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燕把话说到明面上了,他将不定期出宫查访!
这也算是借着大朝会定下的一项“国策”吧,给他出宫的这种行为上升到治政层面,留下法理支撑。
但是同时,也给他的人身安埋下了更大的隐患。
毕竟黄府极、何盘,都虎视耽耽,在皇宫大内还不好动手,但出了皇城,不确定因素太多,也更容易埋伏。
有一得必有一失。
南宫燕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他仍然坚持这么做!
不走一走,亲眼看一看,他只会被群臣蒙蔽双眼,得到的信息都是编造出来的,都文过饰非,粉饰太平。他坐在金銮殿上,只会成为一个牵线木偶。
而且,南宫燕知道这满朝的文武都是靠不住的,因为这些人都跟黄府极牵连极深,这个大燕在黄府极、何盘等人的掠夺下已经成为一个满是污水的泥潭,这泥潭里的每一个官员都很难独善其身。
想要重整山河,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
南宫燕的希望在剑州。
那里有他的煤矿、铁矿,还有银矿,加上免了商税的商业网络开始发展,相信很快,剑州就会成长起来,成为他手中一柄真正的利剑!
而他将手持这柄新的天子剑,大杀四方!
砍出一个太平盛世!
砍出一个新世界!
苏泰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忧心忡忡,今天的大朝会他也参加了,当然也目睹了南宫燕发飚。
说实话,苏泰觉得自己已经很刚正了,但是一想到今天南宫燕痛骂群臣的话,对比之下,苏泰就自惭形秽。
他没想到陛下竟然刚烈至此,也没想到即使面对黄府极,面对满朝文武,南宫燕依然敢于喝骂怒斥,直指群臣是一堆狗屎!
这是什么样的气魄?
而这,还是陛下在没有任何支持的情况下,如果得到了支持,想必以陛下的气魄,定能改天换地吧!
苏泰一想到这里,就再也坐不住了,他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得抓紧时间训练士兵。
“管家!更衣!”
老管家有些惊诧,外面天气有些阴沉,燕子低飞,怕不是要下雨,这个时候老爷却要出去,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
一边伺候苏泰穿衣,一边说道:“老爷,是不是有酒局要应酬?我叫厨房给您备点醒酒汤吧。”
苏泰摆摆手:“我要去万寿山,晚上不回来了,嗯,家里你照顾好。”
老管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老爷大步出门,忍不住自语:“晚上还去万寿山练兵?我家老爷这是练的什么兵啊。”
同一时间,身处随县的张宽接到了来自京都的飞鸽传书。
一灯如豆,在墙上映出巨大的身影。
张宽就着灯光,细细读着南宫燕传来的讯息。
“五日后,陛下将来视察矿场、工坊、实验室和店铺,一应事宜要做好准备。”
这些日子张宽忙得脚打后脑勺,一边要筹建大车店、一边要筹建钱庄,要招伙计,还要招能写会算的先生,另一边,还要兼顾着矿场。
张宽商人出身,招募的事情其实还好,并不复杂,他经营商业多年,看人的眼光也是一流,招来的人就能做事。可是工坊和实验室那边,就苦了他了。
南宫燕特意给他留下的一本《诸要指南》都快被他翻烂了,里边有涉及到钢材质量的检验方法,有水力冲压机的结构图,还有几种保密火药配比。这些都是张宽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他靠着这本《指南》指导着实验室和工坊的进度。
好在张宽为人踏实,一丝一毫不敢马虎,所以尽管战战兢兢,好歹算是建立起来了,并且产出了第一批枪支弹药。
张宽知道陛下做这些东西要严守秘密,不能透露给外人。所以为了保密,从接手的那天开始,张宽就采取了诸多措施,比如工匠隔离,场地隔离,上一道工序和下一道工序分隔成不同场地,上一道工序的工匠都没见过下道工序的工匠,他希望靠着这些办法能够守住陛下的秘密。
可是随着产能逐步扩大,工匠已经开始不够用了,需要招募更多的工匠、伙计、力工,甚至厨师等等。
想到这些,张宽的脑袋就变成两个大,一边是要保密,一边是要招人。
人多了,私心杂念肯定不会少,而注意到剑州的那些势力,也不会放过一些异常的蛛丝马迹。
可不招人又无法扩大生产,这一刻张宽无比想念陛下,虽然他的年纪比南宫燕大了许多,但一想到那张少年英武的脸,他的心里就安稳一些,他相信陛下一定能解决好这些问题。
丞相府。
黄府极大发雷霆!
一个丫鬟因为不小心,失手打碎了一个茶盏,就被黄府极痛骂了一顿,还不解气,把那个可怜的小丫鬟扒光了吊起来,用皮带活活抽死。
可怜那小丫鬟的尸体被解下来时,满身的皮肉都绽开了,一层皮都被抽没了。
整个丞相府的下人们都噤若寒蝉,连走路都不敢喘大气。
黄府极坐在大厅里,一双三角眼阴沉沉的看着周围伺候着的下人们,心里面的怒气像热油煎心一样,让他恨不得嘶吼,狂叫。
他承认他真的怒了!
就连他的次子黄魁安被南宫燕斩了,他都没有愤怒到今天的程度。
他觉得今天的大朝会,南宫燕把他黄府极的面子当众扯下来,还用脚踩,给他的伤害实在太深了。
从幼年懂事起,到执掌大燕相位,黄府极一直以自身的经历为骄傲。
能凭一身学识走过科举的千军万马独木桥,在官场上扶摇直上,黄府极觉得自己是老天眷顾的聪明人,跟其他愚笨的人是有本质区别的。
而他这种聪明人,本来就应该做官,应该成为精英,成为人上人。
让他承认自己跟那个端茶倒水的丫鬟一样,甚至不如那个被他活活抽死的丫鬟,简直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是对他整个人生这几十年奋斗的彻底否定!
南宫燕凭什么敢站在龙椅上指着鼻子骂街?难道不是因为你南宫燕也是人上人吗?
大家都在一个规则里玩,你凭什么骂我!
这才是黄府极愤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