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帮人回心转意来除掉我之前,我转身逃离被毁的村庄,一路向东方狂奔。
蜘蛛……让人倍感熟悉的字眼,他们和我同为流星街出身,或许长老会知道他们是谁。
除此之外——
金发少年的面容在脑海中迟迟无法消散,为什麽他的眼神看起来这麽悲伤?拥有火红眼的他,会不会逃过了被夺走眼睛的命运?种种猜想占据了思考,无论跑了多久都无法冷静下来。
「哈啊——哈啊……」
从早跑到傍晚时分,我终於来到森林边界,接下来的路已经能看出有人行经的痕迹,沿着这条路走应该就能抵达有人群聚集的城镇了。
这时我才终於缓下脚步,确认身後没有「蜘蛛」追上来的气息,我才解除了护膜,踏上沙石铺成的道路。
又走了几公里後,天sE已经完全暗下来,不过不影响我的视力,在空旷的道路上,我一眼就望见一个人影朝我走来。
这个时间点走在前往森林的路上,我立刻将来人的身分与窟卢塔族连结,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就呆呆地看着那人离我越来越近,直到我能够在月光下看清那人的脸孔,他也刚好停下脚步。
虽然年岁有些许落差,眼前的男孩依旧和记忆中的金发少年身影重叠,只差在男孩的眼睛是深灰sE,而非记忆中的绯红。
男孩望着我的目光带着疑惑,用着刚进入青少年变声期的微哑嗓音问道:「你是从森林里出来的?」
我微微颔首後,他自顾自地续道:「你是误闯进森林的吧!不然这时间点很少有人会经过这里。」
接着,男孩以夜sE已深,nV孩子只身一人在路上游荡太过危险为由,邀我在路旁露宿一晚。
「你叫什麽名字?怎麽会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男孩一边烤着架在火堆上的r0U一边对我问着。
我迟疑了一会,低下头小声地说:「我叫……44号,是从某个组织里逃出来,然後躲进森林里的。」
「44号……是你说的组织给你的编号,不是名字吧?在这之前,你的父母没有替你取名吗?」
我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回答:「我出生後几个月就被卖给了组织,就算有取名也不记得了。」
男孩似乎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连忙抓起一串r0U递到我面前,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叫作酷拉皮卡,就和我的族人住在森林里,为了看看外面的世界,还有替我的好友寻找治疗眼睛的方法而离开村庄。我最近找到一种特殊疗法,或许对治疗他的眼睛有效,现在正准备回到村庄。」
果然是窟卢塔族的人啊,要是他回去後发现族人被屠灭,就他这年纪的孩子有办法承受吗?
现在回到森林里的话,他也有可能遇到「蜘蛛」,为了记忆中的少年,我无法看着尚且年幼的他冒着丧命的风险回去。
没有直接说出实情,我找了个他不会起疑的藉口说道:「如果酷拉皮卡不赶时间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到距离这里最近的城镇?」
露出请求的目光凝视他的双眼,他的双颊不知为何的泛起红晕,怕被我发现地别过了头,「我、我明白了,让你一个nV孩子在荒野游荡我也没办法放心,明早我就送你到城镇去。」
我点头致谢,随後拿起火堆上的另一串r0U递到他面前,「酷拉皮卡也吃吧。」
酷拉皮卡怔怔地接过r0U串,为了掩饰自己的躁动而快速吞食着。
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虽然吃着食物时也只是吞食着少量的营养物质,不会嚐到味道,但此刻吃下正常烹调过後的食物,我仍不自觉地流下一滴泪。
「呃?你、你怎麽了?」发觉我眼角泛着的水光,酷拉皮卡慌张地问。
我急忙用手背拭去眼角残存的泪水,尽量让自己的话音保持平淡,说:「只是觉得这很好吃,仅此而已……」
没办法从我身上读出更多情绪,酷拉皮卡也不再多说什麽,只是看着我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惜。
简单的晚餐之後,酷拉皮卡让我用他的睡袋,自己则负责守夜。虽然我说了自己就算几晚不睡也不会有问题,轮流守夜的提议仍被他果断拒绝。
翌日。
酷拉皮卡依约带我到距离最近的一座城镇,虽然规模不大,居民却是富有朝气,清晨的市集已经充满了摊贩与人cHa0,也有不少旅人从身旁经过,和方才的荒郊野岭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差别。
由於身上这件像是病人服的白sE长袍太过惹眼,酷拉皮卡拉着我走进一间服饰店,直接请老板娘替我挑了几件衣服试穿。
看着镜中穿着黑sE的及膝连身裙的我,我感到不习惯地拉了拉裙摆,「穿着不太好活动呐……」
「真可惜,小姑娘穿着可好看了!」老板娘一脸惋惜地说,不过还是照我的需求挑了另一套K装。
酷拉皮卡提议多买几件替换衣物,但我不好意思让他破费,婉拒了他的好意。
最後,我换下白袍,穿着布料舒适透气的白sE长袖上衣及黑sE皮革短K,搭上一件黑sE短版披风,脚踩一双长度达膝下的黑sE高筒马靴走出店外。
带着我去购买其他旅行必需品时,酷拉皮卡才终於想起一件事,於是停下脚步,问:「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回我的出生地。」
「你知道自己是在哪出生的?」他有些意外地挑起眉。
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却记得自己在哪出生,也难怪他会觉得奇怪。「听组织的人的谈话知道的。」我撒了个小小的谎。
他很乾脆地接受这个说法,接着又问:「那你的出生地在哪?」
「流星街。」
他露出了然的神情,随後又陷入了不知名的纠结。静默了好半晌,他才重新开口道:「流星街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一定得回去的地方,先不论你有没有自保的能力,光是你的外貌就够引人注目了,在流星街肯定会碰上更多麻烦……」
大概猜出他想表达什麽,我轻轻摇了摇头,说:「流星街是我仅剩的归处,不过我不打算就这麽待下去,这一趟只是为了去确认一些事情而已。」
「谢谢你这麽关心我,虽然现在没有办法给你回报,但未来再遇见时,我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拖延的这段时间也足够了,我的预感告诉我,是时候该离开他身边了。虽然知道酷拉皮卡已经和我一样,归处已经成为虚无之地,我还是露出微笑作为饯别,「你的朋友应该……还在等着你回去,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
没有给他回话的机会,我纵身一跃,踏上一旁店铺遮yAn棚的支架後再踩着建筑外墙跳上楼顶,在引起路人SaO动前迈开步伐,从街道建筑的屋顶奔向城镇的另一端。
现在、这样就好。
确认记忆中的少年还活着就好。
等他长大成记忆中的模样时,会再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