伤,垂在身侧的手掌握的紧紧的。一旁的苏瑾忙趁胜追击,“衍哥哥,此事不是我不帮你,苏皖已经变心,不喜欢你了,你何必为了她伤心呢?你这样,瑾儿瞧着,十分难过的。”
苏瑾意图抓住他的手掌,白衍猝然回首,身子一躲,冷冷的避开她的动作,眉眼一扬,不耐的盯着她,“还望苏小姐自重,就算皖儿不愿意嫁给我,你我也绝无可能,白衍告辞。”
白衍甩袖,干净利落的离开,苏瑾恨得直咬牙,气的鼻子都歪了。她站在原地,目光变幻不断,忽而从鼻子里重重的喷出一声冷哼,揉着帕子冷笑一声,“不知好歹。白珍,回去,请母亲到房中来。”
柳如眉这几日忙的焦头烂额,苏南捷责怪她擅自将苏皖的名字递进宫里,接连几日都没有进她的房,一连在别院的姨娘处宿了好几晚。那几个姨娘久旱逢甘露,自是使出浑身解数来取悦苏南捷。
这般一来二去,苏南捷当然不记得她这个主母,在姨娘的院子里流连忘返几日,面对着她时则是一副冷脸。那几个姨娘得了宠爱,平日里同她请安气焰都嚣张了些。
柳如眉晓得苏南捷不会真的就这么将她冷落下去,可这几日实在难熬。她有心惩治那些个姨娘,又担心触怒苏南捷,叫他更厌恶自己。一时间,她急得嘴巴上都起了燎泡。
她一进屋,就见苏瑾满脸怨恨,似要吃人似的,不由眉心“突突”直跳。苏瑾转头看向她,话语像是从牙齿间迸出来的一样,“母亲,我要苏皖死。”
“胡说。”柳如眉大惊失色,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巴,见她神情逐渐平静下来,才松开手,斥责的皱起眉头,“你在胡说些什么?”
“母亲,你都做了第一次,还怕第二次吗?”苏瑾冷笑,面目狰狞,宛若鬼魅。
柳如眉不知她受了怎样的刺激,禁不住后退一步,四处张望,厉声吩咐,“念秋,你退下吧。”
白珍也急忙跟在念秋身后告退,胸口的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念秋瞥她一眼,就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猝然冷哼一声,厉声呵斥,“白珍,记着自个儿的身份,今日听到的,若是传出去半分,夫人的手段,你该知道。”
白珍犹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霎时清醒过来,忙不失地的点头,打消了自己想要去提醒苏皖的念头。她只是个丫鬟,在这府里就如同草芥一样命贱,若是伸手管主子的事情,只怕连明日的太阳都瞧不见。
见她乖觉,念秋轻轻点头。一阵风忽然吹起,带起一阵凉意。
屋子里,柳如眉死死拧着眉头,不赞同的望着苏瑾,“瑾儿,你瞧瞧你,刚刚说的什么话,这屋子里,可不止你我。你那丫鬟……若是此事传出去,你要如何做人?”
“她若是敢多嘴,绞了她的舌头活活打死便是。”苏瑾不耐烦的开空运,言语间半点儿情分都没有,“倒是母亲,被爹爹训斥了一顿,就心善了,不准备对苏皖下手了吗?”
苏瑾失了理智,心中怒火滔天,全然不顾她眼前之人是她母亲,脸上挂着讥诮。
柳如眉被她这番话说的眉头直皱,可她自来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的待着,一时间,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她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我何曾说过要留着她的性命了?只要她进了宫,日后是死是活还不是捏在我们手里,你且再忍耐些时日。”
“忍?”苏瑾从她怀里挣出来,“我忍不了了,若是她入宫,得了皇帝的眼,那我们还怎么动她。到时候她得了势,只怕更要将我踩在脚底下了。”
“她这辈子都别想得势。”柳如眉咬牙,当年她能斗倒苏皖的娘,就不会将这个孽种放在眼里,更加不会让她踩在苏瑾身上,“娘当初没要她的性命,不过是想你借着她走的更高,她这辈子,都只会是你的垫脚石。”
柳如眉握拳,一向凌厉的面孔迸出几分煞气来。苏瑾心中一喜,忙开口相问,“母亲可是想到什么好法子?”
柳如眉凑到她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苏瑾的脸色不断变化,忽然畅快起来,拍手一笑,“这个法子好,好叫她永生永世都要翻不了身。”
“所以,你在等几日。莫要被那小贱人刺激的乱了分寸。”柳如眉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慰。
“既然如此,我就听娘的。等她进了宫,被皇帝看中,回头丢了容貌,被打入冷宫去,我再去好好探望她。”苏瑾磨着牙,语气阴冷。
柳如眉不动声色的松开她的手掌,捏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暗自发狠。
苏皖全然不知她二人现在正商量着教训自己。她正全神贯注对付眼前的人,“王爷,你到底想做什么?”
“本王的寒毒发作了,来找你看看。”萧墨宸面无表情的扯谎。
苏皖嘴角一抽,“我刚刚已经探过王爷的脉搏,并无异样。”
萧墨宸眼睛一斜,递给古武一个眼神。古武“扑通”一声跪下,心里直念王爷重色轻下属,面上却是一脸恳切,做足了戏,“还请苏小姐救救我家王爷。”
暮词端着茶盏推门进来,恰巧看到这么一幕,手里的茶盏一下子摔落到地上,嘴里不自觉的发出“啊”的一声。坐在长廊下绣花的清莞忙探头问了一声,“暮词姐姐,小姐出事了吗?”
说着,她就放下手里的阵线帕子准备过来。暮词霍然扭头,“无事,你回去守着吧,若是有旁人过来,记得通报一声。”
听清莞的语气,她显然是不知道萧墨宸来了的,只是眼前是个什么情况,暮词一头雾水,加快脚步,拦在苏皖身前,“王爷这是做什么?这是我家小姐的闺房,王爷这样,是否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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