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妍学姊?」
当殷思妍走到司令台时,被这声呼唤吓了一跳。
循声看去,李佳容正站在二楼看着她。
「果然没认错……学姊,你等等我,我现在过去哦——」
还没等殷思妍Ga0清楚状况,便见李佳容一溜烟地消失。不一会儿,她便出现在自己面前。
殷思妍错愕地问:「现,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又怎麽了?」
又。
用字有点尖锐,却没减损李佳容明亮的眼神。
「嗯……我是去帮老师拿东西,刚好看到学姊在这,没想太多就跑过来了。」
「噢……所以呢?」
「我是想问……鸣玉,他还好吗?」
鸣玉。
她什麽时候改口了?
「我知道,学姊肯定会叫我去问他本人,」李佳容急忙道:「但他今天好像没来,昨天传讯息给他,他也没读,所以……有点担心他。」
莫名地,心里有点闷。
她根本什麽都还没说,李佳容倒是自己解释了一番。
「……他手机放在学校了。」
「原来是这样。」
看李佳容的表情,似乎是真的很担心。
殷思妍实在拿她没辙。「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不需要太担心,有他母亲照顾他。」
李佳容先是露出松口气的表情,接着一顿:「学姊认识他母亲?」
糟糕,又说漏嘴了。
「嗯……算是吧。」
殷思妍摩娑着手上的玉镯,思忖着要是她追问,自己该怎麽回答。
这麽说来,昨天她送傅鸣玉回家後,就没再和杨德音联络了。这样对吗?会不会有点失礼?莫非她该再打通电话关心一下?
这种人情世故,她实在不懂。
「那,学姊放学後……」李佳容小心翼翼地问:「会去他家吗?」
什麽?为什麽我要去?
——正想这麽问,耳畔蓦然传来细碎响动。
殷思妍睁大眼睛,眼神微颤。
「……学姊?」李佳容诧异地问:「你怎麽了?身T不舒服吗?」
殷思妍一个劲地摇头,低下脸默不作声。
「可是,你的脸突然变得好红……」
「我没有!」殷思妍抬手挡住自己半张脸,「是太yAn晒的……」
李佳容纳闷地问:「是吗?」
当然不是。
都要怪他。
「殷思妍……小树洞……」
是在说梦话吗?没事喊她做什麽……
我要走了……有什麽话,明天再说吧。昨天,自己是这麽承诺的。
也许,也许他真有什麽话想说。
也许,他有那麽一点需要她。就算只是一点点……
「如果你想去……我也不是不能带你去。」殷思妍小声地说。
「真的吗?」李佳容绽开笑容,双手合十道:「啊,去探病的话是不是该买点东西?水果?礼盒?学姊,我们到时去附近逛逛吧!」
「……喂,我们可不是去郊游。」
※※※
傅鸣玉躺在床上,忽地睁开眼睛。
刚刚……好像做了个梦。有殷思妍,还有哥哥。
虽然可能是我想太多……你昨天,发生了什麽事吗?
殷思妍的声音如犹在耳。
傅鸣玉从床上坐起身,脑袋像灌了铅一样重。
幸好母亲不在。
要是自己说了关於哥哥的梦话,被她听见了,她一定会难过。
现在……几点了?看了一眼时钟,刚过下午四点。
自己竟然睡了这麽久。
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是母亲向他道歉,说学校有急事,不得不先离开。
身T有点僵y,还出了一身汗,难受得很。
傅鸣玉下床换了一身衣服,简单盥洗後便出了门。
跑在熟悉的街道,第二根电线杆的转角,拐过以後是哥哥曾带他玩耍的空地,如今已然高楼矗立;弯过一个街角,是以前上过的才艺班,哥哥总是在外头等着他下课;再拐过一个街角,傅鸣凤就伫立原地,爽朗地朝他微笑——
他是我最崇拜的人。
他对殷思妍说的并不是假话。哥哥的确是他最景仰的人。
凤皇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yAn。
——傅鸣凤的名字,是从《诗经》来的。人如其名,自傅鸣玉有记忆以来,哥哥就是个出类拔萃,却又灿烂如朝yAn的人。
傅鸣凤待人真诚,所到之处总是充满欢笑,而且做什麽都很厉害,无论是课业、音乐或运动,全都难不倒他。
每逢假日,家里总是热热闹闹,全是傅鸣凤的朋友。有男有nV,不时就有新成员加入,他们来交流吉他、交流摄影、交流课业、交流运动……大家都很喜欢哥哥,很欣赏他,很信任他。
好几次,傅鸣玉听见哥哥在讲电话,都是在替朋友解决烦恼——从课业、亲情、友情到Ai情——
傅鸣凤总有GU能让人推心置腹的魔力。
好像从来就没有什麽问题能难得倒他,也从来没有谁讨厌过他。
哥哥就像个没有烦恼的人,无条件接纳所有人的愁绪。
就像……大家的树洞。
那件事发生时,所有人都很震惊。
——是不是Ga0错人啦?傅鸣凤怎麽可能做这种事?
——怎麽可能?那个傅鸣凤?
——虽然他上大学後和很多人疏远了,但那是傅鸣凤耶!他怎麽可能……?铁定是弄错了啦!
但很多事,或许早有端倪。只是大家选择了忽视……
某个凛冽冬日,哥哥没告诉任何人,忽然自己去剃了平头。
母亲诧异问起时,他只淡然地说要剪掉杂绪。
「这样啊,专心准备学测,很好呀。」那时,母亲欣慰地说:「你真是个好孩子。」
真是个好孩子。
明明是称赞,那瞬间,哥哥脸上却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哥哥?」
「嗯?」傅鸣凤注意到他,一瞬收起了落寞的神情,朝他绽开笑容——
「你回来啦!怎麽弄得脏兮兮的?快,哥哥帮你擦擦脸!」
小小的傅鸣玉笑了出来。
怎麽会呢?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哥哥他,不会有烦恼的——
「发生什麽事了吗?」
察觉不对劲的那瞬间,倘若自己有问出口——
倘若当时没有选择忽视,而是试着成为他的树洞——
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鸣玉?」
一声呼唤,伴随刺耳的警报声,猛然粉碎他的妄念。
傅鸣玉瞳孔一缩。
货柜架。琳琅满目的商品。顾客和周遭人群诧异的眼神。
这……是哪里?
他什麽时候跑来这里的?
熟悉的感觉令他心口一凉。
像突然停止跳动,再猛烈地击打,x口阵阵发痛。
不要……不要……不要……
耳边的警铃还在大肆作响——
店员吆喝。
众人私语。
她正悄悄地望着自己。
手里的东西似乎染上自己的T温,倏然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