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我随你过去。”
她简单整理了下仪容,临开门之时,才想起自己穿的还是昨日的衣裙,若是放在往常,她是不在意的,可是今日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她又折返回衣柜,挑挑拣拣,换了一身。
因为手腕昨日刚被烫伤,莫铄月只能唤人入内,为她理妆。
化锦心思剔透,手也巧,很快为莫铄月化好了淡妆,梳好了发髻。
她一边为莫铄月挑着发饰,一边忍不住调侃:“莫姑娘平日可是不兴梳妆打扮的,今日倒是奇了。难道想让王爷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吗?”
华锦是李蕴旼特意从暗网中调派来,照顾她饮食起居的。
因为成长的环境不同,加之性子比较豪爽,私下里,和莫铄月说话,并没有太强的尊卑意识,就像是朋友闲谈一般,这也正合了莫铄月的意。
李蕴旼不近女色,恭靖王府自开府以来,便无女婢,但莫铄月毕竟是女子,身边总是围着宦官,难免不便。
是以没多久,李蕴旼便调了一名侍女兼护卫的女婢给她。
莫铄月心中暗叹,真的是不知不觉,竟是承了人家这么多的情啊。
莫铄月笑着反击:“难得受伤得你照顾,可不得物尽其用?若是没有发挥你的优势,旁人可是要怪罪我,没用好好善待你。”
“切!就你会说话。”华锦笑睨了她一眼,话是调侃的意味,但内里不免含着几分夸赞,勉为其难地,她就接受了吧。
她梳妆完毕,似是想到了什么,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狡黠,“你今日这行为…我在想,你该不会是看苏家小姐来了,暗自与人较劲吧?”
“没有的事!”
莫铄月矢口否认,耳尖却是不自觉地一热,后知后觉地,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她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真是可笑啊,分明告诫自己,应该祝福他们,应该漠然处之,没想到,她竟是不自觉地想要暗暗较劲,不愿输的啊。
华锦毕竟自小在暗网长大,多么敏锐的一个人,见莫铄月如此神态,只是轻轻一笑,看破不说破。
只是心里暗自盘算着,看来往后向王爷汇报,倒也可以时不时地点上几句,助推一把啊。
铜釜升起腾腾热气,氤氲在袅袅白烟后的女子,端庄秀雅,绝色惊艳。
算起来,莫铄月只见过苏玉清三次,第一次着男装,只当她是俊美非凡的美少年,第二次因为黎家母女在场,她也只是远远一瞥,唯有这一次,面对面地,莫铄月才算看清了眼前人的全貌。
雪白华衫上银线绣着几支牡丹,若隐若现,清雅之中透出含蓄的富贵。额间一点朱红,发间金簪累累,本是一种不算协调的,有些庸俗的扮相,奈何眼前的女子五官精致美艳,眸光柔波似水,沉静安然,生生地将这份庸俗压了下去,反而生出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高贵来。
是个懂得发挥自己独特优势的女子。
莫铄月在心里不自觉地想着。
她也说不清对苏玉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说厌恶,谈不上;说敌对,也过了些。
只是莫名地不想靠近,不想结交罢了。这是出自于本能的一种直觉,一种女子看女子的一种天然直觉——眼前这女子,绝没有看起来这般高雅单纯。
远的不说,就单论昨夜在月福楼之事,苏泽凛命悬一线,可她却是不露面,亦没有出手不解救的意思。尽管莫铄月不得不承认她的冷静沉稳,但这种沉稳,放在自己的亲人身上,是近乎无情的。
这样的人,要么心思太过深沉,要么太过利己。不论是哪一项,莫铄月觉得,自己似乎都结交不起。
苏玉清浅抿一口茶,莞尔一笑:“莫姑娘的茶艺,丝毫不输茶汤巷的……”她顿了一下,随即换上一种歉然的神色,“我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想夸莫姑娘茶艺高绝,望你不要误会才好。”
莫铄月无所谓地笑了一笑,心里何尝不知苏玉清是故意拿她和茶汤巷的商女做比较,暗讽贬低她。可惜她自小长于市井,门第阶级的观念本就不重,所以心里是一点都不介意。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这么赏心悦目的绝色佳人,心眼却是这般的小,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语气不自觉地带出几分淡淡地嘲弄:“苏小姐言重,得美人一句赞扬不易,不知你觉得,我会误会什么呢?”
苏玉清不动声色地浅笑:“没有误会便最好不过了。”
她心中是有些后悔自己居然没隐藏好对眼前女子的敌意,一向自诩涵养,气度过人的她,竟也会如闺中妇人那般拈酸吃醋,出口的话都不自觉地带着刺,实在是不该啊!
可是眼前的女子怎么能让她不妒恨呢?
论家世,才情,容貌,她哪一点能输?可是…穆之的心却是实打实向眼前这女子倾斜啊。
她连要求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竟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满盘皆输啊。
两人都沉默不语,莫铄月自然是不知道,不过须臾之间,苏玉清的心里从懊恼到不甘,转了九九八十一道弯,见对面人垂眸饮茶,迟迟不说来意,莫铄月又不能丢下客人独自走开,只能出声询问:“苏小姐此番前来,是因何事?若是可以,不妨告知铄月,我亦可为你转达给王爷。”
心中愤懑郁结,但苏玉清掩藏的很好,面上依旧是那种温和而婉约的笑容:“我今日特意早早前来拜访,并非来寻王爷,是专程来找莫姑娘的。”
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神秘,又说:“我还担心若是王爷在,此事反而不能成呢。”
“嗯?”莫铄月的眼里略带惊疑,她的印象中,就算在前世,她和苏玉清也只是名义上的一家人,实际上,连照面都不曾打过,更别说有什么交集了。
何事需要她亲自前来找她?
苏玉清也不绕弯子,取出一物推至莫铄月身前,说:“十月十八,是我祖母寿诞,小小扇宴,望莫姑娘能够赏光前来。”
带着清雅香气的请柬上,绘着大字的团寿,莫铄月恍然一惊,这个日子,她怎么敢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