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法不是我爹动手吗?怎么?你要亲自来了。”
“你爹是你爹,我是我。你爹是家规,我是人情。总之,从今天起,你不能让晓蕾和樱子生半分气,懂了吗?”
“阿姨,耿直挺好的,你就别说他了。再这么说他,我们都难为情了。”中村樱子放下筷子说道。
“是啊,刘姨,你就别说耿直哥了。再有,你和耿伯伯最近出门一定要带上伙计,刚才不是说了吗,有人要杀耿直哥。如果杀不成,可能会对他亲人下手的。”徐晓蕾嘱咐道。
“阿姨,明天我派几个宪兵来宝和堂,保护你二老安全。”
“樱子,不用了,家了多几个宪兵,有些不方便。”刘梅兰说道。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让宪兵在宝和堂对面的门岗呆着,没事的话不准到药房里面。你们出门的话,就喊他们跟着,不会给药房添乱的。中午,给他们准备些饭菜,就行了。”中村樱子说道。
“樱子,那就依你。光说话了,快些动筷,菜都快凉了。”刘梅兰说道。
“娘,那我们就动筷了。”耿直应声道。
吃过晚饭,刘梅兰安排下人将饭桌收拾好,便离开了房间。
走的时候,刘梅兰还特意把炕上的炕桌让下人抬了出去。
见刘梅兰离开,中村樱子笑道:“耿大少爷,你看你娘,多替你操心,连炕桌都搬走了,生怕我们晚上不做点什么。”
“我娘是怕咱们睡的挤,才搬走的吧。”耿直支支吾吾道。
“就你这铺炕,睡上五六个人都不带挤的。行了,地上站着冷,你也上来吧。”
听到中村樱子的话,耿直脱下鞋子,爬上炕来。
“樱子,我睡炕头,你挨着耿直哥睡吧。”不知为何,徐晓蕾脸红了起来。
“怎么脸红了?我要是挨着他,你还能睡着了。”中村樱子娇笑道。
“那我不管,反正我不挨着他。你们要想做什么,动静就小点,我,我还想多睡一会儿呢。”
“这可是你说的?半夜要是想了,可别后悔啊。”中村樱子推了推徐晓蕾说道。
“我才不想呢,泡一下午温泉,身体怪乏的,我睡觉了。”说着,徐晓蕾拿着被和枕头,睡到了炕头。
“耿大少爷,还愣着什么。晓蕾姐是怪你下午在会馆没给她按摩,还不过来给她捏捏。”
“好好,我过来。”耿直听了中村樱子的话,凑到了徐晓蕾的身边。
“烦人死了,你别碰我,离我远点。”徐晓蕾裹着被子,一脸娇羞道。
耿直见状,又回身看了看中村樱子。中村樱子这回却没再说什么,只是顺手把灯关了,挨着耿直躺了下来。
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几人都不吱声,连喘气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没过多久,开始有了动静,阵阵男欢女爱诱人的声响不停地传了出来。
刘梅兰站在外屋门外,呆了很久。直到听到屋里传出几个人的声音,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
天还没亮,刘梅兰就亲自下厨,煮了一锅红皮鸡蛋,熬了金黄的小米粥,烙了几张春饼,又炒了一荤一素两个菜,还拌了两个凉菜。
当年耿老太爷娶她的时候,刘梅兰可是营川城数得上的大美人,求亲的更是络绎不绝。刘家也是营川城的大户,家境更比耿家条件好出不少。
最主要的是,这时候耿直父亲耿广陵已经定了亲,定亲的还是刘梅兰远房的表姐。
可刘梅兰心里清楚,这个男人是能跟他过一辈子的,自己也愿意跟他过一辈子。就这样,表姐妹一起嫁给了耿直的父亲耿广陵。
表姐的身体不好,没几年光景就病逝了,留下个女儿耿娟。刘梅兰像亲闺女似的把她养大,不让耿娟受一点委屈。即便后来有了耿直,她还是把家里的好东西先紧着耿娟来。
现在,家里又多了徐晓蕾和中村樱子。刘梅兰当然清楚,这两个未来的儿媳妇有多么的好,多么令她满意。正如她说的,这样的儿媳妇能娶到一个,就是耿家天大得福分,一下有了两个,就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了。
可不管是福是祸,刘梅兰要做的,就是把她能做的,做到最好,别给自己的儿子添乱。她知道,徐晓蕾的母亲过世的早,樱子更是没有享受过母爱,自己能给予她们的温暖多出一些,儿子将来的日子就能过得更好一点。
至于成亲之后,在哪边住,孩子随谁家的姓,刘梅兰倒不在意,只要孩子是自己儿子的,无论随谁家的姓,都是自己的孙子。
昨天晚上,儿子和两个未来儿媳妇睡在了一铺炕,听动静是没少折腾,做点好吃的给孩子们补补身子,让徐晓蕾和中村樱子心里也暖和暖和。
刚把饭菜做好,刘梅兰便看见耿直在院子里练起了器械。
走到院子里,问道:“直儿,你一大清早的,不陪着晓蕾和樱子,怎么一个人出来练功了?”
“娘,晓蕾和樱子都醒了。”
“这天刚亮,她们怎么也不多睡一会儿。”
“娘,毕竟是在咱家,赖着炕上不起来,传出去多不好。要是在樱墅住,就能多睡一会儿了。”
“昨天炕烧的可暖和了,你们睡得还好吧?”
“挺好,挺好。”不知为何,耿直脸红了起来。
“挺好就行,没有什么事就回来住。那个樱墅我去过,太大太空,住着不聚人气。要是晓蕾和樱子觉得不方便,娘就不过去凑热闹,你们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直儿,知道吗?”
“行了娘,你这么说,早饭你就不用过去了,省的她们还不方便。你把饭菜装好,我带过去就完了。”
“行,那我就不过去。不用你动手,我让伙计送过去,你们在屋里等着吃就行。”刘梅兰笑道。
耿直回到屋里,伙计们已经将鸡蛋、小米粥、春饼、炒菜和拌菜送进了房间。
耿直坐到桌旁,说道:“樱子、晓蕾,这些都是我娘亲手做的早餐,给你们补补身子,快些吃吧。”
“你娘是知道你晚上辛苦,给你补的吧?”中村樱子扒着鸡蛋,笑道。
“这些都是给滋阴的食物,给女孩子吃的,我吃顶什么用啊。再说,现在我娘那个样子,都不正眼看我一眼,还会在乎我?”
“耿直哥,以后来你家,不用刘姨忙乎了,传出去多不好。”
“我跟我娘也这么说。她说以后你们来家里住,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你们事情都多,要休息好,多睡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耿大少爷,你娘没问你,怎么还没有小孩子啊?”中村樱子喝着小米粥问道。
“我娘倒没问,不过她说,她和我爹成亲六七年才怀上我,大娘成亲几个月就有了我姐,这事说早也早,说晚也晚,急不得的。不过,我娘也说,只要我努力,不闲着,有小孩就是早晚的事。”
“我是等不及了,离二月二十四咱们的成亲日子,就剩三个月时间了。我可跟我父亲说了,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到时候要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就不好交代了。他早就想让我离开你,这回我又骗了他,他正好找到了借口。让我离开你,我可不愿意。”
“樱子,还有三个月呢,有什么急的,我看耿直哥也挺着急的,怀小孩应该很快的。”徐晓蕾说道。
“晓蕾姐,我怎么觉得你会比我先怀上呢。还别说,阿姨说过,耿大少爷身体好,多娶门媳妇没问题。昨晚下来,确实如此,看来知子莫如母啊。”
“还说呢,以后可不能挤在一起睡了,多不好意思啊。”徐晓蕾脸色微红说道。
“我的徐大小姐,怎么又脸红了。晚上关了灯,你可不是这样啊。”中村樱子看着徐晓蕾笑道。
“你坏死了,不理你了。”徐晓蕾埋头喝起粥来。
“好啦,不逗你了,我的徐大小姐。耿直,我想好了,安全起见,这段时间晓蕾姐就不去瑞昌成商行,呆在兴亚银行那边办公,我让惠子过去帮忙,再给她多加几个保卫。”
“这样也好,昨天的事现在也是心有余悸。那盆碳火是倒向了我,要是倒向了你和晓蕾,想想就后怕。只是晓蕾说,那个三浦友建总去烦她。三浦襄理毕竟是盛京总部的人,晓蕾也没办法置之不理,樱子,能不能想个办法呀。”
“本来银行正式成立之后,三浦友建就应该回盛京的,没想到却赖在营川不走了。他现在有意长留营川,盛京总部也同意了,调转函这几天就要下来了。”中村樱子叹了口气说道。
“樱子,你也别太担心我,有那么多护卫,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都怨你,耿直。”中村樱子伸手指了指说道:“你要是有点本事,让晓蕾姐怀上孩子,川口仁和、三浦友建这些人就不会自讨没趣了。都好几个月了,你到底能不能行啊。”
耿直让中村樱子训得一声不吭,低着头吃饭。
“樱子,你就别说他了。我们耿大少爷从小是天不怕地不怕,啥时候这么忍气吞声过,现在让你训得像病猫似的。”徐晓蕾说道。
“我看他就来气,亲热起来生龙活虎,一个顶两个。想要小孩了,却一点指望不上。”中村樱子白了耿直一眼说道。
耿直心里清楚,中村樱子是真的想要个孩子。
现在想拆散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中村樱子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有了孩子,再把亲事办了,就算再多非议,也是木已成舟,谁也改变不了了。
每到因为没怀上孩子中村樱子发牢骚的时候,耿直都是不言不语,任她把牢骚发完。牢骚发过了,火气就小了。
果然,一番训斥后,中村樱子火气消了很多,静了静气,说道:“好了,训你也没用。还有三个月,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先送晓蕾姐去银行,咱们回情报处。”
三人起身,穿好棉衣,带上帽子和围巾离开了宝和堂。
送完徐晓蕾,耿直和中村樱子到了情报处。
中村樱子刚下车,小林少尉便走了过来,向中村樱子敬礼道:“中村长官,温泉会馆的杀手招了。”
“哦,这么快就招了?”
“是啊,昨天中村长官打中了他的肩胛骨,不是要害,血流的也不多。去医院取出子弹,后半夜麻药劲过了,就连夜突审。还没动大刑,这个杀手就招了。”小林少尉说道。
“杀手现在在哪?”
“中村长官,杀手在审讯里室录口供呢。”
“很好,带我过去。”
“骇!中村长官。”
“耿部长,你也跟我一起过去。”中村樱子对身后的耿直说道。
“我,过去?”耿直看了看中村樱子,问道。
“刺杀你的人,你自然要知道怎么回事,跟我去吧。”
“是,中村长官。”说着,耿直跟在中村樱子身后,到了审讯室。
审讯室中,一个身带手链脚铐的矮壮男子被绑在审讯椅上,正在录着笔录。
审讯官见到中村樱子到来,连忙起身敬礼。
中村樱子说道:“怎么样?他招没招受谁指使的?”
“中村长官,这个人叫周天南,是城外赤山寨的人。”书记官说道。
“耿部长,这个赤山寨是做什么的?我怎么没听说过。”中村樱子问道。
“中村长官,这个赤山寨在营川东南五十里赤山地区,做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靠着绑架暗杀抢劫为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都干。”耿直说道。
“原来是这样。”中村樱子走到周天南身前,拎起皮鞭在周天南脸上划了划,问道:“说吧,你是怎么进到温泉会馆的?”
“我说,我说,长官,别打我,别打我。”周天南一脸惶恐。
“你老实说就不打你,你要是有什么隐瞒的话,什么后果,你心里清楚。”
“长官,我说,我都说。我是赤山寨派出来,在外面收集情报的。赤山寨这几年为了把队伍壮大起来,在营川城不少地方安插了寨子里的人。温泉会馆建好时候,大当家觉得这个地方日本人多,便安排我进到会馆做起了杂工,在这里打探消息。前天,山寨来了信,说有个叫中村樱子日本女军官有可能到会馆,她来的时候一定会跟着一个姓耿的护卫。有人出了大价钱,要这个姓耿的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让我一定除掉这个姓耿的。昨天下午,我到前台收拾东西,听到了中村长官来到了会馆,那个姓耿的护卫也跟来了。就这样,我趁着换炭火的机会进到了小院。”
“外面有保安,还有我们的宪兵,你是怎么通过检查的?”中村樱子冷冷问道。
“长官,那个炭火盆把手的地方是空心的,我把匕首就藏到把手里,带进来的。”周天南战战兢兢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雇你杀人的人是谁啊?”
“长官,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赤山寨这几年靠的是绑架勒索,杀人越货维持着生计。我就是个小喽啰,谁是花钱的买家,我真的不清楚。”
“那赤山寨里面,总会有人知道是谁雇的凶吧?”
“据我所知,联系这些活的是山寨三当家,也就是大当家路吉庆的女婿王沛林。”
“这个王沛林是什么来路?”中村樱子问道。
“这个王沛林不是本地人,是哪的人我也不知道。五年前进的山寨,做事胆大心细下手狠,还能识文断字,没来山寨多久,大当家的闺女路桂兰就看上了,后来就成了大当家的女婿。”
“那这些杀人越货的事,这个王沛林是怎么联系到的呢?”中村樱子问道。
“那小的就不清楚了。在他管事之前,我们赤山寨虽然也做抢劫的事,不过只求财,很少伤及人性命。三当家管事后,什么来钱就做什么了。一般他接到来钱活,先是报给大当家,让大当家来决定干还是不干。要是决定干了,就由二当家,就是大当家的儿子路连山安排动手。不过,这两年三当家越来越讨大当家喜欢,安排人动手的事,大多也是三当家来做了。”
“那赤山寨老巢在哪,你总是知道的吧?”
“长官,赤山山连山,沟连沟,方圆上百里。总舵虽然在镇子里,不过大当家十分谨慎,每次要做大活,都把人化整为零分散开。这些年官府围剿了不少次,可都没什么作用。这次要杀的是军官,就算去围剿,山寨里的人估计也早就没影了。”
“是吗?听你这么说,这回我就要动一动这个赤山寨,看看能有多大斤两。小林上尉,你去集合部队,带着这个周天南,围剿赤山寨。要是总舵的人都跑了的话,就把他们的房子全给烧了,一点东西都不给留着。再向各部队发出协查令,就说赤山寨勾结复兴社,意图刺杀长官,造成营川城混乱。把路吉庆、路连山和王沛林三个人画像贴到各个路口,举报者重赏。”中村樱子命令道。
“骇!中村长官!”小野少尉答道。
……
回到办公室,耿直向中村樱子问道:“樱子,虽然有人刺杀,不过我现在还好好的,有必要弄出这么大动静吗?”耿直问道。
“刚才那个周天南有句话,不知道你留没留意?”中村樱子坐到椅子上问道。
“哪句话?”
“他说三当家王沛林,是五年前到的山寨。”
听到中村樱子提起五年前,耿直心中一动,心想:“难道中村樱子也发现了什么。”
可脸上却没有什么异动,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昨天我调了几个人的档案,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耿直问道。
“瑞昌成门口刺杀我的刘天星、绅士舞厅刺杀伊藤大使的关小仙、引诱李大柱盗取龙骨的谢广坤,这三个复兴社潜伏营川的间谍,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就是他们都是五年前,也就是1929年民国十八年到的营川。
刚才周天南提起的那个赤山寨三当家王沛林,也是五年前到的营川,并且身手很好,识文断字,这不令人生疑吗?潜伏在复兴社总部的内线,虽然没有得到准确的潜伏人员名单,不过倒是传回了一个消息。五年前,复兴社在各地集中培训的一批谍报人员,分派在全国各个地区,营川城这批潜伏人员,也是在这个时候来到营川的。”中村樱子娓娓道来。
“樱子,照你这么说,把五年前来营川的,并且还留在营川的,一个一个筛查一遍不就完了?”
“耿大少爷,你知道五年前,一年定居营川不走的有多少人吗?”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那个时候,是营川城最繁华的时候,来营川的一定不会少。”
“那个时候一年来营川将近万人,现在还留在营川的不下两千人。而且,这仅仅是登记在册的。这些人既然来了营川,档案定会做的干干净净,查也查不出毛病的。按你办法去查,比大海捞针都难。”
“这倒也是。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件事来。”耿直知道,这个时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话赶话说起来的,中村樱子不会起疑心。
“什么事?”中村樱子问道。
“我记得五年前我要去哈尔滨读书时,绅士舞厅老板吴大虎刚从外地回来,也不知道在哪弄的钱,开了绅士舞厅。开业的时候,还给我家送过请柬,你说会不会,他也是复兴社派到营川的?”耿直知道,到了把吴大虎推出来的时候了。
“该说不说,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虽然吴大虎没有参与到伊藤大使的刺杀,不过是在他的舞厅出的事,而且关小仙的枪是怎么带进舞厅的,到现在也没有个结论。这么看来,这个吴大虎确实该查一查了。”中村樱子说道。
“樱子,现在伊藤大使被刺,是川口仁和负责,咱们这样喧宾夺主,是不是犯忌讳啊?”耿直问道。
“川口仁和自从知道上了复兴社的刺杀名单,现在连门都不敢出,指望他能查出什么来。用不了多久,这件事还得落到情报处的头上。如果能把营川潜伏的特高课一锅端了,那龙骨藏在哪里,自然就水落石出。到那时,再腾出精力对付地下党就完了。行了,你回矿业公司去找沈君如吧,带她去看看那几辆小纺车,听听她怎么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耿直走出中村樱子的办公室,出门时正见到千佳子迎面走了过来。
自从上一次,中村浩介命令千佳子陪了他一晚后,千佳子变得寡言少语起来,与耿直和中村樱子也开始疏远了。
耿直见走了碰头,忙说道:“千佳子,你这是找中村长官有事?”
“是啊,通讯公司那边递过来个文件,要中村长官签字。”千佳子答道。
“哦?通讯公司的事,我怎么不清楚?”耿直问道。
“这个不是业务方面的事,是村田中尉要转给特高课的发报记录,让中村长官过目一下。现在通讯监测划给了特高课,这些发报记录他们要存档备案的。”
“原来是这样,那我先走了。”
“耿直君,慢走。”千佳子躬身道。
千佳子的话并没有让耿直往心里去,毕竟这是特高课与通讯公司正常的事务,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有人却拿着通讯记录做起了文章。
回到矿业公司办公室,耿直叫赵玫到他办公室。
自从和徐晓蕾、中村樱子确定关系,并且住到一起之后,耿直便有意无意地与赵玫保持距离,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很少与赵玫独处。
赵玫和沈君如在他的办公室隔壁,本来他想喊她们一起过来,不过进到办公室才发现,沈君如不在,便喊赵玫一个人来他办公室。
“赵玫,矿业公司成立些时日了,我最近事太多,也没有太多精力来张弄这边的事,多亏你这这里帮我撑着。”耿直对赵玫说道。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不过,即便你和晓蕾、樱子有了婚约,也没必要疏远我,见我带搭不理的。”
“赵玫,我可没像你说的那样,故意疏远你的。怎么样,工作这段时间,还能适应吧?”
“还好吧,现在是隆冬,都是些准备工作,应付起来不算困难。业务那边有沈鑫襄理,技术这边沈顾问也到了,协调起来方便许多。我在这,就是打打杂,帮你看看家。昨天出门看到樱子,觉得她比以前漂亮好多。看来,有人爱的女人,确实不一样。”赵玫低声道。
耿直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岔开话题,说道:“赵玫,沈君如沈顾问到哪去了?怎么没见她在办公室。”
“她上午去医院陪伊藤大使了,下午能过来。我听她说,满洲国国务院要给你授勋了,恭喜了。”
“那有什么恭喜的,这个勋章要是能拒绝,我一定不会要的。”
“耿直,也没有外人,我想问问你,现在你和晓蕾樱子都有了婚约,也住到了一起。为什么在之前,你有了晓蕾,还能接受樱子,却不能接受我呢?”赵玫盯着耿直问道。
耿直避开赵玫的目光,想了想说道:“赵玫,很多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其实现在这样,无论对晓蕾还是樱子都是不公平的,我也不期望能享齐人之福,只是,很多事都是事赶事赶上了,无法改变了。”
“也是,樱子比我更勇敢,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行了,我就不让你为难了,等沈顾问过来的时候,我让她过来找你。”
“赵玫,她要是过来的时候,你跟他一起过来。对了,你安排人去绸缎庄,找一下绸缎庄东家程思远。让他下午也来这一下。”
“好,我回办公室了。”赵玫起身说道。
见赵玫离开了办公室,耿直把上午的事又梳理了一下。
之前,宁晓锋分别给李大牛、吴大虎和沈建平下了刺杀自己和川口仁和的命令,另外他又在郊外的死信箱,不知道给谁也下了指令。按今天杀手交代的,要么是吴大虎买凶杀人找到了王沛林,要么这个王沛林本来就是复兴社的卧底,总之和复兴社有直接的关系。
今天,顺着中村樱子的思路,把吴大虎抛了出来,是之前耿直想好的。除了想借着中村樱子除掉吴大虎外,更多地是为了保护宁晓锋。
欢迎仪式当天,只有宁晓锋和唐小婉带着金佛进入会场,而其他人连个手提包都不让带。日本人也都不是吃素的,早晚会怀疑到他,就算没有证据,他要是被盯上,日本人顺藤摸瓜,复兴社在营川城的谍报网,有可能被一网打尽。正如中村樱子说的,摧毁营川复兴社谍报网后,下一个对付的,一定就是地下党了。保护复兴社,就相当于保护了自己。
把日本的目光集中到吴大虎身上,算是围魏救赵的一步妙棋。从哪方面看,吴大虎的嫌疑都是最大的。现在滨崎步为和川口仁和急于找个替罪羊,吴大虎无疑是最合适的。中村樱子也很有可能,会从吴大虎身上找寻突破口。
……
果不出耿直所料,自己离开中村樱子办公室后,中村樱子便叫平川上尉来到她的办公室。
中村樱子对站在办公桌前平川上尉,说道:“平川上尉,龙骨查的怎么样了?”
平川上尉顿了顿,说道:“中村长官,我已经按你的吩咐,对帝**队和商行仓库做了搜查,不过,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收获。”
“军队和商行配合你的工作吗?”中村樱子问道。
“报告中村长官,因为他们都是帝国的产业,我们无法强制搜查,不过他们都做了自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龙骨的踪迹。”
“这倒是在我意料之中,这些部队和商行没有上面的命令,是不会真心实意配合我们的。小地主的外勤组,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小地主一直跟踪那个谢广坤的情妇,绅士舞厅歌女凤仙,就是那个刺杀伊藤大使的关小仙,希望从她身上顺藤摸瓜找到谢广坤。谁料到,这个关小仙竟然是复兴社的杀手,她这一死,线索全都断了。”平川上尉道。
“混账,这么多人盯着关小仙,她是复兴社的杀手竟然都没有发现。小地主这帮人养着还有什么用?”中村樱子一脸怒气道。
“中村长官息怒,我已经训诫小地主了。”
“这个小地主难堪大用,要是再不行,就换其他人替我们卖命。我这次找你来,是有事让你去做。”
“中村长官,请您吩咐,平川定会竭尽全力。”
“你派人马上去天津,调查一下绅士舞厅老板吴大虎在天津那两年跟谁接触过。回营川,他开绅士舞厅的钱从哪来的。还有,派几个精干的暗探,全天候监视吴大虎,看看他与谁联系。”
“骇!中村长官。”
“下去吧,记着这件事要暗中进行,不能让吴大虎发现。万一吴大虎有了警觉,那就先下手为强,抓起来再说。”中村樱子说道。
“骇!中村长官。”
见平川树人离开,中村樱子将后背向办公椅靠了靠。
耿直的提醒让她茅塞顿开,如果吴大虎真的是复兴社卧底,那伊藤大使被刺杀,过程就容易解释了。否则,她实在想不出,在那么严密防卫下,关小仙的枪是怎么带进舞厅的。
据她了解,宴会之前,在关小仙授意下,吴大虎为关小仙演出换了一套音响,会不会手枪藏在音响中,带进了会场?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可能。总之,吴大虎是关小仙刺杀伊藤大使幕后主使的最大嫌疑人,已经确准无疑了。
现在,要的就是证据,无可辩驳的铁证。
……
过了晌午,赵玫带着沈君如。来到了耿直的办公室。
沈君如还是穿着那件红色的旗袍,即便在冬季,她高挑的身材也被旗袍勾勒的一览无余。
“耿襄理,看来我昨天求你的事,有结果了?”沈君如问道。
“没错,昨晚我跟中村长官提及此事,她说这四辆纺车本来就是情报处暂扣的东西,沈顾问想要看看自是无妨。只是这四辆纺车乃程记绸缎庄之物,待绸缎庄东家程思远来此,一起观看为好。”耿直说道。
“看来我在新京听到的没错,全营川城和中村长官最亲近的,就是你耿襄理了。不知道,耿大少爷和中村长官大喜之日,定在了什么时候啊?”
“春节之后,阴历二月二十四。到时候,若是沈顾问还在营川,一定要来喝喜酒啊。”
“那是自然,耿襄理,你这一句一句的沈顾问太过生分,姐姐今年虚度二十七个年华,应该长你一两岁,以后你就称我为沈姐,我就叫你耿少爷吧。”沈君如笑道。
“好啊,以后咱们就姐弟相称,沈姐你也别叫我耿少爷,称我弟弟便可。”
“那我就大言不惭,叫你弟弟了。弟弟确实年轻有为,姐姐能有你这个弟弟,是三生有幸啊。”
“我能有你这个姐姐,才是三生有幸呢。”耿直应声道。
就在这时,耿直的办公桌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是门卫打来的,耿直听是程思远到了,便让门卫放行。
放下电话,耿直对赵玫说道:“赵玫,你到门口迎一下程思远,让他在门口等一会儿,我和沈顾问马上过去。”
“行,那我先过去。”赵玫听了耿直的话,起身离开办公室。
“弟弟,这个赵小姐看来对你也是情有独钟。营川城最美的徐姑娘,满洲国的谍报之花,还有这个洋气十足的赵姑娘,你的艳福不浅啊。”沈君如一脸堆笑说道。
“姐姐,我和赵玫就是同学,没有别的。”耿直低声道。
“弟弟,姐姐可是阅人无数,你把她当成同学,她可没把你仅仅当成同学了。要我说,既然你已经准备娶两房妻子,就没必要冷落赵姑娘。她要是愿意,你也没必要拒人以千里。”
“姐姐,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觉得对不起晓蕾和樱子了,再娶个妻子,那我就太贪心了。”耿直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事就是姐姐随口一说,你也别往心里去,走吧,别让赵小姐和程老板等太久了。”沈君如说道。
来到通讯大楼门口,只见程思远和赵玫正在攀谈。两个人中文掺杂着英文,似乎聊得很开心。
见到耿直到了跟前,程思远上前几步,说道:“耿少爷,中村长官同意还回纺车了?”
“没有,中村长官意思再扣留几日,就让你程记取走。这次是沈顾问要看看纺车,毕竟纺车是你绸缎庄之物,你得在场。”耿直说道。
“沈顾问是受故人之托,来绸缎庄的,按理说她才是纺车的主人,我只不过是纺车的存客罢了。”程思远应声道。
“既然来了,就陪沈顾问一起看看吧。你和赵玫刚才在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耿直看了看赵玫问道。
“是这样,程老板以前在英吉利王国留过学,英吉利王国的母语与美利坚王国的母语很相近,却不相同,我们在聊,有哪些东西,读起来不一样呢。”赵玫对耿直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在哈尔滨的时候,也学过些英语,不过忘得都差不多了,跟你们可交流不了了,惭愧惭愧。”
“耿少爷,你现在中村长官一起,会说日语就行了,其他的不懂也可。”程思远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还真不是,我和中村长官在一起,中村长官是跟我说中文的,我可没跟她说日语,不信,你问问晓蕾便知。”耿直听出程思远话中之意,便有意提了提徐晓蕾,让程思远少打她主意。
“这么看还是耿大少爷厉害,中村长官都嫁鸡随鸡,听你耿大少爷的了。”程思远略带不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