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我在生理时钟的控制下转醒,但是眼皮还未睁开就意识到自己从坐姿转成了侧躺,而且身侧还多了个人,气息明显不是飞坦,护膜几乎在同一时间聚起,阻隔身旁那人拂过脸庞的指尖。
这是我第二次在外人的眼皮底下睡得如此毫无防备,真不是个好现象……
脑袋清醒後快速为现状做了整理,排除正在气头上的西索,旅团中有能力让飞坦服从,还能冷静到盯着我整夜而不为所动的仅有一人,随後睁开的双眸便不带任何惊愕之意,平静地凝望那对含着笑意的墨sE眼瞳。
「早安,睡得好吗?」褪去团长扮相的库洛洛单手支着头卧於眼前,招呼语和昨日无二致,背後含意却是大相迳庭。
「如果我的床上没多出个人的话。」
「这里本该是我的卧房。」
「……」好你个侠客,居然诓我和库洛洛睡同房。
似乎是对我的平淡反应不满意,他的手指又顺着我的脸部轮廓滑过一遍,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魅惑:「在男人的床上睡了一夜,你都不担心自己被做了什麽吗?」
「这也不是第一张床了。」以前执行暗杀任务时,伊耳谜都不知道把我送上多少男人的床了——虽然那些男人在ShAnG前就断气了。
库洛洛的笑容僵了一霎,没有得到预想的回应还被堵得回不了话,停在下颔的手因此默默收回。
「……你散发出的氛围变得不太一样了呢。」他悻悻然地坐起身,自言自语地低喃:「飞坦的拷问有意想不到的奇效呢。」
「你误会了。」我翻过身平躺,抬手遮住略为刺目的晨曦,低语:「这才是我应有的样子。」
昨晚飞坦的话让我纠结的心绪变得豁达了些,「一切仅为我自己」,只要这麽想,过往的多种烦忧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不论库洛洛如何看待我,我都只需为了自己,维持原初的模样就好了。
库洛洛低头瞥了我一眼,嘴角再度扬起,「我就当作这也是你不为人知的秘密之一了。」
「都把我骗ShAnG了,这种小秘密不可能满足你吧?」我微眯起眼,语气不再是方才的悠然自得,「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麽?」
他对我近乎是冒犯的口气不为所动,带着文弱书生气质的面容依旧温和,「在我回答之前,能否先告诉我,为什麽你这麽忌惮我的念能力?」
我心底一惊,不过脸上未透露分毫,只是理所当然地回答:「警戒他人的念是念能力者的条件反S。」
「但是,你跟窝金和芬克斯交战时看来并无这般谨慎,好像——你早就知道我的念能力是什麽了。」
虽无念压或杀气,库洛洛周身却像初春暖yAn忽然转变为严冬暴雪一般,漆黑双瞳深沉得将人拖入冰河深渊。看着在他手里聚集的不祥气团具现化,我差点像昨日那样反SX地逃离,身下的平整床单几乎要被攒破,我才终於忍下破门而出的慾望。
坐起身深呼x1镇定心神之後,我正视着库洛洛的双眼,正sE道:「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眼睛能看见的气,b一般的凝所见的更加细微;除此之外,气的多寡、流速、密度、分布状态,甚至少数人的气才会带有的颜sE,就算用隐也躲不过我的眼睛。」
「你的那本书,有着不少念能力者的……不祥的气,我猜那本书是存放他人念能力的容器——从盗贼的X质推测,你的念能力就是盗取他人的念能力。我的推测有误吗?」
虽然我早就有关於库洛洛的念能力的相关记忆,不过我都端出有关眼睛暗藏的天赋了,这理由应该足以令他信服了吧。
空气近乎凝滞的沉默持续了好半晌,而後,库洛洛轻笑出声,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随之趋缓,然而那GU不祥的气依旧盘据。他翻开书本其中一页,伸手放到了眼前,「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我的念能力盗贼的秘诀。上次让你和窝金调换位置的念能力就是从这人身上偷来的。」
原念能力者的长相、姓名,还有能力的细节都记载在书页上,翻至不同页时,那GU杂乱的气也有所变化,而且和库洛洛自身的气有着显着的区别,由此可证这些念能力并非模仿而来,确实是从他人身上盗取的。
但是……
「为什麽告诉我?」
「别急,我得先回答上一个问题才行。」他合上书本,彷佛在回应他的野望般,书封上白sE手印散发的气缓缓飘往我的右手。「我想得到的是,你那与生俱来的、拥有极致防御与毁灭的念能力。」
「狮子大开口。」我冷哼一声,顺势抱臂让双手远离那本书,沉声说:「这不是你想像中那麽完美的念能力。」
自从我的JiNg孔被打开、念能力觉醒後,我无时无刻都在学习该如何控制护膜。我的念能力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阻隔一切事物,固T涵盖小至奈米的微粒,气T包含呼x1所需的氧气,甚至是光线、电波、辐S……只要是存在之物,没有我的核准一概无法穿过护膜。
核准判定就像是看不见尾端的海关人龙,无论多微小的物件都需要经过审核,并且每一次发动都得重新来过。起初陷入缺氧窒息的状态是家常便饭,能够维持视觉也只是多亏了眼睛的天赋,让我把接收光线这件事视为「理所当然」;只要我无法将生存所需的物件有意识地视为理应存在,这样繁琐的审核便没有结束的一天。
护膜的扩张消灭也存在同样的问题,不过在练就「习惯」之後,实战中带来的困扰就显得更加棘手。在使用护膜的期间,只要周身的气扩展或聚集过多,扩张消灭就会被触发。
使用「流」调整气的攻防量时,若扩张被触发而防护范围尚未达到稳定状态,接触的物T就会被消灭,因此在战斗中很难维持稳定的立足点,攻击的俐落度也将大幅衰减;基於同样的原理,「y」在护膜发动时也难以使用,否则身T未被保护的部分在护膜范围回复时,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消灭。在组织与男人进行训练时,我就常因控制不当却又不能让能力被发现,而转回普通的练挨下无数让骨头碎裂的重击。
总而言之,这项念能力的控制不如外人所见那般粗暴直觉,即便念能力觉醒那时我才八岁,做到让护膜对外物的过滤成为发动瞬间的直觉反应依然花了我将近两年的时间,达到能在实战运用的程度则又过了两年。就算我把这能力交给库洛洛,他也不可能发挥出理想的强度,甚至可能一不小心就会害Si自己。
「况且,旅团有窝金跟信长这样的特攻人员,蜘蛛首脑还需要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确实不用。不过,我从未说过要使用那念能力保护自己。」说着,他眼中的笑意加深,令人更加看不透他的意图。「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我不打算偷走,只是向你借用、保管一段时间,作为交换,我愿意告诉你盗贼的秘诀的发动条件,以及我现有的所有念能力。」
「盗贼口中的借用听起来没有任何说服力。」连自己的同伴都能欺骗的家伙,说出的话b西索装出来的无辜表情还要难以信服。
被我尖刻的话语拒绝,库洛洛彷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依然神sE自若地道:「即便你不信任我,你也该相信自己说过的话才对。」
我皱了皱眉,无法理解他又开始打哑谜的意图。
「你们现在是站在别人的网上,没错吧。」随後,他倏地倾身拉近距离,挤出皱褶的白衫几乎与护膜相贴。「不只是蜘蛛,目标也早就盯上你了。」
「既然他们以你的血作为研究目标,想必早已做好有朝一日把你抓回实验室的准备,若是让你带着这麽危险的念能力回到敌人手下,旅团很难有胜算。」
「你昨天可不是这麽说的。」我冷眼瞪着面前黑曜石般的双瞳,语气降至冰点,「盗贼想要的宝物,没有人抢得走,亏你说得出这种大话。」
闻言,他又笑了几声,毫不忌惮地撩起一缕白丝提至唇边,轻声说:「如果团员们对你的喜Ai程度未胜过对我这个团长的话,计画实行会容易很多。」
他还在责难侠客和他唱反调泄密的背叛行为啊……
「……你太抬举我了。」
「这是事实,莱伊,你还不明白自己在他人眼中的价值。」
忽然间,他收起所有探究意图,歛起笑意,近乎虔诚地垂眸在发梢落下一吻,尔後毫不眷恋地收手cH0U身,带着那本红皮书离开床舖,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让我完全无法反应。
「如果想要更多抵押品,尽管开口便是。明晚侠客的禁闭结束前,希望你能给我答覆。」
说罢,他拎起披在一旁沙发椅上的逆十字大衣,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卧房。
房内回归寂静,我解除护膜,略感疲惫的倒回床铺,盯着在窗外透入的朝yAn照S下闪动微光的发梢陷入沉思。
组织或许早已掌握我的行踪,也有能力将我再度囚禁,若我真不幸落入敌方手里,让这念能力为他们所用,世上就再无人能与组织抗衡了。
——我真的、要相信库洛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