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朕德不类,上对不起先辈祖宗,下愧兄弟子孙后辈,为人子不孝,为父者不慈,为夫无情,为君者不圣明!不能上三光之明,下遂群生之和,变异频仍,咎证彰灼,夙夜祗惧,不遑宁康……”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罪孽,在这一刻没有任何的遮挡,都昭告天下,顿时引起朝堂乃至京都一片哗然。
京都里的百姓,异常愤怒,他们开始聚集在皇宫门口,个个神情激愤,欲要讨伐罪魁祸首的皇帝。
萧崇山在周公公宣读完罪己诏,他佝偻着身体,一步步地走入金銮殿。
他发丝凌乱,白发丛生,满身狼狈……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跌入阿鼻地狱,将要赎其自身罪孽的罪徒。
所有人的朝臣,都站在那里,都惊骇无比的看着这个他们封为君主多年的帝王。
没人再对他进行朝拜。
他们看着他的目光,是如此冷漠与愤慨……
所有人都知道,属于萧崇山的时代,已然都过去。
他不再是他们尊崇尊敬的帝王。
现在的萧崇山,不过是一个罪孽深重,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罢了。
先皇是被他所害,战功赫赫,保家卫国的镇国将军,也是在他的纵容下,被萧玄睿害死。
他们积压在心底的愤怒,一点点地涌现上来。
以前不敢表露,可不代表,他们现在也无动于衷。
他们愤慨地怒视着萧崇山。
恨不得要将他给碎尸万段了。
不知道是谁,冲着萧崇山的身影,呸了一下。
“呸,谋朝篡位的逆贼,让你坐上皇位多年,享受尽了这世间的荣华富贵,还真是便宜你了。”
“是啊,先帝那么圣明,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谋逆的儿子?倘若早知道,你是这样坐上皇位的,我等就算是死,也不会效忠于你。”
“狗皇帝,纵然杀了你,也难赎你所犯的那些罪过……”
萧崇山的身体,僵硬了半晌。
而后他抬起眼眸,看向那些满脸愤慨,恨不得要将他剥皮削骨的几个臣子。
他不由得扯唇笑了。
而后,他抬起脚步,继续一步步的走到了龙座那里。
在经过萧廷宴的时候,他停下脚步。
这一刻,他彻底的将自己的帝王包袱给抛下,他眼睛通红的看着萧廷宴,声音染上无尽的哽咽与痛苦。
“廷宴,我的好弟弟……我这是来向你请罪了。”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一己私心,就害了我们的父皇。我不是,我是畜生……不,我连畜生还不如。纵然是畜生,也不会残害亲父,违背道德伦常……”
砰的一声,萧崇山屈膝,整个人狠狠地跪在了萧廷宴的面前。
满堂哗然,随之满堂寂静。
再没人说出一句愤慨之言。
他们都看向萧廷宴,等着他的反应。
萧廷宴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跪在地上的萧崇山……
这个场面,他曾经想象了无数次。
他想看到萧崇山忏悔道歉的画面……他想给自己的父皇和母妃一个交代。
如今,事情的发展,终于如他所愿。
他本应该高兴。
可此刻,他却根本笑不出来。
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萧崇山,一言不发。
萧崇山跪在地上,狠狠地磕头。
砰砰的,磕头声响,响彻在这偌大宽敞的金銮殿!
这是百年来,第一个对自己写罪己诏,第一次选择在公开的场面,跪下忏悔自己罪行的帝王。
不,这一刻的萧崇山,已经不能算是南储的帝王。
毕竟,他的帝位,来得是那么名不正言不顺。
他算哪门子的帝王呢?
萧氏皇家不会承认,从今日起,南储的臣民也不再承认他的身份。
将军府四周,都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云鸾带着将军府众人,将大门给打开。
他们穿着素服,走到了大门口。
云鸾未施粉黛,仅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裙,她站在台阶上,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些红了眼睛的百姓。
她勾唇,冲他们一笑。
下一刻,那些百姓纷纷匍匐而下,而且低声哭泣起来。
皇帝的罪己诏,让他们清楚地明白,镇国将军是彻彻底底的被迫害的。
就因为政权,就因为皇帝的猜疑,致使守卫国土的,一代神将就此陨命。多么的可笑又残忍的现实……他们的南储,彻底失去了这样一位骁勇善战,守疆卫国的将帅。
这不止是将军府的悲,更是整个南储百姓的痛!
云鸾未说一句话,她微微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她的眼睛渐渐地红了,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父亲,你看到了吗?你终于沉冤昭雪,你的牺牲,终于让南储山河都跟着哀戚痛哭了。害你的人,终于都得了报应……女儿,是不是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刘氏几乎哭瞎了一双眼睛。
董珂搀扶着她,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二嫂陈咏荷紧紧的握着云枫的手,冲着他微微一笑:“夫君,将军府的未来,定会重见光明的。一切都要雨过天晴,雾霾尽散了……”
云枫的鼻子酸涩得厉害,他反握住了陈咏荷的手,而后看向身边站着云淮,拍了拍云淮的肩膀。
半刻钟后,将军府的众人,在百姓们的随行下,一起来到了将军府的墓园。
百姓们纷纷在墓园四周,匍匐跪下。
云鸾带着将军府众人,入了墓园,走到了云傅清的墓碑前。
他们匍匐跪地,都磕了一个响头,而后再无任何的言语。
云鸾和云枫,往火盆里扔纸钱烧着,刘氏和董珂则拿了抹布,擦拭着云傅清的墓碑。
这一刻,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谁都无法体会,他们此刻的内心。
皇帝的罪己诏,终是还了他们将军府一个公道。可,皇帝忏悔的再多,死去的人,终究无法再回来。
那些流过的血,也终究无法消弭。
半夜时分,所有人都离开了墓园,随着将军府众人回了城内……整个人墓园恢复到了之前的静寂中。
云慎穿着一袭黑衣,悄无声息地出现,而后他一步步慢慢走到了云傅清的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