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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佑,团场。
岁月如风,光阴如水,它带走无法挽留的青春韶华,徒留下一句无奈的感叹。
不知何岁月,得与尔同归?
真正的爱情,是不讲究热闹,不讲究排场,不讲究繁华,更不讲究嚎头,只是静静地凝望,静静地思念。
一晃就是六年,何亦安每年的寒暑假,总会偷偷摸摸地回到团场,悄无声息地陪着程江水度过一段温馨而短暂的时光,然后再依依不舍地回到兰州。
两地相隔,共同默默地期待,翘首企足地等待那冰消雪融的一天。
六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婷婷袅袅的花信少女变得成熟稳重,变得从容大方、雍容典雅。
尤其像程江水这样一位独立生存的女子,早已在时光的刻刀下,剔除了那些单纯、脆弱和胆怯,雕琢出一副干练、坚韧、豁达,属于职业女性特有的强大心性。
表外恬静如水,表内如钢似铁,这就是现在程江水的真实写照。与其说这是时间造就的,倒不如说是现实所胁迫的,这是一种无奈却又必定的结果。
此刻的程江水正在卫生所里静静地捧着医学函授书籍,孜孜不倦地攻读着,时不时地做些笔记。这是她给予自己的要求,苦难的日子里,为了家人而放弃,那是迫不得已,如今再把它捡回来,那就是轻不言弃了。
又是龚玉兰拿着信送到了卫生所,这些年她都快成了程江水的专职信使了。其实也是借着送信的机会,多来程江水这里走动走动,防范敲打那些垂涎三尺的团场子弟前来骚扰这个名花有主的恬静女孩。
“咦,江水,今天人少啊,就你一个在?”
看着卫生所空无一人,龚玉兰放心的同时,也有点疑惑。
程江水放下书本,婷婷地站立起来,眉眼弯弯处带着青春最美的色彩,嫣然应声道:“玉兰姨,你来了啊。可不嘛,今天没什么病人。”
龚玉兰点点头,碎碎念道:“没病人更好,说明大家身体都健康,你也不用辛苦的忙来忙去,这是好事。”
程江水温婉一笑:“可不是嘛。”
龚玉兰伸长了脖子,打量了一下桌上的书籍,询问道:“看书呢,啥书啊?”
“哦,医学函授专科的,我不是报了名嘛,趁着闲着的工夫好好学学。”程江水脆生生地回答道。
“哎!你本来就是个上大学的料。”
龚玉兰叹了口气,撇了撇嘴,为程江水抱屈道:“当初啊,家安和秀兰就应该咬咬牙,坚持着让你去读高中的,待在咱们团场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程江水脸色很是淡然,没有一丝的抱怨委屈,轻声说道:“没事,玉兰姨,都过去的事了,怪不着爸妈的!”
看着程江水如此通情达理,知晓过往的龚玉兰心头涌上一阵感慨,随即赞叹不已地道:“哎,家安和秀兰上辈子是积了福了,有你这么个好女儿,真是让人羡慕。”
程江水上前去,轻轻地挽着龚玉兰的臂弯,用洁白的衣袖掩住红唇,轻灵柔婉地娇笑道:“呵呵,那就让宝哥努力努力,给你寻个称心如意的好儿媳吧,呵呵!”
“可别提我们家的那个混不吝了,差远了。”
程江水口中的宝哥,就是龚玉兰的独生子。说也奇怪,当年身材相对瘦弱的李秀兰都连续生了三个,而体格健壮的龚玉兰整出一个后,肚子就再也没了动静。于是乎,这个唯一儿子也从小被当做了宝贝疙瘩,变得有些难以管教。
所以一提到他,龚玉兰就是一肚子的气,随口就岔开了话题,免得给自己闹心:“你妈写信给我说了,江河也考上兰州的大学。你看看,你们家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个顶个的棒!”
听了这话,程江水姣好面容显出几分惭愧,悻悻地说道:“谁说的,江海现在就够让我爸妈操心的了。”
不明缘由的龚玉兰大大咧咧地回应道:“没事,江海不还小着嘛,大了就好了。江水啊,你和亦安的事,你妈还是没松口啊?”
程江水神情瞬间有些黯然,低下头不再言语。这表情,对于老来成精的龚玉兰一眼就能看懂,皱着眉头开始数落李秀兰,其实也是在为程江水宽着心:“哎,这秀兰啊就是个倔脾气,这么长时间了还拐不过那个弯。江水啊,再等等吧,说不定哪天你妈就能想通呢,是不是啊?”
“嗯!”程江水凄然地点点头。
看着那张落寞的俏脸,龚玉兰也是心疼不已,从口袋里拿出信件,赶忙岔开话题道:“哦,对了,路过门房,看到你爸写给你的信,顺手就给带来了。”
“哦!”程江水伸手接了过来,感谢道:“谢谢玉兰姨。”
“好了,你看信吧,我就先回了!”
“哦,玉兰姨你慢走!”
客套寒暄两句,送别了龚玉兰,程江水这才缓缓地打开程家安的来信。不一会,那张本是萧瑟凄婉的面容,开始慢慢地镀上一层暖色的明艳,继而俏丽的嘴角微微上翘,心里闪过难以言喻的惊喜。
她激动不已地站立了起来,将信纸紧紧按压在因激动而上下剧烈起伏的胸间。突然想要去歌唱,想要去舞蹈,就在窗外那明媚的阳光下尽情地抛洒心中无限的欢悦。
程家安的来信,让程江水寂暗如墨的心田终于盼来一丝希望的曙光,她似乎能够看到,属于她的春天正在悄然地向她走来……
这像是一场苦尽甘来的演出开场,也像是一页柳暗花明的故事扉页。照此下去,或许最终的结局将是圆圆满满,皆大欢喜的……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完美无缺、尽善尽美!
福兮祸所依,在那些阳光照不到的阴沟里,总有着无尽的龌龊与卑鄙在滋生。更甚者在那些腐烂朽败之地,还潜藏着令人浑身发寒的毒蛇,正吐着阴谋的芯子伺机而动,在你被欢悦包裹毫无防范之际,狠狠地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