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松的妻子叫冯晴,家里是在农村,在她们那个村子里,算是条件最好的,可是拿到城里就不够看了。她跟唐松说已经给家里打电话了,她的爸妈答应会给凑一凑。说是最多能凑到二百元,剩下的他们再想想办法,还说了很多安慰的话,日子总是要一点点过的,吃点苦不怕,只要两个人好好的,日子总是能过起来。但即便如此,明天就要交借读费,老家的钱现在还在凑,也是东挪西借,等邮到了怕不是也得一个月之后,那时候期末考试都已经结束了。唐松告诉妻子,赶紧给家里打电话,别东挪西借了,他这边去找堂弟想办法。冯晴皱着眉头,说道,“上次交借读费已经在怀远那里借了一百元了。小圆是个好的,但也不能太过分。我爸妈那边还好,等以后我们有了再还给他们就是。”对于冯晴来讲,她宁可欠爹妈的恩情,也不希望欠怀远家太多。来了城里才知道,娶了自己的唐松本不该这么累。城里和乡下比很繁华,可没有城里户口生活真的太难了。冯晴就是那种凡事都愿意往好处想,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想别人吃亏的人。也是因为她这样的品行,唐家接受了她,再说了,已经有三个孩子,而且这三个孩子个顶个的聪明伶俐,长得还好看。对于唐父唐母来说,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不能难为孩子的妈妈,更也不想让儿子为难,冯晴除了是农村人,文化低点,真没有比别人差的地方。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们都不知道给大儿子一家拿了多少钱和粮食。这些就没法算。唐松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剩下一百元还是去找爹妈借吧。就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以后用到堂弟他们的时候多着呢,总不能今天借钱明天借钱还总不还,然后将情分生生的给磨没了。唐松想,还要去找活,晚上晚点回家。两口子终于商量好,接下来就是出去借钱,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他家的门,打开一看,唐松愣住了,没有想到竟然是堂弟唐怀远和顾明棠。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唐松对于暖阳只是听过牌子,具体什么他并不了解,况且暖阳的针织品严格说起来并不便宜,按照他的家庭情况,就算是便宜,他也不会舍得去花钱买的,顶多是买一些残次品处理的毛线,然后媳妇给孩子们织毛衣毛裤。不是他这样,大部分家庭其实都是这样的。但他知道,顾明棠这个年轻的女同志,是北荒一个开发区的区长兼主任。同时还是暖阳针织厂的创始人。这些信息唐松知道,也不过是一扫而过,等他们走了之后,他帮着将装修的后续事情做好了,钥匙还给堂弟,之后也就没什么牵扯了。他实在想不出顾明棠来他家了要做什么。冯晴却眼睛一亮,连忙去给他们沏茶水,同时偷偷的打量顾明棠,这个女同志长得真漂亮,站在那儿闪闪发光的,她家这小破屋子,虽然收拾的干净,可也是个小破屋。人家小顾往那一站,让她想起了丈夫教她的成语,叫蓬荜生辉。等客人走了之后,可要问问丈夫,蓬荜生辉,这四个字可不可以这么用?脑子里想的乱七八糟的,手下动作不停,给堂弟还有顾明棠沏了花茶,告诉他们这是自己老家的山上采的金银花,然后她采摘后给炒制出来的。顾明棠扫视了一眼,这是一家五口住的地方,只放着一张大床,做饭休息睡觉待客都是在这一个房间完成的。外面看着很破,屋子里其实也很破,不过收拾的很干净。似乎这家的女主人有强迫症,什么东西都叠的整整齐齐,看着特别舒服。顾明棠看了一眼对着她笑盈盈的冯晴,又看了一眼唐松,心里知道,将暖阳在海城第一个销售部交给这两个人应该问题不大。顾明棠将手里的茶杯放在屋子里唯一一张桌子上,先是笑盈盈的问,“唐大哥嫂子,我今天来你家,就是想问问唐大哥和嫂子,现在干的工作怎么样?”尽管暖阳很好,可万一唐松和他的媳妇,很喜欢目前的工作呢,她也不好强人所难,这世界上不是什么都理所当然的。总要先问过他们的想法。也是一种试探。因为海城人其实对外地人并不信任。而且海城人对于遥远的北荒印象也不是很好。主要是那边太偏远,地方又大人又少天气还冷,更别说还很落后。从北边回来的知青,也许若干年后会怀念在北荒的岁月,但是现在,他们对这个地方大部分是深恶痛绝的。只要能离开,不惜一切代价。唐松是个聪明人,他不觉得顾区长到他家来,只是关心他现在的零活做的怎么样。他看了堂弟一眼,但堂弟只是对他笑。于是,唐松选择实话实说。“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哪有什么正经工作,回城一年多了,还在排队等着知青办给安排,但像我这样的回城知青,年龄大了,工作是不好安排的。我现在就是打零工,我媳妇给个人开的裁缝店里帮忙,其实我媳妇什么活都会做,但人家不管你这事,到那去就是学徒工,中午管一顿饭,一个月只有五块钱,就这还得努力干,拼命干,加班加点的干,要不然很可能会被别人给顶下去。”冯晴心里咚咚的跳。虽然她也猜不出顾明棠来做什么,但她直觉是好事。她的直觉可是很准的,当初第一眼看到唐松的时候,就知道这人可以托付终身。事实证明果然如此。和村子里的姑娘们比,她现在哪怕日子过得窘迫一些,但也是过的最好的。冯晴连忙说道,“是这样的,其实今天这时候该在店里干活的,不过那边说是工商联合检查,然后老板将我们都赶了回来,也不说是放假,还告诉我们检查过去之后,每天要多干两个小时补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