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
褚莲音瞪她。
央翠这才不说了。
江蓠在旁边看得微微笑起来,每次央翠和褚莲音逗嘴,总会让她笑起来。
“那小姐,你说…长公主府的宴会,未来姑爷会不会去?”过了会,央翠问。
“你哪回见他凑过这种热闹?”
褚莲音不以为然道,想了想,从外招了个仆人进来,叫他去隔壁问一问,一会褚府有搏戏,他来不来。
不久,果然带了个“不来”的回答。
“你瞧,不来吧。”
褚莲音摊手,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转头看江蓠,却见她正半靠藤椅,风chuī着她半边裙纱,似在享受这夏夜暖风,手里还捧了半个寒瓜,拿着竹签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吃,旁边的金丝蕊糕吃了口,却没再碰。
“好东西也不会吃。”褚莲音将那剩下的塞她嘴里,拍拍手,突然说了声,“阿蓠妹妹…”
江蓠侧过脸去,月色下那张脸如洗,褚莲音叹气,似是突然放弃,将手枕于脑后:“算了,听琴。”
江蓠这才发现,隔壁传来一阵琴音。
天上星子烂漫,月色如雾,那琴音悠远,江蓠闭眼,听褚莲音在旁边跟着哼时,只觉得心里安静。
褚莲音却突然哼了声:“这声音当是从沈朝玉那边传来的吧。他不肯来参加我褚府的搏戏,却在自家别庄里办宴。”
“不过这曲真妙啊。”
江蓠叹道,“高山流水,你以为幽怨如谷底,立刻又江月明,也不知这操琴的是谁,铿锵金坚,却又缠绵如丝,于暗底无声里流露,叫人的心好像也跟着瑟瑟。”
尤其是那压弦那段,好似在月下低语,诉不能诉之心,表不能表之情,直叫人好奇操琴的人是谁,才能弹出这么一段琴来。
褚莲音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阿蓠妹妹不知道?”
“这操琴之人,自然是沈朝玉。汴京朝玉,传闻中一手琴音可惊仙人,人间哪得几回闻呢。”
江蓠讶然。
面前却浮现晋阳府那个十来岁的少年郎,在院内操琴之景。
那时风淅淅、雨渐渐,他坐于廊下,琴音不如现在婉转如意,反倒像被锯坏的木头。
当时她还嘲笑他,喊:“大家都来听啊!沈朝玉弹琴好难听!”
时光荏苒。
岁月不断往前滑,当年锯木头的少年郎已经一曲能动九霄的郎君,而她却只是躺在这,闲坐吃寒瓜。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院墙那头传来一道声音:“喂,两位聊什么聊得这么热闹?能请帮个忙么?”
江蓠回头一看,却见靠近沈家别庄的那道墙上探出来颗脑袋。
央翠尖叫起来:“鬼啊!”
庭院里一团乱,江蓠却已经认出墙头那人是谁,不久前在别庄门口见过的三皇子。
“三殿下。”
她朝对方行了个礼。
“啊,是表小姐。”三皇子道,伸手朝她晃了晃手以作招呼,而后问,“能否请表小姐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再丢还给我?”
江蓠这才发现,围墙边的草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彩线绣球。
这是汴京时下一个游戏传花令需要用到的,一人击鼓,鼓落,绣球到传到谁那儿就要行酒令。
想来是这三殿下与人玩游戏时,不小心将这绣球抛过了墙。
江蓠过去捡了起来,正要将绣球抛过去,褚莲音却过来,按住她肩膀:“阿蓠妹妹,等等。”
“大姐姐你…”
“等着。”
褚莲音制止了江蓠。
她可是还记得不久前这三皇子由着他那帮狗腿子在酒楼里对阿蓠妹妹大肆评说的模样。
此时见他趴在自家墙头,一副不正形的模样就更气怒,连带着对请三皇子入别庄的沈朝云也有了些不满,板着脸道:“三殿下这样…恐怕不妥吧?”
“哪儿不妥?”
三皇子看了眼自己身上。
帅气的金丝蟒袍,华贵的玉扳指,非常妥。
“圣人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三殿下跟着郭品鉴先生学了这么多年,怎么连圣人礼数都不懂?”
三皇子最不耐烦那些酸唧唧的说教,闻言道:“本殿不过是让捡个球,哪里来这么多话。女人就是麻烦。”
说着,他问:“就一句话,捡,还是不捡?”
“不捡!”
褚莲音非但嘴上说着不捡,还手一伸,将江蓠手中的绣球扯过来,手一抛,绣球就被抛到离墙很远的一边。
“你--”
“我怎么?”
“不可理喻!”
三皇子脸都要气歪了。
江蓠看了一眼,不由软声劝道:“大姐姐,那毕竟是皇子。”
“皇子又如何,”褚莲音哼了声,“皇子就能无视礼数,爬女儿家的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