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壹、虚设X范畴的杀人(上)
我记得她是这麽说的。
「若不是为了我跟他的孩子,我不会隐忍这麽久,然而,他似乎豪不在乎自己的暴力,是否会让我流产。」
一天前,她来到我的诊间,带着身上四处可见的瘀青、肿块,诉说自身所遭遇的家暴。指出时常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丈夫,总会拿她当出气筒,特别是在受到公司上级责难後,回到家对她更是会以暴力Hui言相向,情况越来越恶化。
不过,她总会原谅如此对待自己的丈夫,若不是此刻她的丈夫因跌落楼梯的意外住进我所任职的医院,想必她也不会来找我做JiNg神谘询吧?
当然,在我看来,这名妇人b起想找个人述说身负的苦难,其实更想找寻一块JiNg神上的浮木,即使她总能以各种理由原谅枕边人,然而,当丈夫倒下时,恐慌与不安就会很快拆穿其自欺欺人的面具,使她的JiNg神世界开始崩溃。
所以,这种看似非求助X的情绪抒发,其实是更加危险的JiNg神病症,她的行为正在表现出旁徨无力,而且还会继续人格分裂般的自我安慰。
「对不起,医生……听我说了那麽多,现在我好多了,即使心中仍存在着不安,但我相信之後都会好起来的。」
非正向X的乐观十分致命,而且有可能是人格解离前的徵兆,若非真的需要有人可以帮助自己,通常患者是不会主动走入我的诊间的。看似有所结论的自我安慰,往往是病情即将恶化的开始,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认为得先解决在她身上的隐忧。
「太太,对家暴的隐忍,就是对施暴者的纵容。今天你来找我说这些,就是你内心其实也渴望解脱的证明,短暂的心情发泄只是暂时的特效药,若你不愿让我协助你真正面对现实,那不安与恐惧迟早会再出现,所以,我认为应该先通报──」
「不会的!丈夫虽然有时会失控,我也对他的暴行感到害怕,害怕肚子的小孩会流掉,但有时候只要我提到孩子,他就会停手了!」
看得出她从话中察觉到我的用意,很快慌乱的打断我的话,可是听到对方提到丈夫会停下暴行的机率与原因,我还真哭笑不得。
所以,我决定还是得替这名妇人通报社会局,虽然她不想把事情闹大,然而,往往就是这样事情才会越闹越大,等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当然,身为JiNg神科医生的我知道,这属於将自我认知与感受强行附加到对方身上的行为,所以我得承认自己在刚才又听闻她的话後,略感犹豫。
只是,身为医生也应该背负相当程度的社会责任吧?这名妇人今天来找我的用意,难道不就是想寻求改变的契机吗?
「没事的,医生,我……相信之後我们会更好的,在孩子出世之後,或许我的丈夫就会改变了吧?如果那时候还是不行,我会再请医生协助的。」
「这……」
我有种今天完全没有帮上对方忙的愧疚感,只是对方都这麽说了,似乎也只能暂时尊重这个决定。倘若我通报了社会局人员,造成施暴程度的加剧,这样的後果是否是我跟她能够承担的?
可是,如果不通报的话……
此时我发现自己身为专业人员,仍然无法屏除的犹豫不决。
不过,这件事情在一天後出现了转折,她再次走入我的诊间。
「我丈夫他……昨晚过世了。」
这无非是令我感到无b震惊的事实,前一天才进入医院,因为摔下楼梯被救治的病患,没想到今天就突然去世了?
当下因为我没有足够的资讯厘清事情为何,所以试图从谈话中找出一些脉络。
「太太,是因为伤势过重吗?」
只见她摇摇头,没有多说什麽,虽然看得出她一脸哀伤,然而,此时有别於前一天的氛围,这名妇人明显卸下重担,过往对於家暴的挣扎,未来的期望与不安,似乎也因丈夫的Si而消失了。
我能从语气中感受到这些,毕竟人的行为举止很容易反映出当下的心理状态,只是我却无法为这名患者感到庆幸,因为这终究是最坏的结果,也有身为一名医生该有的态度。
另外,虽然我能理解妇人的心境转变,不过,这样的转变仍存在着违和感,或许是这不是一名未亡人该有的反应吧?
对方即使流下泪水、满脸愁容,却没什麽b这样的异样感,还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了。没错,是毛骨悚然。
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样,丈夫的Si就像是注定发生的奇蹟般,妇人在与我对谈离开前,说明自己是来向我道谢的,我从她的背影隐约察觉到这种感觉。
果然,不久後警察找上了我。
「医生,您这两天有与这名太太对谈过对吧?」
「没错,听说她的丈夫过世了。」
隔天,停诊休息期间一名警官找上了我,当然,这并非什麽出人预料的事。
这名警官有着一头乱发,身穿黑sE大衣,神情不苟言笑,眼神十分锐利,年纪约莫三十出头,身上散弥漫着浓烈菸味。
「是的。」警官喝了一口手中的罐装咖啡,接着说:「是窒息而Si的,Si因为颈骨遭受强烈外力挤压而断裂,气管因此压迫而窒息Si亡。」
听闻警官对Si因的描述,我不禁整个人一愣,看了他好几秒。
「怎麽了?梁医生,有想到什麽吗?我来也是想问这个的。」
「不……该怎麽说呢,那GU异样感。」
我用手撑住自己额头,回想昨天与她的对谈,呢喃出声。
之後,我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的感受,以及与那名妇人的对谈内容向警官描述。
只见对方沉默了约半分钟才开口。
「由於Si者妻子身心长期受到刺激跟压抑,有可能正是如此才让医生你感觉到对方行为上的异样,但是,依此去判断对方行为举止上的矛盾,似乎又不合乎常理。有过那样的遭遇,理所当然会有这种不合逻辑的举止。当然,经历过长时间的家暴,丈夫的Si去自然对她而言也是种解脱。但是……这名孕妇目前为止也只有动机存在,没其他的实质证据能够证明她杀害了自己丈夫。」
「警官,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眼前的警官将咖啡空罐丢入回收桶,接着从外套内袋取出几张照片交到我手上,在我看到照片内容时,不禁皱紧眉头。
「这是……什麽?」
那是屍检的照片,虽然是从不同角度拍摄,但能明显看出Si者颈部有着使人无法理解的怪异。
可以看出Si者脖子上,有十分清楚的双手印,然而,却非往常所见因为巨大施力而出现的深紫sE瘀青或红肿,而是一对如墨般漆黑的手掌印。
顿时间,我猜到警官接着要说什麽了。
「其实我们对Si者妻子做过手型跟指纹b对,只是都与她的不符合,虽然不想这麽说,但这对手印,还有Si者颈骨因强大力道的断裂方式,不排除已经超乎我们的理解范围。」
「超乎理解范围?」
我语气有点颤抖,眼前的警官身子靠在墙上,俯视窗外的风景,接下来说出的话,逐渐让周遭温度下降。
「我们有看过病房内的监视器,但那只是更证明对方没有出手杀害自己的丈夫。虽然监视器角度只拍到了Si者妻子背部,不过,很明显其丈夫过程中有出现挣扎,他的妻子期间有将双手紧抓住他的肩膀摇晃,可惜最後还是上演了无法挽回的结果。
这个过程完全被监视器给录下。看得出妻子双手一直都在对方肩膀上,所以更加无法解释黑sE手印到底是从哪出现的,所以才说这起案件可能超乎了我们的理解范围。」
我想像着警官所描述的画面,那GU异样感再次涌生,我相信眼前的他肯定也跟我一样,深信对Si者痛下杀手的,无非就是他的妻子,但是,如果那双黑手印不是出自她手,那还有谁能那麽做呢?
听闻这些内容可以知道,黑sE手印出现与妻子身处病房并发现丈夫挣扎的时间点是同时的,如果那是妻子利用某种手法的行凶方式,那到底又是怎麽做到的?
「医生,对这件事你有什麽看法?」
警官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我顿时不知所措,这既不属於科学领域,更不是医学范畴,既然警方也找不出原因,那岂不是涉及到超自然现象了吗?
「警官,这……问我应该不适合吧?」
「医生,我知道的喔。」
在我眼前的这个男人将视线从楼下景sE拉回到我身上,虽然表面不修边幅,眼神却彷佛看穿一切般,语气与说出的话,持续使我不知所措。
「你有在研究那众人不愿涉入,却也无从涉入的领域对吧?例如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