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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将军看着淑沅笑了笑:“你如此说话,我还要谢谢你喽?”他的眼中已经有了怒气,厅上的众人都看得出来。(中文网首发)
淑沅迎着他的目光举起手来握了握:“叔父说的哪里话,为叔父分忧、不容人辱我金家长辈本就是小辈们应该做得。媳妇定要奏请朝廷彻查,为还叔父一个公道,媳妇是万死不敢辞。”
一字一顿,字字都掷地有声。
金大将军猛的转回头去看向魏氏:“伯母,您就由着她一个小辈儿在这里猖狂?她的意思伯母听不出来吗?我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只想有个平静的日子不可以嘛?”
“她说的再好听也不过就是想让朝廷知道我还活着,还要把我架到火上去烤,说的好听些她的用心是对我的归来存有疑虑,说的难听些她居心叵测!”
魏氏仿佛是头痛般微微垂下头,以手握拳支住了额头:有些话她不便说,但并不表示她就可以不管了。
不管如何金大将军的归来都是金家的喜事,她乍见之初当真是喜大于惊;可金大将军不肯向朝廷言明他活着回来了,的确让魏氏心中生出很多的疑问来。
因为金大将军不是这样的性子!
魏氏对自己这个侄子可是知之甚深,平常时话并不多,但其实是性烈如火,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当然,人是会改变的,魏氏活了大半辈子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人再变有些东西也不会变得,就算有些变了也不可能完的消失不见。魏氏认为,如果真得是她的侄儿回来了,她的侄儿是被人所害,哪怕就是要解甲归田,他也会亲手报了仇,再光明正大的向朝廷上书言明他不能再为国尽忠。
眼前的金大将军所为,真得太不像她所认识的侄儿。难道是,她的侄儿真得变了?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分辩,更不能随便说出信与不信的话来。
淑沅没有让魏氏来作答,她走上前去:“叔父,媳妇想好好的尽孝道,想为您好好的尽一份心,不知道媳妇哪里说错了,还是哪里做错了,请叔父教训。”
她说完看着金大将军深施一礼:“是媳妇的错媳妇自当请罪。”
金大将军“嘿”的一声,长长的袖子甩起:“想不到,想不到我千辛万苦的回到家中,居然会被人所疑!”他伸出胳膊挽起袖子:“伯母,我这颗状如葫芦的胎记您还记得吧?”
他说完一把就扯掉左臂的袖子,再一用力衣袍裂开露出一条狰狞的伤口:“这道伤口差点让我命丧黄泉,也因为这一条伤我才被封为大将军——伯母可还记得?”
金大将军说完后,把衣袍胡乱一掖用左臂夹住:“伯母,如果您信了这个孩子的信口雌黄,那侄儿走就是了。”
他说完用力甩了一下右臂的袖子,转身就向屋外走去。
魏氏见他真得要走坐不住了,几乎是马上站起来:“还是这样火爆的性子——哪个说了其它,淑沅这孩子真得没有坏心,你不要误会了。”
人是要留的,但是她并没有派淑沅的错处。
汪氏已经奔了过去,一下子拉住金大将军的胳膊:“老爷——!”
淑沅没有认错,只是看着金大将军的后脑淡淡的道:“叔父,您这样一走可想过卧病在床的老母,可想过为你一等多年,天天盼着你归来、为你回来能吃碗热面而天天和面的结发之妻?”
金大将军闻言身子僵住了,回过头来看着淑沅:“倒没有想到我们金家会有如此伶牙俐齿的媳妇。不过你说的对,一时之气也不能置老母不顾,更不能再次丢下我结发的妻子。”
他看向汪氏,伸手牵起汪氏的手来:“唉,这些年来苦了你啊。刚刚也是动了点气,却当真不应该说出走字来。这里是我的家,我回来就是为了承欢母亲的膝下,就是为了能好好的照顾你,岂能轻易再说离开?”
“这么多年来,我离开的次数已经太多了,自此之后我再也不会离开,只会好好的和你一起侍奉母亲。”
汪氏连连点头:“老爷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她用力的握着那只大手,生怕下一刻他真得会离开,再次丢下她一个人自日出盼到日落,盼他归来盼的望眼欲穿。
那种痛,她真得受够了。
“这几年来我忘了自己是谁,天天所思所想就是如此。又跟在旁人身边,身子骨偏又虚弱不堪,受尽了人的白眼,也吃尽了苦头。遇到仙长后想起一切,我真得是归心似箭。”大将军的虎目再次含泪。
“我认为我回来后,会让家中人高兴,却没有想到有人不愿意看到我归来。那一霎间,我的心真得、真得凉透了。其它人不管如何待我,我都可以不放在心里,哪怕是谩骂我都当作是耳边风。”
“因为那些人只是其它人,可是家中人不同,家里人的一个字都可以刺穿我的心,让我了无生趣。”
他说着说着泪水滚滚而下:“伯母,您就给侄儿一句话吧。”说着话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魏氏看着金大将军迟疑了一会儿,目光和赵氏一碰后才开口:“侄儿刚刚回来,还是好好的歇一歇,等到你母亲醒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依我来看嘛,侄儿还是向朝廷言明为好。淑沅这孩子有句话说的再对没有,你归来的事情如果不能对人言明,那将来朝廷知道了,到时候侄儿你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大将军两只拳头抵在地上:“伯母,你、你也不相信我?!”
魏氏叹口气:“伯母没有不相信你,就是相信你才想让你对朝廷言……”
“都不要再说了。”汪氏忽然恼了:“你们一个两个的心思认为我不懂吗?我虽然不惯争什么,但我也不是木头疙瘩,只是原来不想同谁计较罢了。”
“如今老爷回来就是天大的喜事,你们为什么非要再把我的夫婿送到刀口上去?你们是认为他为金家挣的好处还不多呢,还是想他定死在外面才能甘心!”
“有人说起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我认为我们北府之内没有那样的人,却没有想到你们真真让我失望!沐淑沅,我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嘛,你为什么见不得我好?”
“我都言明了福慧进门就是为你叔父能早日归家,可是你却不依不饶,对福慧是半点也容不下;我真心认为是你还在生福慧从前所为的气,却没有想你是另有所图!”
“是啊,如今这府中上下哪里还有顶门户的人?三弟如今也去了,就算没有去也被你收拾的哪里还能开口?有承业对你的百依百顺,北府之内你就是那个真正的当家主母!”
“还有,北府里里外外所有的一切是你沐淑沅的。为此,你当然不想我的夫婿能回来。”汪氏气的身子抖到几乎站不住,靠金大将军相扶才能继续对淑沅横眉冷目。
“我的夫婿是当朝的大将军,功名可是一刀一枪用命拼来的,就算是王爷和公主都要敬上三分——他一回来,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余地?这北府当然就要由我们老爷说了算。”
“在你看来,北府也就成了我们二房的。再想想我们老爷和我的年纪,当真不再去边关而留在府中,一年之后说不定我们就能有个一儿半女,嘿,北府至少要被分走一半,你岂能不心疼?”
汪氏指着淑沅的鼻子:“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平日里待你如何,你怎么能为自己的私心而要逼走,甚至是逼死我们老爷!”
谁也没有料到汪氏会大怒,听着她对淑沅那一字一血的斥责,赵氏和魏氏都变了颜色。
不管是魏氏还是赵氏,她们都认为淑沅绝没有那种心思:沐淑沅可能脾气不好,沐淑沅可能有些蛮横,但是她当真不是那种为了家业而会去害人之人。
淑沅没有恼也没有着急,静静的迎着汪氏的愤怒的目光,安静的听她把胸中的怒火都喷了出来,才淡淡的问了她一句:“婶娘,我们娘俩相处也不是一两天了,您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汪氏怒火不消:“我本来也不相信,本来也看你不是,但你今天居然一而再的逼迫我们老爷,非要我们老爷再去军中不可,你安得什么心你自己知道。”她的火气不知为什么小了好多。
淑沅依然没有为自己分辩什么:“婶娘,您是很了解我的,您真得认为我是那样的人?我就听婶娘你的话,你来说,说我是我便是,绝不会强辩一句。”
静静的看着汪氏,她不再说话,就那么等着汪氏开口。
汪氏看着淑沅,沉默的看了好一会儿落下了手臂,同时她的目光也转开了:怒气不如刚刚那么大了,她的心便又生出犹豫来——淑沅会是那样的人吗?
她自己问自己,然后得到的答案就是一声叹息;因为淑沅不像是那样的人,嗯,也不会是那样的人。
可是,她的夫婿是真得,千真万确绝不会有假。这一点,她不会容任何人来怀疑。
“老爷,你饿了吧?你回房更衣,我去给你弄一碗面,我天天都会和好面等你,因为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她没有再看淑沅,抬头对自己的夫婿说了一句话。
一碗面,他等了多年,她也等了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