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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明月高悬。夜风吹皱镜湖,漾起阵阵涟漪。就在那宛若明镜一般的湖面上,忽映照出一道银白飞影。那飞影掠空而过,竟是一条身负遮天双翼、通体银亮鳞片的鸣蛇。只见它四翅齐展,停驻于镜湖湖畔,展翅于儒家学堂之上,它忽张开蛇口,喷出熊熊烈焰!
火舌喷薄,瞬间便吞噬了屋瓦房梁,将万事万物都吞入火海之中。不多时,浓烟滚滚,火海滔天,不仅映红了镜湖湖水,也照亮了夜空。那火光直冲云霄,就算身处数十里外,都是清晰可见。片刻之后,面朝镜湖、背靠丘陵青山的十方殿门中,亦燃起冲天的火光。那是门派里的厨房所在,本就堆积了柴火木料,如今更是烧得一发不可收拾。巡逻弟子见此情景,立刻一边奔去救火,一边高声呼救:“走水啦!走水啦!”
正当十方殿弟子从梦乡中惊醒,忙不迭地披了件衣服前往厨房、学堂等地救火的时候,蔺白泽正领着两个披着低阶青衫的弟子,奔向门派正殿。他们刻意隐藏行迹,在建筑间的小巷中奔行。直到进入正殿,蔺白泽瞅准四下无人,慌忙将殿门关上,然后压低声音冲另二人道:“你们可得守好,莫让人进来。”
“放心,包在我身上!”一名弟子拍了胸脯道,那豪迈的语气、清脆的声音,正是陆灵。
“蔺兄且放宽心,我们明白。”这身穿青袍、语调温和的青年,不是毕飞,又还能是谁?
原来,蔺白泽这一招,便是三十六计中的“声东击西”。那日平城中,在与其余弟子会合之后,他先是当众辞别了陆灵等人,做出“陆灵及渡罪谷弟子已离开”的假象,可事实上,他却是与四人相约,会面于镜湖之畔。他拿出三套低阶弟子的衣衫,给小竹、毕飞与陆灵穿上,又将三人偷偷领进了十方殿门派之中。入夜之后,归海鸣先现出鸣蛇原身,在无人的儒堂里放火,故意吸引十方殿弟子的注目。而小竹则假扮弟子,借“驰风诀”等风行术法,点着了夜间无人居住的厨房,引人救火。而毕飞与陆灵,则跟着蔺白泽,趁乱潜入藏有“窥天幡”的正殿。
殿中并排供奉着儒释道三尊神像,只见蔺白泽走到莲花灯旁,取下了灯上的蜡烛。下一刻,他挥动手中拂尘,将拂尘的尾端,插入了原先放置蜡烛的莲灯孔洞里,并用力一转。登时,只听“咯噔”一声响,玄天上帝的神像足下,竟显现出一个两尺来长的孔洞来。蔺白泽走上前,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放置其中的雕花桃木盒,又取出了自己的拂尘,然后才转身将木盒交给二人,小声叮嘱道:
“这里面的就是窥天幡了。你们用完之后,可得还回来……”
“蔺兄放心,事成之后,一定完璧归赵。”毕飞沉声应诺。
“不不,别找我,”蔺白泽忙不迭地摆起手来,“我算是怕了你们了,你们可千万别来找我!我可不想暴露,被师父砍了脑袋。这样,到时候你们就让那条蛇飞着扔到镜湖小船上就行,就会有渡船弟子瞧见送回来的。”
说到这里,蔺白泽皱紧了眉头,简直将眉间拗成了一个“川”字。他拍了拍右胸,硬着头皮道:“你们来罢!”
毕飞与陆灵对望一眼,后者提起半月戟,刚想出手,忽然,蔺白泽又向后跳开一大步,苦着脸道:“别别!陆师姐你下手太重,我真怕给你一戟戳死了。毕……毕师兄,还是你来吧。”
到了这时候,他又讨好地喊“师兄”了,陆灵冲他翻了个白眼,“啧”了一声。而毕飞则是轻轻点头,沉声道:“也好。蔺兄,你忍着些,请恕毕某得罪了。”
说罢,毕飞竖起两指,夹了张“寒冰符”,只听他轻声念诵:“天雪寒霜。”
冰华迅速凝结,虚空中忽凝成数枚寒冰箭矢,径直向蔺白泽左肩、左胸的位置疾飞而去。被冰箭击中的蔺白泽,被那力道击得倒退了好几步,一头栽倒在地。鲜血自创口涌出,蔺白泽疼得五官都扭曲了,一张脸煞白的,他痛苦地道:
“毕、毕飞,你下手也不轻啊……不行,我要晕了、晕了……你们跑……记、记得门开着,让人救、救我……”
眼见他这惨兮兮的模样,毕飞先是一怔,继而忙上前询问:“蔺兄,你怎么样?我这咒法并不……”
“你别理他了,这小子就是护疼,”陆灵一把扯住毕飞,撇了嘴道,“他这也就是皮肉伤,我看得清楚着呢,根本没伤到心脉。既然捱不住疼,学人家玩什么苦肉计?行了,你就躺着吧,我们会引人过来救你的。”
最后一句,是冲蔺白泽说的。只见这位“捱不住疼”的主儿,干脆抬起脑袋,自个儿往地上一磕,只听“咚”地一声,他两眼一翻,彻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