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个试探的谜底,到底会是怎样,韩平之是不能主动去揭晓的,只能耐心的等下去,不过眼前,他却可以马上试探出周一鸣到底是不是一个聪明人。
因为之前只要他一说要请周一鸣吃饭,周一鸣便立刻拒绝,甚至丝毫没有犹豫,此番他那番大道理已经说完了,如果周一鸣的态度仍然没有改变的话,那只能证明他是一个糊涂的笨人。
“周兄弟,能够教给你的经验,我已经全部说完了,眼下咱们还是说一下正事吧。”韩平之一脸笑意的说道。
周一鸣赶忙回答道:“韩大哥有话尽管直说,小弟无不从命。”
虽然还没有彻底看到周一鸣的态度,但从语气上,韩平之已经察觉到了周一鸣的改变。
“好兄弟,痛快。”韩平之不慌不忙的说道,“那你看,咱们今天这顿饭,是吃与不吃呢?”
韩平之终于把他的问题问出了口,他紧张的看着周一鸣,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到一个不让他失望的答复。
“既然韩大哥盛情难却,我就却之不恭了。”周一鸣坦然的说道,似乎这个答案,已经在他心中存在多时。
韩平之大喜,这其中的原因,不光是因为周一鸣答应了他的宴请,更重要的是证明,他没有看错人,周一鸣真的是一个聪明人,而至于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这还要看另一个试探的答案,只不过韩平之对周一鸣有信心,他相信那个答案一定会让自己满意的。
“这才对嘛!”韩平之一边高兴的说,一边拉着周一鸣往回走,同时吩咐下人,赶紧准备几桌上好的酒席,他要好好款待周一鸣,以及在场的所有差人们。
又饥又渴的差人们,本来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有的人甚至已经有了晕过去的迹象,毕竟在这烈日炎炎之下,他们不但要谨守岗位,还要忍饥挨饿,是个人都受不了。
不过一听到韩平之要设宴,请所有人大吃一顿之后,众差人们的士气立刻高涨了起来,原因很简单,一方面这些差人们平时生活非常艰难,仅有的那些俸禄,也只够一家人温饱而已,想要吃上肉都非常艰难,更何况喝酒了。
而韩平之设下的宴席,肯定美酒佳肴无不齐备,他们不但能够一饱口福,说不定席间当头头的一高兴,还会赏赐他们一些钱物,到那时候,他们还能给家里改善一下伙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他们才会如此的高兴,甚至一下子忘记了疲劳,一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自己负责的差事,出现差错,那样不但自己会受罚,可能还会连累其他人吃不上宴席。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状况,可能这个出错的人,以后都别想在衙门里混了,因为他会成为众矢之的,不但会被人孤立,还会遭到人们的欺负。
正当韩平之兴高采烈的拉着周一鸣打算进入衙门后堂,休息一下,然后准备吃饭时,周一鸣突然停住脚步,一脸严肃的对韩平之说道:
“韩大哥,今天这顿饭咱们可以吃,但一定要把公事办完之后才行,不然你我心中一直记挂着公事,吃饭也吃的不尽兴,更不敢痛快的喝酒,那岂不是很扫兴?”
“这……”韩平之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手下的兄弟们,已经跟着自己忙活了很长时间了,一个个都非常疲惫,如果还让他们带着疲惫处理公事的话,一来不近人情,二来怕他们心生不满,未来再替自己办事时,不尽力。
“我看不必如此吧?毕竟你看一看,咱们的兄弟都很累了,适当的歇一歇,也是很必要的,这些人犯押到大牢里面,暂时看管起来,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毕竟这里是总务府衙门,不管再胆大包天的贼人,也不敢来这里捣乱。”
韩平之语气平静的说道,虽然这番话表面上是说给周一鸣听的,但是他说话的音量很高,一旁的差人们也听得一清二楚。
韩平之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一方面是想让周一鸣知难而退,听从自己的安排,另一方面也是想试探一下手下那帮兄弟的想法,如果他们愿意不辞辛劳的先办公事的话,那他也乐得顺水推舟,毕竟今天这件案子办完之后,最大的受益者除了周一鸣,就是他韩平之了。
本来那些差人们都高高兴兴的打算等待吃大餐了,谁知周一鸣突然又说要先办公再说,这让众人心里的愤怒不已,就连邓通与夏德章,都觉得周一鸣有些不近人情,他们都在心里盼望着韩平之能改变周一鸣的想法。
当韩平之劝说了周一鸣一番之后,差人们心情紧张到了极点,大家都不知道周一鸣会不会妥协,如果这小子一根筋,油盐不进的话,他们就必须顶着烈日,在又饿又渴的状态之下,处理这帮犯人了。
想到这可怕的一幕,在场的众衙役们把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周一鸣身上,他们眼神里的怒火,似乎都快把周一鸣点燃了。
虽然这些衙役们没有表现出过激的反抗举动,但是韩平之从他们脸上,已经发现了不满,这证明他刚才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如果他的意见与周一鸣相符的话,那这些人的怒火就不止是针对周一鸣一个人了。
只不过周一鸣显然没有韩平之的洞察力,他顶着巨大的压力,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韩大哥,你说的话我都懂,我也明白手下这些兄弟们不容易,跟着咱们吃了很多苦。
但是朝廷和百姓养咱们,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这种关键时刻吗?
正所谓先公而后私,北国对我大楚国虎视眈眈,一心想要南下,侵占我大楚国江山,他们的奸细,都已经派到了咱们的眼皮底下,如果到了这种局面,咱们还不努力为朝廷办事,为百姓除忧的话,你我实在是愧对朝廷,愧对天下百姓。”
周一鸣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慷慨激昂,引经据典,非常有感染力,就连韩平之这个官场的老油子,都经不住想伸出大拇指,称赞周一鸣一番。
那些本来士气低落的差人们,听到周一鸣这番话,全都心有戚戚焉,因为他们一下子都清醒了,北国的奸细来会京城潜伏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发现,如果不是周一鸣机智勇敢的话,可能这些人还会潜伏下去。
会京城治安力量如此薄弱,如果真到了北国南下的那一天,朝廷上下全像他们现在这样好逸恶劳的话,怎么可能抵挡得住那些勇猛的北国蛮族。
而周一鸣所说的那些百姓,就包括他们这些差人,因为一旦脱了这身官服,他们就是平民老百姓,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拖家带口,生逢太平盛世,一家人虽然过不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勉强温饱,享受天伦之乐,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一旦战乱来袭,一切就都保不住了,正所谓乱离人,不及太平犬,真到了那时候,达官显贵们可以拍拍屁股,带着金银细软远走高飞,皇帝也可以迁都自保,只有百姓无路可逃。
没等韩平之回应周一鸣那番话,现场所有的差人们全都不约而同的支持周一鸣:
“周大人说的太好了,这些北国狗贼,已经打到了咱们家门口,咱们千万不能为了个人的得失,耽误了大事。”
“只不过是一顿饭暂时不吃而已,我们饿不死,为了我大楚国百姓的安危,我们应该先处置这些犯人。”
“韩大人,您就听周大人一句话吧,我们累点无所谓。”
在此起彼伏的支持声当中,夏德章与邓通都傻眼了,两个人实在没有想到,这些人刚才恨不得杀了周一鸣,怎么只过了一转眼的时间,他们反倒全都支持起了周一鸣。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虽然始终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两个人不甘心落于人后,于是也开口高声支持周一鸣。
“周兄弟说的好!”
“谁再说先吃饭,我第一个跟他急!”
周一鸣刚才说那番话,其实目的只是想说服韩平之,他没有想到那番话的威力居然有如此之大,得到了如此广泛的共鸣。
他看着韩平之,脸上没有任何的得意之色,只是淡淡的说道:“韩大哥,看来不只是我一个人这么想,兄弟们的想法,都跟我差不多。”
韩平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对于眼前出现的这个场面,他也始料未及:“好兄弟,你个人的人格魅力,以及号召力真是太大了,想不到我总务府衙门的人,也这么支持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韩平之吩咐衙门里的厨房,继续准备盛宴,而他则跟着周一鸣,来到总务府衙门院子的中央,开始对那些犯人进行交接。
直到此时,周一鸣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毕竟手上这个烫手的山芋,终于可以交给韩平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