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的三月,是最好的季节。水边柳条刚染了绿意,初生青草的香气清冽,长歌独自在湖边的亭内,看金灿灿的yAn光洒在湖面上,泛起清凌的波光。
她年少时最Ai山水。大唐的大好河山映在眼底,任千百诗句在心中回旋,总能生出些壮志豪情来。她是这大唐的郡主,虽时常纵马扬鞭,但极少出长安都城,所以这春夏的袅袅风景,她总来不及细看。
直到,她走到了钱塘。钱塘有碧水绿柳,钱塘有她Ai的姑娘。
她叫盼儿。
长歌还记得,她说起自己的名字时,用柳条点了些清水,在茶坊的木桌上认真地写着。她的侧脸映在晚霞的光影里,生出旖旎温柔的sE彩,半晌她抬起头,眼眸清亮,对她说:“赵盼儿,我叫赵盼儿。”
盼儿是个很美的nV子。她在钱塘开一间茶坊,她见过许许多多的路人,为他们接风洗尘,再为他们送别。她总是穿着青碧sE的布衫,双眼睛清亮如湖水,指尖在各sE茶叶中流连,在氤氲的白sE雾气中,沏着清香怡人的热茶。
她的乌发挽起,发带飘扬,脸颊有浅浅的桃sE,裙角被暖风轻轻吹起,融在姹紫嫣红的春景中。花茶泛着热气,她放在她的桌前,说了句“客官慢用”,却被她的随侍唤住。
“怎得等了这么久,你可知道,我家主子是什么人?”
她漾起一个笑容,倒也不在意,“凡是来此喝茶的,都是茶客罢了。”
长歌抬了抬手,示意随侍噤声。她举杯啜了一口,茶香蔓延,口中有令人愉悦的清香,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她心底也蓦地明亮温暖起来了。
那天她唱了许多茶水,从晚霞渐斜到夜幕降临,离开的时候茶坊已是人影寥,她回头,看见她站在炉前,对上她凝神的眼眸,绽出一个微笑来。
她明明喝的是茶,却觉得有些醉意了。回到客栈的那个晚上,长歌久久没有睡意,只望着漫天星子,风中有初生桃花的气味,她听见自己的心似寒冰消融,发出叮咚叮咚的声响。
这样直白爽朗的nV子,已经许久未见过了。
长歌厌恶那些阿谀奉承,不屑朝堂斗争,与其困在金阶之上寸步难行,不如寻一处清静之地了此一生。
她在钱塘修了府邸校场,广纳博学之士,商榷古今之事,时常b武打猎。当时盛传,东g0ng书万卷,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那一年她十八岁,少年风发最为得意。
后来,长歌便常常去茶坊喝茶,盼儿泡的茶香醇清雅,似一弯清泉流过心间,洗尽了她所有的疲惫。
茶坊里来客络绎不绝,她常常独自饮茶,看盼儿忙于沏茶待客,偶尔目光交错之时,长歌只是举杯向她微笑,待到喝完一壶茶,便踏上归去的路。
从初春到盛夏,长歌是茶坊每日必到之客,盼儿对她也逐渐熟稔起来,偶尔在客人较少的时候,她会为她沏上一壶新茶,与她讲着过路人的奇闻异事。
直到有一日,她的侍从无意说漏了嘴,道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长歌慌慌张张地跑下山,见她仍在茶坊忙碌,心下更加不安起来,她踱至她的身边,脸颊红得发烫,话已到嘴边,不知如何开口。
“盼儿姐,其实”她在背后唤她的名字,心里忐忑不安,可盼儿仍旧背对着她,正往杯中倒着新茶,并不答话。
她更加紧张起来,握紧了双拳,似鼓足了勇气,“我并非故意骗你的,”她闭上双眼,“其实,其实”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长歌睁开双眼,正对上她的笑颜,那眉眼弯弯的样子,似一轮新月,只听见她说:“我喜欢的人是长歌,又不是郡主。”
一GU狂喜萦绕心间,她上前将她揽于怀中,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觉得这广阔世间,她终于有了归处。
那时她尚年少,觉得这世间最好的事,不过是所Ai之人刚好Ai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