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一件事一件事的说,就先从你的消失说起好了。”周与深吃完最后一个小煎饺,双腿盘坐在垫子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在腿上。模样看似好像很随意,但是眼里的光却咄咄逼人,像一个成熟的大家长。
庄扶南也调整好自己的姿态,以绝佳的礼仪回望着周与深审视的眼。
“好。我消失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妈妈把我带到M国去了,我当时肩膀受伤不能下床。她收走了我一切通讯装备,切断了我和国内朋友的所有联系,还派人监视我的生活。”庄扶南说道这里,目光带了几分忧愁,“所以,我没有办法联系你们,没办法向你们报平安。这件事,是我的不对,向你们道歉。”
周与深听完,不禁感叹道:“你妈,还真是有手段啊。”
庄扶南笑笑,没反对。现在回想起那些时光,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浓浓的孤寂感穿越时空,涌入此刻的大脑里,他不禁感慨道:“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了孤岛之上,没人听见我的声音,也没人知道我的境况。”
周与深从未见过这个表情的庄扶南,他不再是从前那样的高高在上,清冷出尘,反而有几分萧瑟落寞,让人看着就有些心疼。
是啊,换角度想想,被亲生母亲用近乎囚禁的方式对待,谁的心里又能好受呢?
“那不对呀,你妈妈只收了你的手机,她又不能收走全世界人的手机,你在学校的时候,难道就不能找个同学朋友的手机,给我姐报个平安?”
说到这里,庄扶南罕见地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我没有记别人电话号码的习惯。不过,我现在已经改了。今天我已经把小桃的号码背下来了。”
他抬起头,认真地将周与桃的手机号复述了一遍。
“不会再忘了。”
周与深勉强接受了庄扶南的解释,端起他倒的茶水抿了一口,“那问题就来了,既然你妈的控制欲这么强,还这么反对你和我姐在一起,那你打算怎么办?怎么解决这还没结婚就出现的婆媳问题?”
婆媳问题这四个字,从一个刚成年的少年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几分好笑。
“这个问题,我已经想好了。”庄扶南的语调升高了几分,对自己的方案很自信。
“我打算独立。”他郑重地说。
“独立?怎么个独立法?”周与深有几分兴趣。
“就拿这次回国的事情来说吧,我妈根本不知道我回国了,我告诉管家两天之内就回去,但是现在,我不打算回去了。我听小桃说,距离决赛还有十五天,我打算留在这里,陪她比完赛,看她拿到总冠军。”
庄扶南的语气很沉稳,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说出来的话。
周与深听完并没有很高兴,反而皱紧了眉:“你现在就向你妈宣战,那你的学业怎么办?你的生活费呢?”
“你不用担心,这些我都想好了。我这学期已经结课,剩下的就只是提交最后的学科论文,只要一台电脑就能搞定。至于生活费,我从小到大都有存钱的习惯,不会活得很狼狈,也不会让小桃受委屈。”庄扶南说完话,自己也喝了一口茶水。
他的态度很坚决,给出的计划虽然好像有点莽撞,但却是现阶段,唯一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周与深紧紧看着对方浅色底的瞳仁,想看清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把姐姐放在什么位置。庄扶南毫无怯懦,也回以目光对视,两个男人之间不动声色地试探在无形中施展开。
最后,还是周与深松了一口气,叹了一声:“算了,姑且信你一回,谁让我姐那么喜欢你呢。不过我可和你说清楚啊,这是最后一次了。再有下次你再惹她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说着,扬了扬自己的拳头,一副不好惹的霸王模样。
庄扶南并不畏惧,郑重地许下诺言:“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再让她为我流泪。”
“行啦,话说的再多都没用,到时候看看你表现吧。”周与深说着,拍拍屁股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哎呀,今天一天可是把我累坏了,我先洗洗睡了。”
他说着就往卫生间走,但在路过房间里那唯一一张大床的时候还是迟疑了一下。
没想到他的第一次大床房体验竟然是和庄扶南,这怎么想都让人觉得窝火啊。
要不是担心黑心庄某再开一间带坏姐姐,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唉,就当是为姐牺牲吧。
周与深摇摇脑袋,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掉,走进浴室开始洗澡。
等到两个人都洗好,关了灯躺在床上的时候,周与深瞪大一双眼望着天花板,死活睡不着。
曾经最讨厌的舍友变成了睡一张床的床友,换谁能睡着?
这家酒店主打极致的睡眠体验,床垫用的是最软的席梦思。这就会造成一个问题,周与深能够清楚感受到旁边的床垫因为有人而凹下去了。
他还是不太适应和“死敌”睡在一张床上。
“喂,庄扶南……”他小声喊了一声。
“嗯?”庄扶南的声音听着好像快睡着了。今天一天,他经历了太多,心情也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早就困得不行,却还是和周与桃一起吃夜宵,耐心解答周与深的质疑。
现在好不容易躺在床上,一心只想睡觉,已经有点迷迷糊糊的了。
他一向冷静自持,好像什么时候都能保持绝对的清醒,这会儿声音模模糊糊的,竟让周与深听出了几分硬壳下的柔软。
“算了……”周与深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姐好,知道了吗?”
庄扶南的大脑虽然已经进入待机状态了,但清醒的那一小部分在听到话题是和周与桃相关的时候还是高速运转起来,他嗯了一声,回道:“会的。”
周与深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心才稳了。英俊桀骜的少年盯着天花板默默说了一句:“毕竟,我就只有这一个姐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