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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天光刚刚破晓,初升的日光落在讲道之地的五祖身上,像是为五祖披上了一层神圣金光外衣,神态更加鲜活,宛若显灵了一般。
此时五祖正前百丈外,横停着一艘庞大的木制船形飞乘法器,船帆杨着大大的青光二字,船上甲板空间容纳上百人都是绰绰有余,飞船下方也已聚集了不少穿着青衣的门人,有男有女,都是外务峰征召去往姜国的弟子。
这会还是卯时,人未到齐,这些弟子或就地而坐,闭目养神,或三两好友之间聚在一块,有说有笑。
“叶师兄一身真气内敛,修为真是愈发精深了,想必下次内宗弟子晋升应是胸有成竹了,可怜师弟我,以后每三年就要响应一次征召,还不知要何时才有机会进入内宗,那宗门外面的穷境僻壤可真不是修士该待的地方。”
“许师弟,你如今心态可不对,何处都是修炼,练气炼心也都是修行,红尘历练于我等追寻仙道是有益处的。至于进内宗,不能太急,外宗弟子中藏龙卧虎,谁又能保证胜过他们升入内宗?随时随地勤修,提升自己,才是升入内宗捷径。”
“是极是极,是师弟着相了,咦,怎未见着陈师姐身影,陈师姐不是也在征召名单之中?而且已经调换居处,与叶师兄做了邻居,叶师兄未曾与她一起过来吗?”
叶尘:“……”
叶尘也是此次征召弟子之一。
他会御剑,所以路程上省了不少功夫,算比较早到的,此时正负手站在一侧,同刚过来,也是甲号峰的同峰许仲师弟站在一块,说着话。而青光宗奉行的宗旨是强者为尊,同境界以修为高低来论师兄弟名分,所以他在这次征召的大部分弟子身上,也包括许仲,都可以托大称上一声师兄的名分。
若是陈舒瑶三日前没有找过他,叶尘仍然会糊里糊涂把陈舒瑶当作妹妹特殊看待,也会觉得许仲师弟的这些话没有什么问题,如今听来,许仲分明是旁观者清的语气,才觉得有些别扭,正色说道:“我与陈师妹只是同宗之间的君子之交,日后许师弟你莫要在别人那里乱说我跟她的关系。”
“是,师弟知晓了。”
叶尘抬起头,仰视如同身披金衣的五位老祖石像。
包括叶尘在内,多少青光门人为之奋进的野望,便是希望有朝一日成为如同五祖这般,修为大成的大修士,叱咤九州修仙界。
虽说现实的降维打击,让叶尘的这种渴望弱了许多,但他并非是气馁,而是给自己定了个更务实的小目标,先修炼到筑基期,并为此披荆斩棘。
相较之下,儿女情长就显得无足轻重许多,或许清心寡欲也是所有修仙之人的通病,他也不例外。
叶尘嘴角噙起淡淡笑容,并不后悔三日前的决定。
所谓相由心生,再仔细看他,虽是长相平平无奇,但因为道心坚定,赋予了眉眼之间坚毅的精气神,显得五官棱角也分明了许多,颇有剑眉星目,英气蓬勃之风采,合身的青衣也将他身影衬托得修长高挺,腰间则是悬挂宗门特制用于辨别门人身份的身份玉佩饰品,以及他的一丈储物袋,另一头还别着一支精致白玉长萧,使他身上也增添了一些风雅气度。
这支白玉长萧,其实是叶尘这一世素未谋面的母亲所留物品。
叶尘也只是在刚出生时,匆匆看到这位神秘母亲踏剑离开的白衣背影,应是一名修士,之后再无消息,曾在父亲叶玄那里旁敲侧击过,但后者谎称她已离世,至于身份信息,始终避而不谈,是个谜,只给了他这支玉箫留个念想。
来到这个修仙世界的十八年,没有手机、电脑这些娱乐工具,娱乐方式更是少得可怜,叶尘的业余爱好就是喜欢把玩这支玉箫,吹弄萧音,添作消遣解压,故而时常带在身上。
后来有了储物袋,才发现玉箫的特别之处,竟然无法收入储物袋中,叶尘惊奇之际,觉得非是凡品。
此后,白玉长萧便成了叶尘身上的标志性物品,外人说起他时,总会如此描述他:叶尘师兄(弟)他很会吹箫。
此次征召,叶尘与一众外宗同宗需前往远在三千里以外的姜国国都。
说起这姜国,其实是青光宗为了更好掌控治下的凡人,通过扶持一些俗世贵族,立起姜国君权,再指使这些贵族来管理凡人,为自身吸收遗漏在世俗里的灵根者,在世俗行事提供便利,世代皆是如此。
叶尘要做的,就是跟随宗门的主事前辈前往姜国,之后会驻扎在姜国的一郡之地,负责搜罗此郡地界的灵根者进入宗门,为期一年。
期间寻到一名年方二十四以下、灵根一寸往上的灵根者,不论是凡人还是散修,接引进入宗门,才算完成征召任务,可以提前回宗。
如果超过一人,还会根据第二位灵根者的年龄,和此人灵根品质,予以一定奖励。
未完成征召任务,则会扣除半年宗门月供,并且要等一年期满之后,有受到同样征召的外宗弟子从宗门出发来替换他,才能回去,如此类推。
因为检测灵根是持续的过程,激活测灵石需稳定提供真气维持,故而此处弟子皆是五层往上修为,修为低了真气就太少了,无法胜任。当然,还要能熟练使用几门实用的法术,确保对付一些不长眼的散修和外宗修士,有足够的自保应对能力,不至于堕了青光宗威名。
至于修为实力不足,或者已经没有上升空间的弟子,都被派往宗门的灵石矿挖矿,或者去宗门的各处产业做杂役去,需要一年期满才能回宗。
这就是修仙界的残酷现实,强者为尊,弱肉强食,区别对待……
“这些年一直在宗门附近苦修,还未见过外面的世界,倒是合适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寻机突破基础功法第七层,貌似这第七层也卡太久了点,不科学啊!”
叶尘正思绪间,察觉到一道御剑身影从远处飞至,朝着人群里面落下来。
他心有所感,瞥了一眼。
只见飞乘剑器之上有两个身影。
前方御剑的人是一名男弟子,十分年轻,长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而且已经收了护体真气,缓缓下降时,青衣衣裾轻轻随风飘逸,且背后还背着一柄雪白剑型法器,并非是宗门的青光剑,当真是一幅气宇轩昂的极好卖相。
而他的身后,却是站着陈舒瑶。
陈舒瑶与他共乘一剑,神色如常,不复三日前的柔弱,柔顺青丝高高束于脑后,手里执着宗门配发的制式下品法器青光剑,一眼看去,飒然玉立,好似一名行走江湖的女侠。
待飞剑落了地,两人不约而同走下飞剑,御剑的男弟子朝地上散去灵力的飞乘剑器使了个手势,招回储物袋中,不经意扬起的青衣袖口,却是与叶尘身上没有任何标识的外宗弟子青衣不同,而是绣着一柄十分显眼的金丝小剑,内宗弟子的身份昭然若揭。
御剑飞行,练气后期修为,又是内宗弟子,综合这些信息,来人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此人应就是田浩无疑。
陈舒瑶与田浩走在一起,身影倒是颇为般配,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儿。
而以往那个会在有他的地方第一时间找他身影凑过来的陈舒瑶,此时都并未看一眼过来,就好像根本并不认识他这个人一样。
“那不是陈师姐……”
旁边的许仲话刚说出口,就识趣地止住了话头。
陈舒瑶如今与另外一名男弟子连襟而来,看起来颇为亲密,如何还能不明白叶尘师兄前面让他以后别乱说话的意思,眼神变得古怪,他此前还以为叶师兄与陈师姐最终会成为道侣,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分道扬镳了?
叶尘不动声色,心里却愈发豁达:或许这样也好,否则当断不断,只会反受其乱。
叶尘自然是希望她过得好的,希望她遇到良人,帮她脱离家族掌控。
那个良人是不是田浩不得而知,但绝不会是他叶尘,这也只有陈舒瑶自己才能够体会,光靠他想尽办法帮她,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帮不了一辈子。
就在田浩与陈舒瑶到达后没多久,一道冷冷的声音在上空炸响:“征召去往姜国的弟子,面朝五祖入成两列!”
又听一道十分刺耳难听的嘶鸣。
叶尘寻声望去。
以他练气六层的目力,能看到从青妍峰方向飞来一只似鹰似鹤的怪禽,其瞳孔墨黑,如同锋刃利剑似的羽毛插满了整个翼展,乌黑的三足利爪在日光下寒光闪闪,并不时仰起它尖锐的鸟喙嘶鸣着。
怪禽身旁并排了一名修士身影。
只见此人周身护体真气澎湃,肉眼可见地带动周遭雾白色气流,以一个锥形之势一往无前,可见修为之恐怖。
征召的主事前辈到了!
“叶师兄,主事的宗门前辈到了,我们该过去点名了。”许仲招呼了叶尘一声。
叶尘点头。
二人向船首下方正在集中的人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