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夜。
又是一夜。
商队早早便扎了营帐,以抵御夜晚的风沙。
眼下已是沙洲边境,明日便要进入达郸国界。
沙洲至少被胡人所控,沙匪不敢轻易造次,可若是出了沙洲,进入漫无边际的戈壁沙漠,一切凶险都将是未知数。
为此,雁山堡寨的民兵开始轮流站岗,商团带他们迁徙西域,他们保护商团安全。
宋澈坐在营帐内,点一根蜡烛,细心完善着西域地图。
西域局势多变,好歹来了一趟,将地图画得更清晰,来年收复西域以及行商,都会方便许多。
“主人,您的洗脸水热好了。”
四个胡族婢女,一个端着木盆,一个拿着毛巾,一个端着餐盘,一个捧着茶壶,依次走进营帐。
也不知是被驯得有了奴性,还是天性使然,这些奴仆似乎自己都没将自己当人。
男奴执鞭随蹬,女仆贴身伺候,真就是让他们干嘛,他们就会干嘛,绝不会对主人说一个不字。
搞得宋澈都快觉得自己是个奴隶主了。
“都说了多少遍,我不是你们的主人,我也不需要你们伺候,若你们想离开,随时都可放你们自由。”
“是,主人……”
“你再叫我主人,我便将你们通通赶走了!”
见宋澈有些生气,她们对了个眼神,三两下宽衣解带,脱得一丝不挂,依次跪在榻上,摆出一副任由主人责罚的姿态。
天杀的!
宋澈血气从脚底心直冲脑门,这谁顶得住?连桌子都顶起来了!
“你们——”
“老板!”
南宫月急忙冲入营帐,一瞧如此画面,眼睛瞪得齐大,转而指着床榻上的女仆怒骂
“一群不要脸的胡族**,再不将衣服穿上,我杀了你们!”
女仆们却无动于衷,只将目光看向宋澈。
宋澈一只手掐着额头,一只手微微摆动,“赶紧穿好衣服退下……”
女仆们这才听话,将衣服穿好退出营帐。
“果然是未曾教化的蛮夷,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真叫人恶心。”南宫月喋喋不休地骂着,又幽怨望向宋澈
“老板,你也真是,我们哪个不比她们强,吃在碗里还想在锅里……”
宋澈扪着胸口发誓“天地良心啊,我什么都没说,她们自己便脱了……胡族大馒头,哪儿有大梁小馒头好吃?”
南宫月说道“可这些胡奴整日鞍前马后,形影不离,你就不怕他们是阿尔罕派来监视你的么?”
宋澈笑道“不用怀疑,他们就是阿尔罕派来监视我的。”
“什么!”
南宫月惊呼,又赶紧压低声音“那你还让他们靠近你?万一你把持不住,在沉沦中走漏了风声,岂非功亏一篑么?”
她越想越紧张,眼神一狠“不行,我去将他们全宰了。”
“哎。”宋澈拽住急性子的她,“杀了他们,反遭怀疑,顺其自然即可。再者,监视也未必不好,我想让他们知道什么,他们便会传递回去什么,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什么,他们一个字也甭想听到,”
他又问道“方才瞧你如此急切,是有什么事么?”
“哎哟!瞧我这记性!”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壳,拉着宋澈便往帐外走去,“方才有个老汉,带着自家女儿,哭喊着要见你,似乎还提及了什么‘沙匪’的,定不是什么小事,你快去瞧瞧!”
沙匪?
倒还真该去瞧瞧。
营地外一五旬老汉,牵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跪在地上不停抹泪哭泣,任由旁人如何劝说,他也不愿起来。
“这是个什么情况?”宋澈问道。
郭舒芸轻叹“我也不晓得,方才邹平在巡逻时,便发现这父女俩站在远处,叫喊了好半天才唯唯诺诺走了过来,然后便跪在这儿支支吾吾,哭哭啼啼的,让他们起也不起来,比你们江南人还矫情。”
宋澈打量了一番这对父女,穿着与面貌都是梁人,性格也很梁人。
“老人家,我是这个商队的领导,你有何事情与我说便是——”
“大人,救命呐!”
不等宋澈话音落下,老汉携同女儿叫喊叩拜。
啊这……
宋澈轻叹“外面风沙大,请入帐说吧。”
随后,便入了账。
老汉讲述了半天,总算知晓了个所以然,原来
老汉叫做吕山,祖籍还真在江南扬州,后来征召入伍,到凉州当兵戍边,后来娶妻生子在沙洲扎根,住家就在十里外的陀螺庄;
吕山膝下仅有一女,唤作吕翠儿,芳龄十七,许是继承了江南人的品性,生得乖巧文静,清秀可人。
那一日,吕山旧疾复发,腿脚不利,吕翠儿便到集镇上去抓药,不巧被镇上的恶霸皮老五盯上。
不日,皮老五便带着彩礼,到陀罗庄来提亲,要强纳吕翠儿为小妾。
“那皮老五,四十好几的年纪,生得又黑又丑,且家里已有好几位妻妾,个个凶狠泼辣,翠儿若真被他纳了去,岂能有好日子过?于是,我便回拒了他,说翠儿年纪尚青,又没母亲,还不想嫁人,岂料那皮老五,三两拳便杂碎了我家大门,临走前还放狠话,三日之后便要来迎亲,若是敢逃走,便烧了整个陀罗庄!
我今日听同乡的说,有一支梁商路过沙洲,有两千多人马呢,我想定是贵人出现了,便带着女儿来找见您;
大官人,我吕山年轻时从戎,虽未历过什么战功,却也戍边了十余年,一身伤痛都是战场上得来的,如今我膝下仅有这一个女儿,岂能将她往火坑里退?
恳请大官人看在同胞的份上,救小女一条性命吧,求求您了……”
老汉与女儿相拥泪流,倾情哀求。
“岂有此理,我还以为关内才有强取豪夺呢,没想到关内也有此等恶霸!”柳湘儿拍着胸脯,与吕翠儿保证“妹子莫怕,姐姐我替你出头,明日便去阉了那皮老五!”
“你指不定还没人家年纪大,就自称姐姐了?”宋澈将柳湘儿拽到身后,又问那吕老汉
“这皮老五能如此嚣张跋扈,想必背后是有靠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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