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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又下了一夜大雪,早上洗漱出来雪又停了,天地间只有纯白的雪色,院子里只有薄薄的一层雪,院子角落里倒是堆着两堆的雪。
明岚莺喜欢这样的雪天,神清气爽,也满意叶绝律的勤快。
角落里堆了两个雪堆,明岚莺心血来潮,直接上手拍拍整整,堆了两个小雪人出来,拿了两块烧过的小碳当豆豆眼,大方的拿了一把黑豆,做了个大大的笑脸。
宁儿新奇的围着两个大雪人转,也想自己堆一个,但雪太冷,明岚莺不让他上手,转头喊叶绝律给宁儿削个小木铲堆雪人。
叶绝律默默拿了块木头在旁边削,明岚莺偷偷摸到叶绝律身后,趁叶绝律在忙着给宁儿削小木铲的时候,伸出被雪冻得通红的手掌,迅速的伸进他的领口。
叶绝律浑身一僵,明岚莺得逞的大笑,冰块般的手在他背上翻了两下就抽出来了,“叶绝律,刺激吗?”
叶绝律两下削完小木铲,给宁儿去玩,转身精准的扣住她冰冷的双手,皱着眉替她捂手,“这么冷就别玩雪了。”
明岚莺一愣,手指僵硬的让她一时抽不出来,她张了张嘴,阿巴阿巴了一下说不出话了。叶绝律的手掌很热,是干燥的热,暖呼呼的捂着很舒服。
冬夏带着针线过来找明岚莺玩,一进院子就看见凉亭下手拉着手的两人,连忙转过头想假装没看到,羞红了脸去找旁边堆雪人的宁儿玩。
宁儿拿着小木铲欢快的堆雪人,看见冬夏就高兴的喊了声冬夏姐姐,把明岚莺吓回神了,连忙抽出手。
“谢了。”明岚莺不太自在的搓了搓手,“冬夏来了,你今天不是要去铺子,赶紧去吧。”
叶绝律嗯了一声,收拾好木屑就去铁匠铺了。
走在路上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做了什么,那是他下意识觉得该做的,现在想想好像有些过于亲密了……
明岚莺假装无事发生,“宁儿,进屋写字了。”
“好!”
冬夏拍了拍热腾的小脸,试图降下脸上的温度,“嫂子,我祖父给你抓了一副调理的药,每天一剂,你睡前喝。”
“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你祖父。”明岚莺接过药包,拉着冬夏的手一起进屋取暖,“刚好烤了点红薯,先尝尝,待会教我做棉帽,天太冷了,给宁儿做一个虎头帽。”
“嗯!”
屋内飘着烤红薯的温暖香气,明岚莺对女红是真的不行,冬夏基本上可以说是一针一线的在教她。宁儿在矮几上写字,写一会儿就抬头看一眼,觉得娘现在怎么看都好看。
冬夏也发现了,笑道:“之前看不出来,现在嫂子瘦下来了才发现,竟然生的如此好看,难怪宁儿小小年纪也这么可爱。”
明岚莺骄傲的笑了,其实宁儿长得有七分像叶绝律,还有三分应该是遗传了她的肤质和嘴角浅浅的梨涡。
冬夏看着宁儿乖巧写字的样子,突然叹息了一声,“我小的时候常听我祖父说,叶大哥从小就是在坎坷中长大,四岁丧母,八岁丧父,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十三岁以后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明岚莺一不留神就被针扎了一下,一粒血珠被她连忙抹去。
原身不喜欢叶绝律,更不会关心他的身世,所以这些事她都不知道,现在她知道了,就忍不住想,这命数不就是天煞孤星吗?!
如果她没穿到这身子上,那原身就是要先掐死儿子,然后被叶绝律发现,在被叶绝律打死。这样一来,他不仅克父克母还克妻克子,身边亲近的人都克,百无禁忌。
“可他不是很早就跟在还是太子时的皇上身边吗?怎么皇上就……”
冬夏思索了一下,“好像也是十三岁那年,就跟在太子身边了。”
明岚莺啧啧惊叹,“当时的太子不觉得他晦气吗?”
“怎么会!”冬夏诧异道:“叶大哥很厉害的,当时太子身边听说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没有几个亲信……”
明岚莺懂了,当时的太子身处东宫却如履薄冰,他只看到叶绝律本身的能力,而不是那些玄学命数,用人不疑,所以太子才能当上了现在的皇帝。
明岚莺努力在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找到关于当今皇上的信息,但是很可惜,原身是个干啥啥不行的废废,在京城时,几次大型宴会都没她的份,所以她见到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
对皇帝的印象大概就只有,仪表不凡,年轻有为。记忆里皇帝的年纪也确实不大,大概也就比叶绝律大个七八岁而已,明岚莺啧啧称奇,果然有些人注定是人中龙凤。
冬夏叹息一声,“所以有的时候祖父其实是想让你对叶大哥好点,因为他从来都没尝过甜的滋味,不知道怎么待人算好,也不知道怎么爱人。”
明岚莺看着自己温热的手,莹润修长好看,即使她来了之后做了很多事,但是有冬夏给的手脂保养,也看不出什么辛劳的痕迹。这双手,前不久还和另一双粗糙的大掌相握,用他的温度来温暖她。
明岚莺才想起来,叶绝律今年也才二十三岁,在她原来的世界,二十三岁还正在校园里学习,对即将步入的社会充满了天真和憧憬。
在这里,十三岁的叶绝律在大人肮脏的阴谋里摸爬滚打长大,二十三岁的他,还没尝过甜的日子是什么滋味。
明岚莺长叹一口气,脑回路突然转了一个弯,突然就有个问题了,明岚莺一时间也顾不上手里的帽子,好奇的问冬夏。
“冬夏,你知道宋姗姗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叶绝律的吗?”
冬夏一愣,“这个……好像是皇上登基之后。”
“果然,叶绝律那百无禁忌的天煞孤星。”明岚莺了然的点点头,“宋姗姗还一直把青梅竹马的情谊挂在嘴边,我还以为她真的从小就喜欢叶绝律呢!我看那时候她恨不得离叶绝律远一点。”
冬夏连连点头,“宋姗姗估计就是看到叶大哥有从龙之功,又是皇上身边的近臣,才喜欢上叶大哥的。”
“可是不对啊……”明岚莺皱着眉一思索,“叶绝律都被流放了,她怎么还跟过来了?”
“会不会是真的看上叶大哥了?”冬夏摇摇头,“不对不对,她那种人是把荣华富贵放在第一位的。”
明岚莺点点头,“确实,那应该是叶绝律有什么东西,被她看上了,而且这个东西,比礼部侍郎董家还厉害,所以她才扒着不放。”
“是什么?”
明岚莺摇摇头,“这我怎么知道。”
冬夏道:“那就去问叶大哥吧!”
明岚莺无奈摇头,“那还是算了,他怎么可能会说,算了算了,宋姗姗都回京了,还怕她?”
冬夏一想也是,转头继续教明岚莺缝帽子,今天一定要教会她!
晚上叶绝律一回来,就发现屋檐下挂着一排五颜六色的彩色灯笼,在夜空下,印在屋檐下的冰锥子上煞是好看。
赵太医坐在凉亭下品茶看热闹,身边还蹲着两只穿着小衣裳的小松鼠。明岚莺和宁儿还有冬夏在院子里打雪仗,三个人穿着厚厚的棉袄,头上都带着喜庆可爱的虎头帽,像三个圆滚滚的小老虎,院子里雪沫四溅,三人肆意大笑。
明岚莺一个人对战宁儿和冬夏,还游刃有余,宁儿在冬夏的掩护下抱头乱窜,看到叶绝律回来了立马跑向他。
“爹!快来帮忙!”
声音清亮欢快,很快就把明岚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叶绝律弯腰捡了个雪团,刚想上前护着宁儿,迎面就飞来一个雪球,精准的砸在他的脑袋上,明岚莺得逞的大笑,宁儿立马调转方向,跑回冬夏身边。
叶绝律:“……”
有了叶绝律的被动加入,三人玩的更嗨了,冬夏和宁儿的雪球基本朝着叶绝律身后的明岚莺砸,叶绝律一边护着身后的明岚莺,一边捡雪球控制了力道,精准的砸向对面。
闹腾了一阵,冬夏和宁儿双双投降。
“不打了不打了,被你们夫妻俩欺负。”冬夏喘着气喊投降,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宁儿一边喊着投降,一边扑倒明岚莺怀里,“娘,宁儿饿了。”
明岚莺笑着拍掉他身上的雪花,“和冬夏姐姐去屋子里烤暖和了再出来,可以吃饭了。”
明岚莺抖了抖身上的雪,对叶绝律说道:“先去换衣裳洗手吃饭,就等你了。”
闹完一顿,叶绝律心情也不错,眼里带着笑意,听了她的话去了另一个屋子换衣裳,在赵太医的暗示下去厨房帮她端菜。
等菜都上桌了,叶绝律意外的发现今晚的饭菜比往日的都丰盛,但今天好像不是什么大日子,不过年不过节的,也没人过生辰。
在坐的都没人提,明岚莺还给他倒了碗酒,让他受宠若惊的。
赵太医好笑的看着他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笑骂了一声没出息。
晚上明岚莺没抗住宁儿的撒娇卖萌,一家三口今晚又在一张炕上睡觉,半夜明岚莺被外面的叫声吵醒,半梦半醒间听见哪里塌了。
翻了个身,沉睡的理智就回来了一点,听见屋外两只猫头鹰的声音。
“她怎么还没醒?”
“又睡死了吧。”
“她的家塌了,还被人偷了,竟然还能睡。”
“可能这就是人,跟我们没关系。”
明岚莺:“……”
这俩猫头鹰她很久没见到了,以为是被大型飞禽吃掉了,没想到还活着,还找到了她的新家。
不过她家塌了?明岚莺轻手轻脚的起身,披了棉袄出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明岚莺看了眼院子,什么都没变,屋子都好好的,凉亭也好好的。
俩猫头鹰见她出来,咕咕的转了一下脑袋。
“出来了,出来了。”
“喂,你的家塌了,东西被偷了还在睡。”
明岚莺轻轻掩上门,轻声说道:“大半夜的瞎胡说什么,小心我把你俩捉来炖了!”
一只猫头鹰把头转了个方向,“那个家,那个家。”
“被雪压塌了,被雪压塌了,东西被偷了。”
明岚莺一愣,旧屋塌了,“看见是什么人了吗?”
“当然。”
“一个很瘦的男人,长的不好看,牙齿都凸出来了,眼睛还小小的,戴着一个圆圆的像西瓜一样的帽子。”
猫头鹰是夜视动物,在这漆黑的夜色中能看的这么仔细,也是明岚莺没想到的,“我知道了,多谢你们。”
一只猫头鹰扑棱了一下翅膀,“用两只兔子谢我们就好。”
明岚莺一挑眉,原来是来邀功的,“兔子没有,鸡有,那围栏里的两只弱鸡可以给你们,不准多抓。”
鸡她有的是,一开始买的一公一母的鸡崽早就长大,刚好在秋末的时候生了一窝的新鸡崽。
一只猫头鹰盯着树林的方向,一只猫头鹰盯着屋檐下的鸟巢,“松鼠和麻雀也可以。”
“不行。”明岚莺叉着腰凶狠的看着它,“那是我儿子的玩伴和护卫,不准动。”
“好吧。”
两只猫头鹰扑棱着翅膀飞向院子一角的围栏,两只最弱的小鸡被抓走了。
明岚莺打了个哈欠回屋,旧屋里没什么值钱有用的东西,所以她打算等明天早上在跟叶绝律说旧屋塌了的事。
等她轻手轻脚的躺下熟睡后,叶绝律悄悄睁开了眼,黑暗里也能准确的看向明岚莺。
刚才明岚莺在屋外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到了,但是除了她的声音,他没听见其他人的声音,只有猫头鹰时不时发出的叫声,好像在嘲讽他的无能。
这几日过于美好的日子让他差点忘了,明岚莺不止他一个男人。被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叶绝律深呼吸了半晌才压下心里无端的愤怒,一整晚都没再睡着过。
等明岚莺一觉睡醒,就意外的没看见叶绝律的身影,这段时间习惯了一觉睡醒,还能看见他在做早饭或是扫雪的身影。
“宁儿,你爹呢?”
“爹爹一大早就去铺子啦!”宁儿乖乖的把锅里热乎的早饭端出来。
明岚莺揉了揉他的小发髻,也没多想,吃完了早饭就叫上冬夏一起去旧屋那收拾收拾。
冬夏拿着一个铲子,震惊的看着被雪掩埋住的破屋残垣,“嫂子猜的真准,还真塌了。”
宁儿有些难过,“娘,屋子塌了。”
明岚莺揉了揉他的小脸,“没事,娘收拾收拾,等开春了叫你爹在重新建起来。”
“幸好嫂子有先见之明,买了新居,不然这房梁就是砸在自己身上了。”冬夏笑道:“也幸好叶大哥没在睡这了,不然大晚上的可得出事。”
明岚莺也没想到这旧屋这么禁不住风雪,不过她现在有点好奇,被人偷走的是什么东西。
收拾了半天,实在收拾不过来,明岚莺也无所谓了,就放着吧。
“走了冬夏,不收了,都是雪和木头,等你叶大哥回来我在跟他说一声。”
冬夏叉着腰叹气,“破船还有三千钉,破屋倒了也有三千斤,可累死我了。”
明岚莺笑着拍了拍她,“走,回去给你做鱼汤贴饼子。”
冬夏和宁儿欢呼一声,三人慢腾腾的走回家,路过村口的时候,一只小麻雀飞了过来,明岚莺仔细一看是麻一。
麻一扑棱着小翅膀,停在了明岚莺抗在肩上的铲子上,冬夏稀奇的看了眼。
“嫂子,这小麻雀竟然不怕人。”
明岚莺笑着嗯了声,“可能是因为我们有喂养飞禽吧。”
麻一啄了啄羽毛,“明娘子,我在你们村口看到一个女人,好像快死了,她一直念叨着你相公的名字,应该是你的情敌。”
明岚莺一愣,看了眼村口的方向,白茫茫的雪地里看不出有什么,但明岚莺还是伸手拉了一下冬夏。
“冬夏,你看村口那里,是不是有个人躺着?”
冬夏被她吓一跳,张望了一圈送了口气,“嫂子你吓我一跳,这大中午的哪有人会出现在村口躺着。”
宁儿也没看见,“娘,是不是看错了。”
明岚莺笃定的说:“有,我们过去瞧瞧,万一是晕过去的怎么办?”
冬夏疑惑的被明岚莺拉着走,宁儿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往村口移了几步,麻一扑棱翅膀飞了过去。
三人顺着小麻雀的方向,真的在雪地里发现了一个被雪埋了一半的人影。
冬夏惊呼,“天呐!嫂子,真的有人,我去看看。”
“等等。”
明岚莺警惕的拿铲子轻轻碰了碰雪地上的人,铲子轻轻推了推,地上的人被翻了个面。
宁儿躲在明岚莺身后,看见那人的样貌一愣,觉得眼熟,但没想起来是谁。
明岚莺皱着眉,“是个女子,冬夏,快先看看还活着没。”
冬夏连忙摸了下脉,又摸了下鼻息,松了一口气,“嫂子,还活着。”
明岚莺连忙搭了把手,把人先抬回家救了再说。
正好赵家屋前天翻新完工了,隔出了一间诊室,赵太医见两人一早出去,中午却抬了个人回来,给吓一跳。
“这是怎么了?”
宁儿牵着赵太医的手,拉着他过去看看,“赵爷爷,是娘在村口捡到的一个人,冬夏姐姐说快不行了,您快看看。”
明岚莺手忙脚乱的给昏迷的女子脱掉了湿冷的外衫,冬夏抱了一条被子过来给她取暖,赵太医手指轻触她的脉搏,被冰的一激灵。
“这是在雪地里躺了多久,都冰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