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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饭菜很香,但楚莲动独自坐在桌边,把馒头当宋既白啃,每一口都咬得极重。
她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一动一动好像藏食的仓鼠,偏偏表情又凶巴巴的。
宋既白老神自在地独自享用一桌美食,每个菜都尝了一点,雨露均沾。
仿佛那些菜真的只是寻常美味,并未下毒。
楚莲动一个人气着,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幼稚,在这上面置什么气。
“唉……”
她叹息着,有些闷闷不乐,
“对不起。”
宋既白诧异抬眸,觉得女孩子的心思真的很有趣,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能变换如此之多的情绪。
“为什么道歉,你又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楚莲动瞪着眼睛一脸懵,
“什么叫又?”
关键词抓的很准确。
宋既白一时语塞,对啊,他为什么要说又?
他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
“所以为什么道歉?”
话题转移的很僵硬,楚莲动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将人看的坐立不安。
“要你留下的事,对不起!”
她神情落寞,有毒的饭菜却能吃的不亦乐乎,在联想到昨晚的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既白现在已经和蛊王融为一体了嘛?
成功了还是没成功?
共生还是寄生?
这些问题充斥着楚莲动的大脑,想问却没法开口。
宋既白倒是愣了,当初留下的事,她竟然一直放在心上吗?
“不用道歉,哪怕你不说,我也会选择留下,师兄还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不能停留在这里。路遥和舒禾的家人都等着他们回家,所以我留下……没关系。”
“这不是因你才有的结果,而是必然的结果。不要有心里负担。”
楚莲动又不说话了,心里像堵了团棉花。
宋既白愿意为朋友而留下,而江零序他们更不会舍弃宋既白,十七八岁的少年以为凭着一腔热血和情谊就能够拼得一线生机。
但剧情却并没有因这滚烫热烈的赤子之心而有所怜惜。
没有了时清所赋予的主角光环,他们还能像原剧情那般在一次次危机中逃脱成长,用青涩单薄的肩膀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最终成长为自己所期望的大人呢?
楚莲动不知道,她只知道宋既白最终成了自由的雄鹰,挣脱了自出生起就把他牢牢束缚住的枷锁。
那么他就该拥有自由,他就得成为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不能因一切外力而驻留。
“宋既白!”
她的眼里有光,身后是春末夏初炙热又明媚悬阳。
“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湖心小筑留不住我们太久!你得去见见江湖之大。山川河流,塞北漠雪,你都要去看!你不能停,你要一直走!”
宋既白掩捷轻颤,这话语中所说的也是他一直以来想做的。
在医谷松林那方小小天地,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出去,离开松林,离开医谷,离开燕朝,天下之大他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但是不行,哪怕是除夕年节,他也不能离开松林一步,虽然没有被困在燕归山的某个山头苦修,却也与那无异。
看着少女那熠熠生辉的双眸,他突然就想到那以前从不在意的问题。
他是一个人去吗?
身边不会有朋友相伴吗?
一直走会不会累?
累了又该去哪里歇息?
有没有人等着自己?
楚莲动……你呢?
两人都将凌乱又迫切的问题深埋心底,问不出口,又害怕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好。”
他答应了……
。
“青霜姐姐,你这次跟着主人去了何处,可有什么趣事儿?”
“青霜姐姐不愧是最得宠的,主人去哪儿都带着你!”
“姐姐和我们说说嘛!”
……
青霜才回到住处的院子就被四五个同样穿着服饰的紫衣侍女围住了,她们七嘴八舌的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让人烦不胜烦。
青霜柳眉轻蹙,没什么想要炫耀的心思,直截了当的问其中一个侍女,
“十九呢?为什么没有看见她?你们不会趁我不在欺负她了吧?”
被问的侍女一脸委屈,又有几分隐晦的嫉妒,
“姐姐可冤枉死我们了,不只是姐姐你,我们这几天也都没看见她。听说好像是被主人责罚了,哎呀!”
她突然惊呼一声,
“怕不是已经死掉了吧!那可真是太不幸了,惹怒了主人的下场当真是恐怖!”
啪!
响亮的巴掌声让在场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说话的侍女被扇倒在地,捂着红肿的脸,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凭什么打我?”
青霜甩了甩被震的生疼的手,垂眸睨着她,
“脸皮真厚,打的我手都疼了。”
“你!”
那侍女气急,爬起来想要还回去,但被同伴拉住了,
“青霜姐姐,主人说过不许我们私斗,你如此行径,当真以为主人不会罚你吗?”
青霜看着自己白嫩的手心通红一片,心情更差了,
“你嫉妒啊?去告状啊,看看主人会不会罚我!”
“你欺人太甚!”
被掌掴的侍女气的眼泪直往外冒,好不委屈。
青霜看着那哭的哗啦啦的人,被刺的移开了眼,哭的可比十九难看多了,一点想让人怜惜的心思都没有。
“我懒得和你们这些蠢货多费口舌,今天这一巴掌只是个教训,无论十九是死是活,都轮不到你们来嚼主人的舌根。”
那侍女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编排了主人。
原以为青霜是要为十九撑场子,如今看来,这两人关系也不过如此。
想通了后,那侍女悻悻行礼,不敢再有所造次,
“姐姐教训的是,十六不敢了。”
青霜看也不看,转身就走了,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让她们反感,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的喜恶。
不远处回廊间的两位女子静静的站在原地看完了这场戏,她们中气质温婉可亲的哪一位开口点评,
“这就是主人最喜欢青霜的原因了吧……是人怎么会没有私心呢?只有青霜永远将主人放在第一位,事事牵系挂记。红贻,你觉得呢?”
红贻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让她的情绪有所波动。
“做好你份内的事。”
“手伸的太长,小心下次见面你就不是菘蓝,是十一了。”
殷练雪的十九位紫衣侍女,除去新加入的楚莲动外,就只有五位侍女能有名字,其他一律按序号称呼。
而那五位也不只是侍女,更是殷练雪的得力下属,分别是红贻、橙烟、绿岸、青霜、菘蓝。
听起来就像是按彩虹色号取的名,至于为什么没有黄和紫,那是因为时清给她们找名字的时候吃彩虹糖没有吃到那两个颜色。
没错,不是按彩虹的色号,是按彩虹糖的色号。
红贻警告完就离开了,她哪怕是背影也是笔直的,将礼仪规矩完完的刻进了骨子里,几乎没有任何松懈的时候,这种人其实活的很累。
没有人束缚她,但她自己把自己束缚住了。
菘蓝冷眼看着她离开,温柔的气质一变,但也只有一瞬间就又恢复了如水般无害的模样。
“啧,竟然被发现了……”
“明明已经很隐晦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了我知道的东西。”
袅袅青烟缓缓上攀,与空气融为一体,淡雅的馨香令人放松,但此间的氛围却丝毫不见轻松的意味。
殷练雪懒懒地撑着额头倚靠在主位之上,青霜与绿岸跪坐两旁为其掌扇,红贻菘蓝站在一旁,一人冷眼旁观,一人蹙眉不忍。
莲箬跪伏在地上,语气惊慌,
“主人!属下没有在给宋公子和十九的饭菜中下毒,属下是万万不敢做试探主人您的事啊!当初主人您大发慈悲救下属下时,属下就发誓要誓死效忠,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属下这条贱命是主人救的,又怎么会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呢?”
殷练雪抬眸,语气很淡,但其中的威压让人无法忽视,
“那本座怎么听说,你对宋既白很感兴趣呢,更何况……下毒的事你又不是没做过。”
“如此,本座该如何信任你?”
莲箬更慌了,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明白主人已经将自己钉死了,心一横,直接开口,
“并非如此,属下,属下只是爱慕那宋公子,才满心欢喜的去送饭,就,只是为了看他一眼啊!”
殷练雪挑眉,来了兴趣,
“你爱慕宋既白?”
“是……”
青霜扑哧一笑,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殷练雪抬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语调温吞,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
“大胆,怎能随意嬉笑?”
莲箬跪伏在地上,埋在臂弯间的面颊火辣辣的,那笑声比扇她巴掌还要难受,这份羞辱被她刻在心间最深处。
青霜乖巧低头,嘴巴却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我只是觉得莲箬都半老徐娘了,怎么好意思喜欢那正值大好年华的还未及冠的少年呢?”
“竟然想老牛吃嫩草?青霜当真是不理解。”
众人哄笑开来,殷练雪笑得开心,没忍住又弹了下她的额头,这次稍稍加重了力道。
青霜哎呦一声捂着额头,委屈巴巴的用眼神控诉。
莲箬依然在发抖,之前是害怕,现在是气的。
竟然说自己依旧是半老徐娘,还说自己是老牛!
好!好得很!这笔账她记下了,青霜这丫头片子莫不是真以为仗着主人的宠爱就能无所畏惧嘛!
迟早……迟早有一天会被厌弃,到那时,她定然会剥下那张令人生厌的皮用来裹恭桶!
殷练雪的目光落在了莲箬身上,轻飘飘的,却带着千万斤的重量。
“青霜到底是年幼,莲箬你莫要和她计较。”
古往今来,没有什么比:她只是个孩子啊!更令人生气的了。
莲箬显然是如此,偏偏她还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落,
“不会,属下没有这么小气!”
她笑得牵强,殷练雪懒得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最终也只是轻轻揭过,放过了莲箬也给了真正下毒的人一个机会。
“这次本座就不追究了,不要再有下次。”
“是。”
众人颔首称道。
殷练雪潇洒离开,一众紫衣侍女没有跟随其离开,这种情况,就是主人不需要陪侍了。
莲箬酿跄着从地上起来,没有一个人有上前搀扶的意思。
青霜与绿岸起身,两人拿着手中所掌的羽扇径直离开,丝毫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紫衣侍女分有名无名,有名字的侍女之间同级,没有高低之分,不打招呼直接离开不会有人说什么。
倒是菘蓝轻柔笑笑,也不管两人看没看她,自顾自的挥手,
“青霜妹妹,绿岸妹妹,再见!”
青霜没有理会,绿岸倒是回头冲她略一颔首。
莲箬恨恨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红贻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她也转身离开。
只是在经过莲箬身侧时,红唇轻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蠢货!”
莲箬瞳孔微缩,抬手将人一把抓住,
“是你!是你对不对!就是你害的我!红贻你好毒的心思,你以为这样主人就会对你青眼相待吗?你才是愚蠢,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红贻皱眉,对她无语至极,使力将自己的衣袖挣脱出来,然后抬手毫不留情就是一巴掌下去。
啪!
极其响亮。
“蠢货!”
伤害性极大且侮辱性极强。
莲箬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眼睛都要蹬出来了,红贻可不管她怎么想的,打完人后就径直离开了。
菘蓝也被她行云流水又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给吓了一跳,看着陷入震惊中迟迟回不过来神的莲箬,撇嘴摇了摇头。
唉,一把年纪了还被晚辈掌掴,真是丢人都到家了。
唉!
她叹着气也离开了,红贻说的一点儿没错,当真是蠢货一个。亏她还费尽心思的算计了一通,如今看来,是她用牛刀杀鸡了。
真是失望。
还以为会是个对手呢。
她经过莲箬身侧时还特意绕了一点儿,生怕沾上了蠢气。。
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