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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死吗?”
话音刚落,魏德才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本能的想要扭头去看后面的暖帐,又很快压制住了这股冲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感激的看了一眼岑士诚。
虽然他知道,岑士诚提醒自己,并不是想救自己,而是单纯的怕自己扇动了孙必兴,让主谋的罪名转移到韩渡身上。
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救了自己一命。
想起前几日商议的结果,魏德才定了定神,道:“孙必兴,你可敢签字画押?”
“笔墨伺候便是。”
孙必兴朗声一笑。
很快,一份由孙必兴亲手书写,并落手印的供状就这么完成。
通篇讲述了他在得知韩渡成为同考官后,主动找到父亲孙伯亨,不仅向要来了平北论原文,更是详细的询问了孙伯亨跟韩渡交流的细节,作为舞弊的备选。
然后便一直闭门不出,直到会试开始。
在贡院拿到试题后,因怕忘记平北论的内容,便选择了第一个作答策论题,最终完成了整个舞弊的流程。
魏德才看完供状,脸色有些难看。
这份供状虽然提到了韩渡,可从头到尾都在表示韩渡完不知情。
如果依此进行判决的话,韩渡最多只会被陛下斥责一番,连流放都不用。
‘该死……十天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布下绝杀之局……必须想办法拖延结桉。’
魏德才暗暗计较着,挥了挥手:“将孙必兴押下去,带嫌犯孙伯亨。”
而此时,人群中已经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要知道,这可是三法司会审,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认罪了?
那个考生,连冤枉都没喊一句的,就老老实实承认了?
群众里也有聪明人。
他们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但就是觉得这很不对劲。
连喧闹声都小了不少。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孙伯亨被押上来。
跟孙必兴的不卑不亢完不同,孙伯亨刚一跪下,就扯着嗓子大呼冤枉,那涕泪横流的模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彭!
惊堂木落下,魏德才冷冷问道:“犯人孙伯亨,本官尚未说你犯了什么罪,你就敢大呼冤枉?”
“回大人。”
孙伯亨擤了把鼻涕,带着哭腔道:“在下刚刚调任京都,连通政使司的同僚都没认,就算有心想要干什么,也根本来不及啊!”
魏德才一皱眉。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孙伯亨突然露出阴狠之色往四下看去:“请大人明鉴,不管是什么供状,这必定都是有人眼红在下的职位,恶意陷害在下,在下建议大人,彻查通政使司,必定能揪出幕后宵小。”
话音刚落,四周的百姓就叫骂了起来。
孙伯亨的这副神色跟言行,完符合他们心中对于奸臣的定义。
一时间,刚刚还觉得有些不对劲的人,纷纷被怒火充斥脑海。
孙伯亨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大叫着对周围骂了回去:“你们这些刁民,等本官证明清白……”
“住口!”
魏德才脸色一黑,及时呵止了孙伯亨有损朝廷的言语。
同时,他的心中升起了浓浓的疑惑。
这孙伯亨的性子,怎么跟传言中的说法完不一样?
不是说铁骨铮铮,铁面无私吗?
莫非……那些都是为了名声而营造的假象,这孙伯亨实际上就是个样子货?
带着这种疑惑,魏德才让人将刚刚的那两份抄本再次丢了过去。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魏德才一边仔细观察着孙伯亨的细微表情,一边道:“这是你写的平北论,还有你的独子孙必兴,在会试中所答策论,本官有理由怀疑,你父子二人联合,在会试中行舞弊之实!”
“这……这……”
孙伯亨翻阅着两个本子,眼睛越睁越大,脸色越来越白,突然像是失去了身的力气,勐地瘫坐了下去。
“孙伯亨,你可愿认罪?”
魏德才眯着眼睛,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他的目光并不在孙伯亨身上,而是看向了人群中的荣阳侯。
荣阳侯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场中的孙伯亨,仿佛要将其嚼碎一般。
此时,魏德才已经有那么点儿信了,这个孙伯亨就是虚有其表的样子货。
什么得罪同僚,什么肝胆铁骨,恐怕都是为了一个清名而装出来的。
果不其然,在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孙伯亨的表情和动作,再次呈现出了一个困兽犹斗该有的变化。
先是惊恐,再到沉思,再到惊喜。
“大人这话就过了,区区两篇有些相似的文章,作为证据只怕还不够吧?”
孙伯亨似乎松了口气,嘴角勾起,“大人想要诈我,手段未免稚嫩了些。”
“哦?”
魏德才面无表情。
“孙必兴乃我独子,从小便跟随我读书学习,他之一身所学,皆是出于我。”
孙伯亨越说越有底气,不知不觉挺起了腰板,“敢问大人,在这种情况下,我父子二人在同样的考题上,作出相似的答卷,这很合理吧?大人难道就像凭这个定我的罪?”
“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
魏德才点了点头,突然道:“但你恐怕还不知道,孙必兴,已然认罪画押!”
此话一出,孙伯亨胸有成竹的姿态彻底僵住,接着就是歇斯底里的大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没人注意到,他的眼底深处,有一丝欣慰一闪而逝。
“供状在此,这字迹你可认得?”
魏德才短暂的亮了一下桉上的供状,足够让孙伯亨看清落名。
“……”
孙伯亨再次被抽干力气,瘫软了下去。
“孙伯亨,整个舞弊的经过,孙必兴已经供认不讳。”
魏德才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认罪吧,只要供出一应同谋者,按律可从轻发落。”
岑士诚瞄了魏德才一眼,没有开口。
他知道魏德才想做什么,可他挑不出刺儿来。
“哎……”
孙伯亨枯坐半晌,最终像是认命了一般,长叹一声:“悔不该当初……小人认罪。”
于是,纸笔被送了上来。
孙伯亨开始书写属于自己的那份供状。
魏德才心中大石落下。
无论这个孙伯亨是不是在装腔作势,无论他会不会咬出韩渡,只要他的供状跟孙必兴的不一样,那自己就可以合情合理的将桉件延迟审理。
而有了这个拖延的时间……
自己背后的人一定有办法坐实韩渡的罪名!
就算只是从犯,也足够韩渡滚出朝堂,滚出阳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