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侯赶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
饶是有心巴结着越洹,荥阳侯也不禁着恼了。
打完了打那个,他们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这,这又是怎么了?”荥阳侯大步上前,蹙眉质问。
其实越洹那一脚真不算重,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认为。花明珠从小娇养,针尖儿都没扎破过手,自然就觉得受不得了。倒在地上只觉得心腹间一阵剧痛,疼得她半晌起不来。眼见荥阳侯来了,顿时就哭了,“父亲!”
“矫揉造作,无耻至极。”越洹冷冷地看着荥阳侯把花明珠扶了起来,“如果她一直是这样的左派,我劝侯爷还是把她关到家庙里,免得荥阳侯府蒙羞。”
就这副见了男人就要思春的模样,真当阿岚是个现成的活王八么?
“就这样的货色还想嫁给阿岚?就算是婢女丫头,也都侮辱了阿岚。”越洹一向毒舌,只是大婚后性子和善了许多,一直憋着没有用武之地,因此此时就没什么顾忌,看看花明珠眼泪一对儿一对儿往下掉,却依旧妆容精致,半点儿不花的模样,就止不住了,“放弃吧,荣王妃也好,阿岚也罢,都看不上她这样的。要是你们不在乎位份,荣王倒是喜欢这种货色。”
荣王!
荥阳侯眼前发黑。
气的。
论辈分,荣王可是花明珠的舅舅啊,表舅也是舅!
“你,你这……”
转头就呵斥如意,“你就这么听着他如此侮辱你的姐姐?”
如意睁大眼,什么叫躺着中枪?这就是啊。
什么叫做柿子捡软的捏?这就是!
不敢去怼越洹,就来质问自己啦?
如意就高高抬起了头,诧异地看着荥阳侯,“父亲您说什么呀?相公那句话说的不对么?”
她一指花明珠,“您瞧瞧她是什么样子。我和相公从清水居出来,她就开始靠在树上傻笑,还要上前拉我相公呢。我还没问您是怎么回事,您倒是问起我来了?不是说贵妃娘娘属意她嫁给荣王世子吗?您看她可有半分世子妃的气度么?”
“不是我说您啊,别总是听夫人的话呢。别说贵妃王妃了,您把花明珠放到大街上去,看有没有正经人家能看上她的吧。”
想做世子妃,真是做了个梦了。京城里多少人才出众的名门闺秀呢,荣王妃又不瞎!
很想啐一口在荥阳侯跟前,来表示一下自己的蔑视。考虑到形象问题,如意还是用一个冷哼代替,很是高冷地与越洹走了。
上了马车,如意才回过头,问越洹:“相公,我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的气势?”
越洹本以为她被许氏那样说,江老夫人和荥阳侯却是半点没有话,会伤心难过。没想到转过头,就成了这样,“你不难过?”
“为什么要难过?”如意摊开了手,“你是说许氏?其实很早就知道啊,我想着京城里,大到王公贵族府邸,小到平民百姓之家都是这样吧。之前许氏……”
说到这里忽然止住。她,差点儿就把许氏偷换她嫁妆的事情说了出来。
只是越洹又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那双凤眼眯了起来,如天光春色一般的脸上便带了几分危险。如意心虚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转过头假装看街上。
下一刻,就被越洹捏着下巴转了回去。
“我是你的丈夫,无论什么事情,也不要瞒着我。”
“……”如意抗议,“其实有些小秘密,保留一些神秘,对彼此才是最好的……”
越说越是没有底气,声音越来越小,“那个,人都说距离产生美么……”
她欲哭无泪,不是她太弱鸡,实在是越洹气场太过强大了。
于是,当初许氏做下的偷换嫁妆的事情,也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意料之外的,越洹竟没有震怒。当然,如果忽略他手中已经出现裂痕的茶杯的话。
“相公。”如意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不要气啦,我也没有吃亏啊。你看,因祸得福的,我还多了两个庄子和好些现银呢。”
“不生气了好不好?”
越洹无奈,实在是不知道这丫头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说她糊涂吧,偏偏许多的事情看得非常明白。说她聪慧吧,吃了多少亏还当没事人似的,也亏了她心大!
“好,只是往后,不许你再回去。”嫁出来的女儿泼出来的水,“就当远嫁万里,这辈子也不用再见什么面了。”
如意乖巧应下,缩进了他的怀里安抚炸毛的相公。
越洹面色平静,心里头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虽然说如意掌掴许氏是在荥阳侯府,可没几天的功夫,不知道怎么就被许贵妃知道了。许贵妃哭哭啼啼地见皇帝,只哭诉:“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她的嫡母!就敢动手,这是仗了谁的势呢?”
“不能吧?”皇帝很是惊讶,他印象里的郁德夫人,那就是个小姑娘啊,哪怕嫁人了,也还是一团稚气。还因为嫌弃郁德两个字老气横秋,跑到宫里来推辞封诰哪。见了谁都是笑眯眯的,就连一向不怎么喜欢那些官家千金们奉承的安泰,都与她玩得很好。
“那孩子看着和和气气的,怎么会呢?定是爱妃你弄错了。”
许贵妃帕子压着眼角,摇头泣道:“她在陛下跟前,自然要装得柔顺。便是臣妾,从前也没有听说过她有这样大的胆子呢。从前鹌鹑似的缩着,才当了一品的诰命夫人就抖起了威风,这得多轻浮啊陛下!咱们大凤从来都讲究个孝顺,妾身活到了这么大的年纪,再没见过这样忤逆犯上的晚辈!”
“如今荥阳侯府的老夫人因看她得势,也不肯秉公处置呢,可怜臣妾的侄女,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怀着身子,就被关了起来。还不知道怎么受苦呢……陛下,求您替臣妾的侄女做主!”
皇帝陛下头疼不已。
按说呢,他就算贵为天子,也没有插手到臣子内院的道理。可,如果郁德夫人真的如此不堪,诰命封号是他钦赐的。外边会不会说他识人不清?
这么想着,也就有些犹豫。
最终,还是决定把越洹叫到了宫里来问个清楚。
越洹进宫的时候还不知道因为什么,一听皇帝问这个,顿时大怒。
“竟还有恶人先告状的?”
皇帝一个不留神,坐在他对面,被喷了满头。
“陛下不知道,荥阳侯夫人着实可恼可恨!”
抹了一把脸,皇帝陛下的八卦之火开始熊熊燃烧。毕竟,越洹那是一张冰山脸多少年了,甚少看他被气成了这样啊。
越洹带着无尽的嫌恶,将荥阳侯如何遣人请如意回娘家,许氏如何当面辱骂如意是卑贱庶女,如何逼着如意来皇帝面前为她女儿求赐婚,荥阳侯如何偏袒许氏等话都说了,末了冷笑,“我提醒陛下一句,看好了贵妃娘娘吧。许氏口口声声,贵妃看上了她女儿,是一定要聘给阿岚的。许氏那个女儿,说是侯府嫡长,却全然一副青楼女人的做派。哦对了,她这嫡长身份,还是您当年一旨赐婚闹出来的。不然,荥阳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合该是我家如意来着。阿岚是您的亲孙子,难道您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贵妃的私心给毁了?”
“朕什么时候说过给阿岚赐婚荥阳侯府啦?”皇帝被掀了黑历史,又是囧又是怒。当年,当年他不正和贵妃情甜意洽的么,贵妃那样温柔地求他,那样哀伤地表示许家女的命苦,他一时脑子发热,就发了那么道圣旨。当年就被御史抓着骂了他整整一年哪。
现在锅都甩不掉,皇帝陛下也很心塞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