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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伊藤美绪“看见”了那颗屹立在天地之中,仿佛无有边际的神木之时。
另一边,废弃工厂中的谈话还在继续。
“那个胎记女,她就像没有痛觉一样,从来没有对身体上的疼痛表达过反感。
“一开始,我还以为那只是她的伪装。等到后来才明白,她其实是根本不会觉得难受。
“……一直以来,我都在寻找着能让她真正崩溃的方法。但无论是拳打脚踢,还是用武器刺伤,都没有办法让她的心灵感受到痛苦。这个家伙就像是一块弹性无限大的海绵,我的所有伤害都被她轻松吸收,反倒是我自己,在日复一日对她的折磨之中,我的内心反而受到了煎熬……
“……明明我和她的身份天差地别……明明我是可以能够站在高处悠闲地俯视着她的人……为什么,却只有我会觉得痛苦?
“……从小学时期到现在,我一直都成长在她的设计带来的心理阴影之中……难道说我无论如何都战胜不了她了么!
“……凭什么会这样!”
峰山美亚的咆哮声响彻于空旷的废弃工厂。
而水原麻奈实因为一直直面着强光,眼睛终于有些适应了光芒,此刻也稍微能看清峰山美亚的脸色,看见她红肿的双眼、泛着潮红的面容,还有激动的表情。
“峰山美亚……”
不知道为什么,水原麻奈实心中对她生出了些许怜悯。
如果峰山美亚所说的一切都属实,不,甚至很大概率那就是实情,那么她迄今为止的人生,都像是笼罩在美绪学姐身躯的阴影之下一样。
明明是施暴者的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占据对受害者的心理优势地位,只能一步一步地陷入“施暴——不成功——更强烈的施暴——再次不成功——进一步施暴……”的循环之中。
但,即使如此。
“……那也是错误的。”
水原麻奈实小声地说了出来。
也许是胸前的温暖给了她坚定自己想法的勇气。
哪怕在这片寒冷的空间里,她也还是继续坚持着。
“……哦?”
峰山美亚的咆哮声被打断,冷冷地看向了她。
“……虽然美绪学姐……也许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但即使如此,美亚学姐的做法也是错误的。”
水原麻奈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峰山美亚和她背后的强光,坚定地说道。
“呵呵……事到如今,你还想像用那种类似‘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陈腐说法来宽慰我么?”
峰山美亚的半边脸仍旧是冷冷的,另外半边脸冷笑着,弯出来一个扭曲的弧度。
“不……美亚学姐遇到的事件,是真实存在的;美绪学姐遭受的痛苦,也是确凿无疑的。但是……学姐你不是只是在自我折磨么?”
水原麻奈实鼓起了勇气,对峰山美亚大声地喊道。
峰山美亚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自我折磨?”
“没错。我想,学姐你对此应该也是有着自觉的吧……其实学姐你在伤害美绪学姐的时候,也一定会有种想要停手的感觉吧?但是,想要复仇、想要压过美绪学姐、想要弥补小学时代的阴影的愿望,在心中炽烈地燃烧着,所以哪怕从这里面感受不到一丁点的喜悦,你也还是只能一步步地泥足深陷下去……就像是,所谓的‘无间地狱’一样——
“……学姐,请停手吧,不要在自我折磨了……而且,你故意将我绑到这里,又让我听见那么多的过去,其实也是想要让我来劝诫伱的吧!你的潜意识里,已经对‘施暴’这件事感到厌烦了!”
水原麻奈实就像是要把心脏呕出来那样,大声地对峰山美亚喊道。
而后者,则仿佛灵魂都已经凝固一样,木然地看着她。
良久。
就像是雪山消融一样,峰山美亚的脸上,露出了一缕平淡的笑。
“……真是個天真的孩子啊……说得我都有些动摇了——或许我心中深藏着的想法,其实就跟你说的一样吧。”
那一抹笑容,让水原麻奈实的心脏一紧,积累在胸腔中的阴影都像是被驱散了一样。
但是下一秒,从峰山美亚口中说出来的话,就让水原麻奈实的身躯又沉在了冰窖里。
“……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不可能回退了——我之所以把你绑过来,是因为你是这几年以来和伊藤美绪那个家伙关系最好的同龄人……因此你有可能成为真正让她崩溃的工具呢。”
一边说着,另一边,峰山美亚已经走了过来。
距离水原麻奈实越来越近。
她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顺手拿出了手机,耳朵贴在上面,笑吟吟地道:
“喂……哦,快要来了吗?好的好的……放心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不知为何,水原麻奈实忽然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美亚学姐……你……”
“……你以为我刚才只是为了给你讲故事吗?在等接收的人来之前,随便说点什么调剂一下氛围罢了……不知道,等我把你送到新地以后,把你待客的场景拍成照片,放到伊藤美绪面前,她的脸色会不会出现动摇呢?”
放下手机,峰山美亚用轻松的语气地说说着,手上却又从腰间取出了一个棒状物体,“滋滋”地响着,原来是电击器。
水原麻奈实睁大了眼睛,浑身绷紧。
“学姐……不要再犯错了……”
“都还没有见到结果,怎么能知道那是错误!”
峰山美亚依然在笑着,但她的眼神却带着疯狂的平静。
她举起电击器,尖端处电光闪烁,就要贴近水原麻奈实的脖子表面。水原麻奈实疯狂挣扎着,瞪大了眼睛,那一小点电光在她看来就像是噩梦的先声,她的心脏在这一瞬间跳动到了极限——
“不要!”
“呵……”
一声叹息,忽然从旁边传来。
峰山美亚的身体僵硬住了,手上的电击器停留在了离水原麻奈实的脖子只剩下几厘米的地方。
然后她立刻敏捷地转过身,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电击器,和惊魂未定的水原麻奈实一样凝视着那个从黑暗中慢慢走过来的身影,看着那道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脸上的表情也从狐疑渐渐变成喜悦:
“你是……伊藤美绪,你居然还敢回来?!!
“等等……”
还没来得及惊喜,她便意识到了什么,露出了五雷轰顶一般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
“你脸上的胎记……为什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