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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还没有开始,人们还在叽叽喳喳地闲聊着。
看到齐家的“龙虎兄弟”愣头愣脑地向朝自己这片挤了过来,何亦安蹙着眉梢,一脸嫌弃的模样说道:“哎哎哎,齐家龙,你们挤过来干嘛?”
齐家龙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晦气,怎么刚才没看见这个煞星呢!可来的有点晚,好地方基本都被沾满了,于是他强硬着头皮说道:“哎呀,是亦安哥啊,我们家虎个子矮,后面看不到,来来来,挤挤,挤挤……”
何亦安才懒得理会呢,挥了挥手,不容置喙地说道:“去边上挤去,那边不是很大一块吗?干嘛非挤到这里。”
“就是,怎么我们到哪你们就到哪?”程江河阴阳怪气地搭着腔。
“哥哥让他们去那边,我不喜欢家虎!”程江海撅着小嘴巴,奶声奶气地说道。
呃!这算不算是兄弟齐心、一致对外呢?
连程江海都这么说了,做为大哥的何亦安便昂着脖子,霸气十足地道:“听到没?我们家江海都说了不喜欢你们,还不走?又要找捶么?”
说着何亦安站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拳脚相加的架势,齐家龙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强撑着脸面说道:“哎哎,何亦安,你也太霸道了吧,连坐哪都要管!”
何亦安跨前一步,轻蔑地道:“是啊,我就是霸道了咋滴?不服啊!”
齐家龙胆战心惊地退后一步,悻悻地替自己找了个台阶:“行,你们人多,你霸道,算你牛逼行不?家虎走,我们上那边去!”
傻乎乎的齐家虎完看不清敌我悬殊的形势,还在不情不愿、不依不饶地纠缠着:“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坐这里。”
“找抽呢,赶紧的!”齐家龙牙根恨得直痒痒,上前一把揪着弟弟的领子,将其哼哼唧唧地提溜走了。
看着齐家“龙虎”兄弟如同丧家之犬,灰溜溜地滚蛋,程家三小子笑做了一团。
程江河伸出大拇指,冲着何亦安赞道:“哥,你真牛,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撵跑了!”
“哼,谁让他们没眼力见呢!”何亦安冲着那对仓皇鼠窜的背影牛气地哼了哼。
一直默不作声的程江水这才转过头,冲着欢快不已的程江海迟疑地问道:“江海为什么不喜欢齐家虎啊?”
“他爱放屁屁,特别的臭,我不喜欢和他玩。”程江海鼻子皱了皱,一副很是嫌弃的模样。
可他也不想想,自己才是这个家最邋遢的一个,还好意思嫌人家放屁臭呢。
程江水轻轻颔首,若有所思的样子:“嗯,姐姐以前也不喜欢齐家龙,他也爱放屁,小时候还老是欺负姐姐。”
听着姐姐也是如此厌弃对方,程江海兴冲冲地说道:“那我们让哥哥们打他们好不好?”
程江水怜爱地摸摸程江海的小脑袋,柔声地告诫道:“可不能乱打架,回头妈又要用鸡毛掸子抽屁股了。”
“哦……”程江海低下脑袋,仔细想了想,然后冲着程江水捏了捏小拳头:“那以后我来保护姐姐,江海来打架,妈妈不会打江海的。”
程江河在一旁讥笑道:“呵呵,就你这小身板,人家一指头就戳倒了。”
程江海霍地站了起来,双手叉着腰,做出伟岸无比的造型,小脸挣得通红,争辩道:“不是,我是男子汉,我打架可厉害了,连家虎都怕我。”
程江水笑了笑,赶紧拉着程江海坐了下来:“好了好了,以后可不许调皮了,少打点架,要不然妈妈又要骂我了。”
听姐姐说到这,程江海才乖巧地点点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嗯,江海听姐姐话,说不打就不打,姐姐再给我嗑瓜子,多多的……”
程江水笑了笑,捏了捏程江海的小脸蛋,心疼地说道:“你这个小家伙,算姐姐没白疼你!”
“哼!”一旁的程江河撅着嘴,委屈连连地冲着程江水吐着酸水:“姐,你都听到江海咋说的了吧?妈现在就是极度的偏心,平常也就骂骂你和哥,现在老是盯着我一个人可劲揍。姐,你倒是也帮帮我啊。”
程江水翻了翻白眼,你这个程江河啊,还是个高智商的呢,这点东西都不明白啊,脑子长哪去了?
“废话,我和亦安哥都这么大了,还要打啊?江海又这么小,妈能舍得揍?就你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不揍你揍谁?”
“凭啥就该我倒霉啊!”程江河更加沮丧起来。
听着程江河在一旁抱屈,突然想到已经好久没听到父母的音讯了,何亦安唏嘘地叹了口气,心头有点黯然:“江河,你还不懂!能让妈揍也是一种幸福。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福分的,珍惜点吧……”
那是一种无言的心酸,那是一股对亲情的渴望。
程江水深深理解此刻何亦安内心中的那份酸楚,轻抿着红唇,踌躇了片刻,伸出手握着何亦安的手背,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亦安哥!”
何亦安自嘲般地笑笑:“没事,也就是说到了。江河,按理说你可是咱家的长房长孙呢,你就顶着点吧,妈揍多了儿抗事!过两年你再大些,想让干妈动手都懒得理你呢。”
这算是安慰么?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程江河翻了翻白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感慨模样:“算了吧,我还是赶快长大吧,我宁可不当这长房长孙。你们不知道妈的鸡毛掸子打在屁股上有多疼……姐,下次妈再揍我,你可一定帮我顶着点。”
被程江河的抱怨冲淡了些许的愁绪,程江水笑骂道:“你啊……好了,别说话了,电影要开始了!”
大屏幕上白光闪过,那部七十年代脍炙人口的电影《难忘的战斗》开始了……
众人的眼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激烈的战斗场景让在场的人们聚精会神,看得津津有味,不时间发出各种的惊呼,连嘴里的瓜子似乎都忘记了咀嚼。
而另一边齐家龙一边看着电影,一边将咬牙切齿的目光投向了这边,却又显得无可奈何……
灯光昏暗的屋内,和李秀兰一样,程家安也没有去看电影。实在是一路的奔波,太过于疲惫。
草草地洗漱了一番,回到里屋懒洋洋地在李秀兰身边坐下,看着妻子手底下不停地忙乎,精神不济地问道:“呃!你这是在干嘛?”
李秀兰低下头,悠悠地说道:“我把亦安的衣服拆下来改改,江河、江海都还能继续穿!”
看着妻子手里摆弄的衣服,程家安感慨地说道:“这些孩子啊,长的真快。嗯……不行回头多买几件,我看你拆来拆去的,都快成碎补丁了。”
家里的衣服,从来都是程家安的改给何亦安,何亦安的改给程江河,程江河的再改给程江海。一趟趟改下来,就算是李秀兰有巧夺天工的手艺,衣服也会变得如同百家衣般的寒碜。
可没办法啊,钱就是这么省出来的!
李秀兰絮絮叨叨地说道:“这么多孩子呢,先紧着给亦安买两件吧,江水穿的可以用我的衣服改,其他的能省点就省点。”
突然想到了什么,李秀兰话音一转,蹙着眉头问道:“他爸,你说婉玲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差不多吧!”似乎想让妻子安心,程家安言之凿凿地说道:“那当然,事情都过去了,等他们回来,说不定还能提拔使用呢。”
李秀兰吁出一口气,点点头坦然受之,可不一会又愁云密布起来:“那你说婉玲回来了,亦安是不是也要跟着婉玲回去了?小的时候是没办法,这回安稳了,是不是要和自己的孩子待在一块?”
程家安心里暗叹一声,妻子的烦闷自己怎会不懂!
何亦安在这个家一待就是这么多年,算是夫妻俩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养个动物都有感情呢,何况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这要突然间要分开了,拆骨割肉之痛,无异于生离死别,哪一个父母能忍受得了?
可将心比心,同为父母的何伟国、杜婉玲又是一番什么样的心情呢?
舔犊之情、苦盼之念,无时无刻不像一把残忍的尖刀扎在心窝之上,相比夫妻俩的不舍之意,他们要沉重得太多。
也许早做一番未雨绸缪的心理准备,也好过将来临别时哭天抹泪的难舍难分,这个事情其实在程家安心里已经盘衡了许久了,不如接着今天的开场,一言道尽算了。
“这个事啊,我还想着要跟你说道说道呢,如果真到了那时候你可别有啥意见,咱都要听婉玲的,毕竟人家才是孩子亲妈。再说了,婉玲和亦安分开这么多年了,以后咋都要住在一起的,就算婉玲不说,人还有伟国在呢。”
说到实情,李秀兰的眼眶瞬间有点发红,一想到那番情景,这心里面就揪着隐隐发痛。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可不是讲理不讲理的问题,自己也该换位思考,替杜婉玲想想了。
“哎,你不说我也心里明白,终归是人家的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有的时候我都分不清这孩子是不是我生的了。你说这突然有一天要走,哎,我这心里咋就这么不是滋味呢?”
看着妻子坐拥愁城悲凉萧瑟的模样,程家安心头也是一番的苦涩,唏嘘地叹道:“生自己的孩子是肉,养人家的孩子也是肉啊,这些肉放到一个锅里,炖着炖着就混到一起去了,要想分不清那块肉是自己的,哪块肉是人家的,难啊!”
感慨片刻,程家安忧心地说道:“我就担心你,别到时候舍不得!”
“哎,舍不得也得舍得,我明这个理!”李秀兰攥紧了眉头,眉宇间也带着几分担忧:“我就是担心亦安这孩子,我这干妈都快成亲妈了。这眼瞅着要走,这孩子心里能没点疙瘩?我才不信呢……他爸,要不回头你也和亦安好好说说?”
程家安沉吟片刻,颔首道:“嗯,到了跟前了我会找他的,我也得好好琢磨琢磨话该咋说啊。”
话说着,电影结束了,孩子们意犹未尽地赶了回来,何亦安看见程家安也在,错愕地道:“干爸,你也没去看电影啊。”
事是谈不下去了,程家安整理整理萧瑟的面容,语言和蔼地说道:“有点事耽搁了,电影好看吗?”
兴奋不已的程江海,巴巴地跑上前,手舞足蹈地说道:“爸爸,电影可好了,坏人被打死了,嗯……好多好多的。”
一边的程江河撇了撇嘴巴,纠正道:“那叫彻底消灭,面胜利!”
“哦,胜利咯,胜利咯!”程江海欢快地在地上蹦跶着。
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瞬时充斥在这简陋的蜗居里,就像寒冬的黑夜点燃了一簇璀璨的烟火,让绚丽的光芒刺破漆黑的星空,驱散那冰冷枯寂的黑暗,哪怕只是刹那间的燃烧,也带着人们对世间最美好的祝愿。
人间的烟火啊,将期许化作带火的箭矢,射向压抑的藩篱,照亮这人世间坎坷未知的前路,期待着最美的光明普洒人间……
看着孩子们兴高采烈的样子,程家安愁容逐渐散去,配合地笑道:“好好好,胜利,都胜利了,赶紧收拾收拾洗了睡,明天还要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该胜利的继续胜利!”
这一夜,喜的喜,忧的忧,算是各怀心事,安然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