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灌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灌的。
凡躯受不得灌顶之痛,又没有这功德金光所化金液,通常是一灌一个死——就算有金液,又哪里去寻那能将仙元力修成这等锋锐的?太过中正平和的仙元力只能给人挠个痒痒,可没办法破开凡躯里那些崎岖堵埋之xué窍…
可以说,扶璃真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若没进域,便得不到金液;得不到这金液,就不会跟沈朝云说;不跟沈朝云说,沈朝云就不会为她筑基;而若不是她读书太少,沈朝云不耐解释,gān脆亲自演示,也就不会得这灌体机缘…
这其中,少了哪一步都不行。
而这灌体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能将金液的效力提升一倍——
这样一来,扶璃刚踏上修炼之途,就比普通妖少了许多弯路,打个比方,普通妖xué窍是涓涓细流;而扶璃被沈朝云这么一灌顶,就算不是江海,也得是大一点的河或者湖了,能储存的仙元力比一般妖多上好几倍,打起架来就更持久了。
当然,扶璃自己恐怕倒是不怎么在乎的。
她只想在沈朝云手底下混口饭吃,躺着养老。
倒是把老龙给酸了:
[想当年老龙我光锤炼身体就锤炼了百年呢,这小妖倒是好命,一步到位。]
他斜眼看着年轻貌美的女子盘膝坐于甲板,鹅huáng裙衫,袅袅娜娜,银色月华与金色雾气在她周身缠绕,衬得她那张清艳绝伦的脸竟有了一丝只敢远观不可亵渎之感。
在沈朝云站于她之前,手覆于其头顶,眼睫微垂,也如天人一般。
[仙人扶我顶,结发授长生…]
老龙脑子里难得冒出了那么句诗,顿时那点酸溜溜之气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洋洋得意之感:看来他也不是不学无术嘛。
这时,扶璃已经感觉不到刺了,她进入一种奇妙的境界里。
周围的一切好像突然消失了。
只剩月华,金液,和沈朝云覆在她头顶的那只手。
月华如水,金液也成了一层雾,在沈朝云那只手的带领下,如细流般在她身体里淌,被淌过的地方,藤骨变得更晶莹坚固,藤脉更宽广,她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风chuī桅杆的声音,修士们偶或的语声,这一切汇成了一曲欢歌…
[居然入定了…小妖悟性不错啊。这悟性没专修功夫可惜了…说不得你们藏经阁有那专修功法呢,毕竟千年前那菟丝妖混的可是你们无极宗…]
沈朝云收回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落在扶璃头顶,她一绺墨发被风chuī得飘啊飘,他看了会,一拂袖,一股柔和的风托着扶璃,绕过众人视线,将她送回了自己房间。
老龙又叹气:[你这样那样的…我是真不懂你,沈小子。]
沈朝云重新转身,看向船外的夜空。
老龙不知道这天有什么好看的,每天就是星星星星星星,月亮月亮月亮,偏偏这小子可以日复一日地看,还说什么“星河为像,只道:[我以为你不会告诉她这金液的用处,你告诉了;你还替她灌顶筑了基。可是你之前不还想着要解除跟小妖的契约么?为了这,你将人家砍瓜切菜一样,哇,那般娇滴滴的美人,蓬,一下就变成了一团血雾……还是说,你放弃这件事,不想了?]
[一码归一码。]沈朝云语声平和,好像这是件理所当然之事。
老龙嗤了一声:[小子,我教你个乖,养小东西呢,是会养出感情来的,你若是打定了主意要解除和那小妖的契约,那么之后她做什么你都不要管,将来分开你也不会伤心。万一等养出感情来了,又叫你找到了解除契约的办法,而这办法要的是她的命,你可还舍得?]
沈朝云看着头顶的云,语声凉淡:[为何不舍?]
他转过头,看了飘在身侧的蛟龙一眼。
老龙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凉彻,下意识就想起之前经历的一个域。
那是一个迄今为止最叫他毛骨悚然的域,当然,毛骨悚然不是域给他的感觉,而是身侧这少年——
初进那个域时,一切很寻常。
没有鬼,没有怪,没有一切不寻常的东西。
有修仙者,有凡人。
凡人生活,修仙者修仙,人人各安其道。
域里的修仙者是真的有术法,而进域的却没有,两厢对上可想而知;再者,有修仙者的域,那域主必定是个大能。
于是,为了避免因为域主的注意,他们借住在了一个凡人老伯家里,那老伯性子慈和,因儿女都住去了镇子,只偶尔回来看看,过得寂寞,沈朝云一来,便将他当成了子侄看待。
平日里自己不舍得吃的,都省下来给他吃,连每日里母jī下的蛋,都要打成蛋花给沈朝云,听说沈朝云无父母在身边,还要替他张罗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