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挺上心的。小时候,耿直每次去跟人打架,我都担心的不得了。现在长大了,又轮到你跟着操心了,什么时候他能让人省点心啊。”徐晓蕾在壁橱取出了一床被子,铺到了床上,对中村樱子说道。
“也许,这就是耿直招人喜欢的地方。晓蕾姐,你就不担心,他比武会输吗?”
“要说不担心,那是自欺欺人。不过,你说的这种擂台比武比码头上单挑危险可小多了,那时候,他每次要去码头和人单挑,我就得替他担心好多天,时间长了,倒是习以为常了。”
“其实,擂台比武风险也是很大的。上一次,耿直与海军特战队四大高手车轮战,我父亲就是想在擂台杀死耿直,不过,幸亏他身手了得,才九死一生挺了过来。这一次比武,石田芳夫也不知道会耍什么花样。”中村樱子唏嘘道。
“樱子,你们日本军官,怎么都这么想和耿直哥比武呢?”和衣而卧的徐晓蕾向中村樱子问道。
“我中村樱子有才有貌有权有势,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也就是耿大少爷总对我不冷不热的。现在我要嫁给一个中国人,自然有不服气的。说是擂台比武,真动起手来,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也是,像你这么漂亮的,追求者一定不少。”
“你不是也一样吗?在营川城,我就没见到比你更美的姑娘。”
“这可愧不敢当,我还是有自知之明。虽然自己长得不算难看,可比我漂亮的可多了去了。远的不说,就说赛小仙,现在已年近三旬,孩子都生了,还是那么漂亮,我可比不了。”徐晓蕾说道。
“那个赛小仙长得确实够美的,怪不得能让父子成仇。不过,我有些奇怪,他们在营川城一呆几个月,是不想离开了吗?”中村樱子裹了裹被子,向徐晓蕾问道。
“上次在瑞昌成,他们不是说,房产没卖出去吗?”听到中村樱子的问话,徐晓蕾神经不由地紧了起来。
“他们的孩子在上海,不想着回去看看孩子,却在营川呆着不走了。况且,营川本就是赛小仙伤心之地,呆着不走,怎么说都不合常理。”
“难道你怀疑,他们回营川是另有目的?”徐晓蕾也裹了裹被子,转过身来,侧躺着向中村樱子问道。
“按你们中国人的话说,现在的营川城是风雨飘摇,有钱有势的,都想着法离开这里,他们这对夫妇倒好,不仅不想离开,还呆着津津有味的。特别是赛小仙唱堂会那天,西海关恰好就在那天晚上起火,监管库也是那天进了盗匪,太多蹊跷的事凑到一起,不得不令人怀疑了。”
“这也未必,宁二哥和小仙姐毕竟都是营川人,对营川有感情,眷恋家乡也是可能的。”
“你就是想帮着他们说好话,刚才你说的话,估计连你自己都说不通。”
“樱子,你这军事机密向我透露了,是不是这几天我又得跟着你,不能离开你身边了?”徐晓蕾问道。
“不用,那天晚上西海关值班的人都控制住了,明天就要一个一个审问,这些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明天你那么多的事,就早点睡吧。”
“晓蕾姐,我睡着了,你可别钻到耿直那屋去。”
“看你说的,像我多稀罕他似的。昨天晚上要不是他死皮赖脸的赖着不走,我才不让他住在我那呢。”
“口是心非。好了,不跟你说了,我睡了。”
正如中村樱子所言,不知为什么,无论是耿直还是徐晓蕾在她身边,中村樱子就睡得就特别踏实,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虽然不是第一次在樱墅住,可徐晓蕾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可以肯定,无论是耿直的姐夫常宁,还是宁晓峰赛小仙夫妇,他们都不是自己的同志。按孙掌柜所说,他们是复兴社组织成员可能性很大。这几个月来,闲暇无人的时候,徐晓蕾把我党的成立和成长的过程仔细阅读过,国共两党这些年所发生的事,她也牢记于心。四一二反革命事件之后,两党关系进入冰河期,不过在民族利益,大是大非面前,该团结一致还是要团结在一起,毕竟血浓于水,两党共同的敌人是日本人。
如果中村樱子从耿直姐夫常宁副关长那里打开了突破口,那杜天成雇佣雌雄大盗盗窃龙骨的事,一定也会被中村樱子深挖出来。之前,她和耿直让孙朝琨派人盯紧杜天成的仓库,这几个月下来,却也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难道,从监管库盗窃出来的龙骨并不在杜天成的仓库?徐晓蕾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不行,明天一定要见孙朝琨一面,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徐晓蕾心中暗想。
“妈妈,妈妈,你别走,你别走……”身边已经熟睡的中村樱子突然说起了梦话,喊了几声后,便不再梦呓。
徐晓蕾看着身边熟睡的中村樱子,一种百味杂陈的情绪涌上心头。这个女人,于公她是自己的敌人,于私是她自己的情敌,可不知为什么,自己越来越恨不起来了。
细想想,从懂事起,中村樱子就始终生活在黑暗之中,母亲的离去,父亲的抛弃,残酷的集训,强行被占有,自己和她比起来,要幸福的多得多。虽然母亲也是早逝,不过,自己还有疼爱自己的父亲,关心自己的哥哥,青梅竹马的恋人。
真要是有一天,自己不在这个世上,到那时候,耿直有樱子照顾也不错,至少她是真心爱着耿直的。
想到这里,徐晓蕾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自己是怎们想出来的?睡吧,一觉之后,这些事可能就忘了。不知不觉,徐晓蕾也进入了梦乡。
可能是受了中村樱子的影响,不知为何,徐晓蕾也梦见了自己过世的母亲,那么近,又是那么远……
耿直早早醒来,其实昨晚他在屋里已经听到徐晓蕾来到樱墅,并且住进了中村樱子的卧室。他并没有过去和徐晓蕾打招呼,耿直清楚,如果徐晓蕾有急事找他,一定会设法和他见面的。而这回徐晓蕾并没有寻机与自己见面,可见她想找的是中村樱子。联想到之前中村樱子所说,要将西海关着火那天值班人员全部控制起来,耿直推测,十有**应该是自己姐夫常宁被带走,姐姐找不到自己,就让徐晓蕾找中村樱子来了。
这件事,由徐晓蕾向中村樱子提及可能更好,接着,自己等着消息就行了。
耿直推开门,正巧中村樱子和徐晓蕾也穿好了衣服,从屋里走了出来。耿直故意问道:“晓蕾,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喊我一声?”
“喊你干什么?我来着是找樱子的,也不是找你。”
“都过来了,怎么也得跟我打声招呼啊。”耿直故作不悦地说道。
“耿大少爷,今天脾气有些渐长啊,不叫你怎么了?咱们不都说好了吗,外面的事听我的,家里的事听晓蕾的,没哪块是听你的吧?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中村樱子娇斥道。
“我哪敢,就是关心一下罢了。晓蕾,你过来找樱子什么事啊?那么晚了,还过来了。”耿直问道。
“还不是你家的事,昨晚你姐姐到我家,说你姐夫被宪兵带走了。她找不到你,就找到我了。你耿家的事我哪敢耽搁,赶紧过来了。”
“樱子,我姐夫被带走,是不是就是你昨天说的,要把起火那天西海关值班人员控制起来的缘故?”耿直向中村樱子问道。
“是呀,那天值班的都控制起来了,不仅仅你姐夫一个人。今天上午,我亲自挨个询问,你姐夫要是没事,下午就能放了。”
“那,那,那要是有事呢?”耿直问道,
“有事的话,我也只好大义灭亲了。”中村樱子淡淡说道。
听中村樱子的口气,耿直能听得出来,如果姐夫真的有事,中村樱子并没有想放过他的意思,耿直心情不由地沉重起来。
中村樱子的想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方面是职责所在,毕竟远东司令部命令一下,不问出个结果,也不好交代。另一方面,这一晚,她仔细梳理一下起火那一天的前前后后,能够确定的是,即便耿直的姐夫与监管库关东军龙骨被盗相关,这件事与耿直并没一点关系。既然没有关系,就不会牵连到耿直的身上,也就不会牵连到她的身上。虽然还没过门,就先让耿家出了状况,不过权衡利弊之后,还是觉得此事秉公办理更妥。
早饭,三人很快吃完。中村樱子对耿直说道:“耿直,你先把晓蕾送回去,再过来接我。今天事多,别回来晚了。”
“行,那我先送晓蕾回去。”耿直说道。
“樱子,那我先回去了。”
“晓蕾姐,要是没有别的事,晚上过来吧。我跟你睡在一起,觉睡的特别好。”中村樱子说道。
“行,晚上也是没有别的事,我就过来陪你。”说着,徐晓蕾跟着耿直一起出了门。
上了汽车,耿直对徐晓蕾说道:“晓蕾,我能感觉到,樱子这回是不会手下留情了。我担心姐夫顶不住,很有可能会招出杜天成,你找机会去趟孙掌柜那,问问杜天成的仓库,有没有什么动静。”
“昨晚我也在考虑这件事。中村樱子的态度很明显,她已经锁定你姐夫,你姐夫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万一你姐夫顶不住,不仅是杜天成,包括宁晓锋和赛小仙可能都会被牵连进去。你我也要提前做些准备,想想有没有哪块,能引起你姐夫怀疑,以备不测。”徐晓蕾说道。
“你和我姐夫交集很少,他对你应该没有什么太多关注。我在家里一向很注意,就算他作为特工对我有所警觉,也没有证据。这一点,你放心。”
“那就好。不过,你姐姐那边你就不好解释了,樱子还没进你耿家的门,就弄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以后你的日子不好过了。”
“那干脆搅黄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娶她。”
“你都和人家睡那么多回了,说不娶就不娶啊。中村樱子如此果断,她应该权衡好利弊了。毕竟你姐夫出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她还博了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现在,就要看你姐夫,能不能顶的住了。”
“晓蕾,我发现,你现在和樱子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知道你想什么,你也能猜出她在想什么,像是一个人似的。”耿直看着徐晓蕾说道。
“好好开车,别东张西望的。什么一个人,我们永远不能是一个人。”徐晓蕾喃喃道。
……
海军情报处,鬼楼,审讯室。
快到中午,西海关那天晚上值班人员,差不多都讯问完了。
中村樱子并没有亲自审问,她的嫌疑人目标已经锁定,前面这些审问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终于,轮到了常宁副关长。宪兵将常宁带进了审讯室,将他手脚锁在审讯椅上,隔着铁栏杆,等着来人审讯。
中村樱子并没有马上要审的意思,跟宪兵说道:“饿他一中午,不给他吃饭,下午我亲自审问。”
说着,中村樱子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回到办公室,中村樱子让千佳子叫平川上尉到她办公室来。
平川上尉一进门,中村樱子便问道:“平川上尉,怎么样?我安排的事,有进展吗?”
“中村长官,按你的意思,我们已经控制住了杜天成。可奇怪的是,杜天成家里和仓库从里到外都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龙骨的踪迹。”平川中尉说道。
“那杜天成怎么说?”中村樱子问道。
“因为没有搜到龙骨的踪迹,杜天成一口咬定龙骨丢失与自己无关。”
“动刑了吗?”
“动了。不过杜天成心脏不好,晕厥了好机会。我怕出事,就没上大刑。”
“撬不开杜天成的嘴,就很难撬开常宁的嘴,常宁可比杜天成厉害多了。看来,我得想想办法了。”中村樱子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