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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闻香奶奶出殡的日子。
在农村,出殡是重头大戏,不仅家族各房的人盯着,就连左邻右舍不相干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万万不能给挑出毛病来,所以尽管主人家已经非常疲惫,但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哭丧起来。
差不多到中午时分,一队人抬着棺材、吹吹打打开始往山里去。
闻香艰难地跟着队伍挪动,这几天下了几场大雨,地面那个泥泞啊,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的,之前她已经熬了几天,再加上昨天晚上通宵守夜,现在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
队伍正行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经过一处拐弯地方的时候,突然头顶传来一阵巨大沉闷的响声,众人愕然、纷纷抬头四看,只见山顶上一颗硕大的落石正翻滚着直奔众人来。
“哇。”
“山崩了。”
“快跑。”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惊叫,队伍一下子就乱了,闻香也立马拔腿往边上后退,偏生不知谁又往前推,一个站不稳,她心道:“糟了。”
果然下一步就是一脚踏空。
边上就是深谷,闻香一边尖叫着往下翻滚,一边使劲去抓一切能抓的东西;斜坡上的树枝非常尖锐、石头也松垮垮的,她抓了半天也没能止住下落的趋势。
深谷的下方是一条常年奔流的河水,从高处坠落的闻香,接触水面那瞬间,只觉得“轰”一声,人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闻香感觉迷迷糊糊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主管莉莉的身影:“闻香,你那个方案怎么还没交,老板今天下午就要看了。”
眼看莉莉马上就要发飙,闻香立刻做小伏低:“老板,我已经写好了,我不是在乡下嘛,昨天晚上网络断了,我打算今天送完老人之后再发给你的。”
等会,送葬!我不是应该在送葬的路上吗?哎呀,扑街,遇到落石了!
闻香这么一想立刻一激灵就瞪大了眼睛。
没死??身下硬邦邦的似乎是小石子,硌着难受,她挣扎了半天才勉强坐起来。
此刻,天色十分昏暗,闻香打量了一下周围,似乎还是在滚下的山谷底里:“这,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居然没有人来救援!我竟然还躺在这个旮旯角落!?”
“我现在难道不应该在灯火通明的医院的床上接受治疗吗?呜呜,村里这帮人太过分了,救援都不帮叫!!”
闻香气得吐槽了半天人心不古,又暗自嘀咕:“按理说,这不应该啊,大伯、二伯不至于不理我啊,又没跟他们争祖产;难道他们不知道我摔下山了?亦或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摔到哪个旮旯角落了?”
闻香一边叹气一边默默检查自己的身体:今天早上还是白晃晃的麻衣,现在已经是黄黄的破布,勉强看得出一个形状;脚上的鞋没了,光秃秃地裸着,随身带的小包包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身体似乎没啥事,随便动一下胳膊腿脚,还行,就是像跑了一场马拉松似的,身仿佛被车碾过一样,套一句广告词那就是:“感觉身体被掏空了。”
闻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环顾四周,一圈都是黑黝黝的草木,昏暗中分辨不清楚影像,而身后是一条奔流的河水。
对了,她似乎是摔河里了,啥时候爬上岸的不知道,但现在身上的衣服似乎已经干了,可见过去了许久。
消防小哥哥没来,警察叔叔也没一个,咱村啥时候那么落后,难道大家都不知道她滚下山谷了吗?!啊----
闻香吐槽了半天也没得出个啥结论,最后决定:算了,算了,万事还得靠自己,走回去得了。
天色越发阴暗,河边吹来一阵阵阴凉的风,隐约还能听到一些不明小动物窸窸窣窣爬行的声音。
闻香禁不住有点想发抖,也搞不清楚该往哪边走:看左边是林木交错、明显没路,右边隐约有一条羊肠小道,像是有人走过的地方,顺着走估计能行。
光脚走路贼难受,更何况还是山路,到处都是枯枝落叶,硌得她一瘸一拐的。
闻香勉强走了一小段,就在她想是不是要用什么东西裹一下脚的时候,前方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光亮和人声。
有戏!是不是救援队伍来了,闻香立马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闻香-----闻香------”傍晚的山谷里,飒飒的风声裹挟着微弱的人声,从远方传来;虽然弱,但,是救援没错的啦。
“哎-----我在这里啊。”闻香立马上蹿下跳地蹦起来,并大声呼应:“我在这里,哎,救命啊----”,顾不上脚痛,她拔脚就往前方奔去。
前方的救援队伍似乎也听见了呼应,光亮和声音也朝着她而来,闻香小跑了一阵,迎面拐弯处就哗啦啦跑出一群人。
顶头的人冲上来一把就拽住了闻香:“小妹,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没事、没事,没伤着哪里,还能走,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我都躺那里半天了也没见着人。”看到救援终于来了,闻香终于忍不住泪流、小小地埋怨了一句。
“闻香没事就行了。”
“你啊,可把大伙都给吓坏了。”
“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事真是太好了。”
七八号人围上来就是一顿七嘴八舌,不过都是关心的话语,她听着颇为暖心,只是----,这位大哥,怎么比我还激动,拽着我的手怎么就不放了呢!
闻香抬起头细细打量起这位满脸激动的带头大哥来:头顶裹着一块布巾,上身穿着一件窄袖交领短衫,下身是粗麻裤子,这脚上蹬的是什么?草鞋吗?
这是什么画风?作为一名伪汉服娘,她是懂这个风格的,这救援队莫不是从片场直接穿过来的吧?
“走,回家去。”带头大哥拽着闻香就要走。
“哎呀,脚痛。”闻香忍不住哼了一声,没鞋子穿好痛苦。
“大哥背你。”带头大哥一转身就把闻香给驮了起来,一群人跟着大踏步往回走。
就是这样,闻香先是摔下山谷,接着又掉河里,最后又被一群冒牌的救援队带到了这个奇怪又恐怖的地方。
虽然她是无神论者,但现在她就想拜拜佛、求求神:拜托,不管你们哪个,快点让我醒过来吧!
不知道互相瞪了多久,闻香的头越发痛了,身上的疼痛也逐渐显现出来。
“不能睡!不能睡!坚决不能睡。”虽然一直给自己打气,但是,一股松软劲上来,她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暖洋洋的、好舒服,啊,不想起床、不想上班,只想睡到地老天荒,但是好饿、好饿,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
“小妹?小妹,你醒了吗?该起床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像个乌鸦似的聒噪个不停。
于是,昨天惊魂的一幕幕慢慢地又回荡在脑海,见鬼啦!
闻香轻轻地睁开眼睛,缓慢地坐起来,昨天感觉是躺在一个炕上,今天一看果然是个大炕、硬邦邦的,脚下有个炕桌,边上是一个木头箱子。
早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窗花映照在床上,把屋子照了个大通亮: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一张破旧的桌子边上,依稀是昨天那个,但现在青天白日的,就没觉得像昨天晚上那么诡异。
他正端着一碗不知道是啥东西,一脸笑容讨好地看着闻香:“饿了吗?小妹,快吃点东西吧。”
眼前这个人还是昨天的装扮,闻香的内心立马闪过“被拐卖到偏僻小乡村被迫嫁人的戏码”。
一想到这,闻香哪里还管得了三七二十一,立刻掀开身上的破被子,光着脚就冲出这个破旧的木屋,一股脑跑到外面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