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麻繁仁东门一战,段无踪带着艾攸遁走,在城外树林中救治艾攸,但用尽术法,徒劳无功,转眼命丧h泉,不由得悲愤莫名;蓦地听得洞外有人声,心头一颤:自己分明没算错,为何会有人找来?自己飞身而来,不会有踪迹,夜里又无法寻人,难道是犬类?
却听洞外是两人的脚步声,步履轻盈,修为不凡,若非在树林中,根本不可能有声响。便听两人最後停在洞口,一人说道:「勘运尹,是段勘运尹麽?」接着洞外一亮,一盏青光将洞外枝叶照得明朗,竟然是真元仙光!
段无踪一呆,恍然大悟:方才只是用手算,没想到来的是仙门人,难怪失算!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艾攸,起身出洞,见来人是两名青衣仙人,身披黑sE大氅,头戴飞雪流云冠,腰挂玲珑碧水玉佩,脚踏却尘靴,都身长七尺;认得是潇湘仙剑派弟子的装束。心想:「这仙门素来与湘楚四大家往来频繁,这时寻我会是何事?」
便见前头那人身形较高大,留着短胡须;後面那人身形较瘦,脸颊瘦长,长髯飘飘。那短胡弟子拱手问道:「是段勘运尹麽?」
段无踪心想:「虽是入世仙门,但至少也是修仙之人,怎麽会称世俗官衔?」眉头一扬,单手负背,道:「然也!」
那长髯弟子道:「段勘运尹,吾辈乃仙卫军,段勘运尹剿贼有功,王谕请段勘运尹回朝。」
段无踪一惊:竟然是王上特使!如此说来,师兄莫非也被追回朝了?自己Si了弟子,走一趟嵩山,竟然什麽也没改变!
两仙人见段无踪神情惊疑,以为不信,短胡弟子道:「是王上方才任命的,王谕在此。」说罢,手中白光一闪,便出现了一枚谕令板。
段无踪清叹了口气,摆摆手表示不必。两名弟子报了姓名,那短胡的名叫「岱松」,那长髯的是「岱峰」。段无踪听是「岱」字辈,知道是掌门的徒孙辈,看来掌门逸影剑踪还是有些顾忌。
便听岱峰道:「段勘运尹与令高徒揭发逆贼有功,王有重赏。令高徒……」看了洞内一眼,愣了一下,没再往下说。
段无踪叹了口气,转过身去,靠着树g,低头不语;心想:「若这两人早一刻到,或许艾攸还有救。自己寻这地方躲藏,究竟是对是错?若躲在别处,命数便能改麽?」
岱松道:「勘运尹,王不知麻贼包藏祸心,我械尽交付於斯,是以无兵可调,救援来迟,请段勘运尹节哀。」岱峰道:「令高徒Si於阵前,王必会厚葬。」
段无踪冷冷怒道:「厚葬又有何用……」
两人一愣,岱松道:「勘运尹,人各有命。」
段无踪冷冷一笑,说道:「人各有命?我相命江湖,你竟教我人各有命!」说完,放声大笑,笑得不知是哭是吼,越笑越是酸苦,最後摇头叹道:「算遍命数,却避不了Si劫,日後人便说我段无踪虽有神算,收徒却不问吉凶,你们说,如此我段无踪是失算还是无能?」
两人一呆,岱松道:「段勘运尹不必自责,世人总有闪失。」岱峰道:「况且令高徒Si於军前,也是光宗……」话未说完,便被段无踪打断。
段无踪怒道:「光宗耀祖?不过是为政无德之言!若有德有能,如何有兵祸?筹策於堂,弭祸於野,无误人命,莫失米藏,德被海内,赖及万方,这才是王道!」
两人听傻了,竟一时语塞;段无踪继续叫道:「你们两修道之人,只知清静无为,延年益寿,不知家国重任……」突然顿了一下,摇头叹道:「抱歉,我失态了。」搥了一拳树g,低头不语。
两人没想过修仙这麽久还会被凡人训话,愣了一阵,岱峰道:「段大师,麻党已尽数捉拿。王重聘段大师入g0ng,却遭党争波及,王愿亲自致歉。」
段无踪听他改口称「段大师」,心想:「糟了!未回朝先树敌,我这是在做什麽?段无踪啊段无踪!能勘透别人因果,却勘不透自己因果麽?」摇头叹息,道:「麻氏尽除,下谕致歉,我必会成为众矢之地!如此党争必起,朝廷将腥风血雨。唉!不可、不可!我回朝廷,便是祸国殃民,不如归去!便请仙长如此奏与王上吧!」说完,拱手长揖到地。
两人又是一呆,没想到段无踪竟会这般拒绝。如此请人回朝便是祸国殃民,空手而归又有违王谕,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段无踪瞥了两人一眼,道:「看来两位大人有难处,不然段某修书陈情,请两位大人带回。」
岱峰道:「段大师,王谕务必要请段大师回朝,不妨先随我们回g0ng,要留要辞,尚可商议。」
段无踪心想:「看来这劫是真的避不了!」
岱松道:「不然,段大师有何要求?我这便传音入g0ng。」
段无踪叹息的摇摇手,扶着树沈默不语,良久,叹了口气,道:「我要先带这孩子回乡!」
另一方面,季算机得知湘灵驾着疾风车,带了大批行囊从北门疾驶而出,大吃一惊,连忙奔回胜德院,却见院内什麽也没留下,连卦盘也带走了;不禁大怒,只得屈指来算,奔进药房,取了两瓶归元露,飞身从北门追出。
季算机离地三丈急速飞驰,耳边风声呼啸;那辆疾风车自己从未驾过,只记得是麻家所造,白里带金,夜发青光,矢状车身,能走能飞,车速极快;那日麻繁仁说得天花乱坠,自己也没留神,此时想起,越想越觉得不妙:这车能直接飞越丛林村镇,只差城墙翻不了,千里只需两时辰,自己用真气飞行追得上麽?湘灵一个姑娘家虽不会驾快车,但第一次驾这种车,又是满载,千万别出意外!
如此一路追去,过城不停,接连将两瓶归元露饮了,仍是没见到那辆车,如此追到了边境,边防兵说见到了,但没拦下,连追了五处哨站,全都将人车放了;如此到了最後一关,关防兵见国师亲自追来,都傻了,赶紧放行。
如此追到关外,眼见东方霞起,入关的车辆远远的尚未驶来,出关的方向几乎无车,只有一辆,车上行囊紮得满满,车顶车後两侧全都是,几乎看不到车身,但跑得极快,关外路满是坑坎,竟毫无颠簸;心想:「这车是哪家造的?这麽满还跑这麽快!」仔细一看,那车不是车轮着地,而而是低低的飞在空中,从仅露出的车壳,见东面一侧是金sE,西侧是青sE;心想:「竟然有车子左右颜sE不同!」追近了一尺再瞧,那金sE原来不是金sE,而是白里透金,映着霞光,便成了金光,西侧是青sE夜光;竟然便是自己的车!
再追近一尺,便听到啜泣声,不是湘灵又会是谁?叫道:「湘灵!」但见车速丝毫不缓,赶紧叫道:「停车!」却见周围气息一变,车後青光乍现,竟加速驶离,在车後留下一道长长的青虹。
季算机叫道:「湘灵!」赶紧单手起诀,喝道:「止!」
左右两面涌出青紫两道光,贴地往疾风车追去,转眼从车尾攀上,将疾风车勒住。疾风车赫然停止,然後听得一声惊呼,一个人影跌出车外,正是湘灵!
季算机吃了一惊,催动真气追上,纵身将nV儿接住,紧紧搂在怀中,斥责道:「做什麽跑这麽远?」然後听得几声巨响,行李甩出车外,同时疾风车高高翻起,往两人砸来!
季算机吃了一惊,虽想躲避,但方才真气用得太急,竟一时无法反应;却见疾风车在空中翻了半圈,车底红光一闪,紧接着两侧车底喷出白烟,车身立即平稳,缓缓落地。
白烟在地面荡开,缓缓消散;两人都看傻了眼:麻家器械果然厉害!但见疾风车破了前窗,折了几根窗架,行李洒了满地。呆愣一阵,湘灵问道:「出了湘楚国境了吗?」
季算机如晴天霹雳,顿时领悟:原来湘灵早已知道此劫!所以带走行囊,便是要b自己离开湘楚!
原来当时季算机与麻繁仁恶斗至夜,耗尽真气,湘灵在城下见了,大惊失sE,心想:「糟了!爹亲真气用尽,又没带归元露,难道便要败在这家伙之手?我害Si了攸师兄,又要害Si爹亲麽?该如何是好?师叔算出的命相还能改麽?」一时心焦如焚,突然灵机一动,决定孤注一掷,於是奔回胜德院,将东西全都收拾了,谁问都不说,如此绑上疾风车,往北门冲去;此时城门无人把守,於是直接冲出北门,一路过城不停,直扑边境!
便见周围景物往後飞逝,车下一会是幽暗的树林,一会是盏盏灯火;心想自己不告而去,爹亲会追来麽?夜sE寂静,自己孤身一人,只剩星月陪伴,不由得悲从中来,泣不成声;不知驶了多远,终於被边防将官拦下;边防官见国师AV满载行囊,哭哭啼啼,哪里敢问?直接放了出去。如此也不知过了几关,眼见东方霞起,爹亲仍未追来,心头忐忑不安,究竟是车太快,还是爹亲已遭不测?
突然听得爹亲的声音,心头一颤,心中几分欣喜,几分惶恐:若还没逃出湘楚,是否又会被命数追回?赶紧加速驶离,但哪里逃得过?果然被爹亲拦下,跌出车外,落进爹亲的怀中,听着爹亲的喘息声,心里担忧,问道:「出了湘楚国境了吗?」
季算机紧紧抱着nV儿,说道:「出了……我们出了……」
湘灵双脚一软,倒在爹亲怀中,哭道:「如果没拿走爹的卦盘,爹会离开湘楚麽?」
季算机没想到湘灵竟能想到用这方法扭转命数!心里万分感慨,紧紧搂着nV儿,哽咽道:「你也……是个……好姑娘!」说着,潸然泪下。
湘灵一怔,心想:「也?那麽另一个人是谁?」
忽然眼前一亮,皓光万丈,日出东方,照亮了城,照亮了野,也照亮了一条道路。
季算机轻轻一叹,将湘灵放下,说道:「我们回家吧!好久没去看看你娘了!」
湘灵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拉着爹亲的手,回头望那朝霞城影,一时感慨万千:昨日湘楚的荣华富贵,便如一场噩梦。
於是季算机修书辞职,交给关将,将行囊重新绑上破车;那车虽破,竟然还能行驶如常;然後载着湘灵,驾着破车扬长而去,归隐山林。
秦川粼粼,上有仙山,飘忽而现,恍然而散,有时瀚漠飘雪,恍惚又见绝壁云烟;天隐之山,山上有川,一饮之则忘人,再饮则忘世,随川而上,有一草芦,这日草芦外坐着两人,一人头戴黑纱冠,青衫黑带,外披黑纱氅,竟是潇湘北辰星玄;另一人身穿绦sE窄袖短衫,头紮赤巾,青眼珠,褐虯髯,眼中透着睿智的JiNg光。这时一手cHa腰,对着星玄笑道:「唉呀!竟然是怎麽邀都不来的潇湘北辰,今日什麽风将你吹来了。」声如洪钟,好似要喊到对山上。
星玄笑道:「老云子,我虽能飞天,但还不至於那般轻如鸿毛,随便一阵风便吹来。」
此人是星玄年少时的老友,武艺出众,行侠江湖,名号「瀚漠沙雪云藏峰」。听老友如此一说,云藏峰哈哈大笑,道:「是、是、是!老友你萧湘北辰,前湘楚掌铎,你举足轻重,你稳如泰山。如此不邀而至……嗯?一定有个愚公要搬你家!」
星玄哈哈大笑,道:「老云子风趣如故,笑话一百年都不会重复。」
云藏峰双手cHa腰,笑道:「哦!这是因为老友你记X不好啊!」
星玄哈哈大笑,道:「老云子好笑话!好笑得空前,好笑得绝後!」
云藏峰摇头笑道:「老友此言差矣!此非空前,也非绝後。」
星玄道:「莫非老云子还有更有趣的笑话没说?」
云藏峰哈哈大笑,摇头道:「非也!是老友你忘X不差,一百年前便这麽说。」
星玄一愣,两人一同大笑。说话间,芦中走出了名弟子,为两人布置了茶几,沏上了茶;两人便坐在屋外,对着忘川品茗。
云藏峰道:「老友今日来,莫非又是什麽收成了?」
星玄笑道:「老云子,你要失望了,今日只是路过。」
云藏峰哈哈大笑,道:「唉呀!技痒便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来!」起身摆开架式。
星玄脸sE一变,然後笑道:「老云子,你要我的药便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云藏峰哈哈大笑,道:「我早已备妥等你了,来来来!这次绝对不用你的药!」
星玄单手cHa腰,摇摇头,道:「老云子,你要练手,何不斩妖除魔?」
云藏峰脸sE一变,怒道:「斩妖除魔?老友你上次你跟我说姑苏御魂派能练手,结果怎了?你怎麽赔我?」说着,重重的拍了茶几,背中的茶一口没喝,溅出来不少。
星玄在云藏峰拍几前将茶杯拿起,顺手啜了一口,问道:「你何时到的?」
云藏峰一手cHa腰,一手撑着茶几,道:「我本来想给他们一刻钟收拾……」
星玄哈哈大笑,道:「那晚了!」
云藏峰双手抱x,微微怒道:「连灰都不剩,到底去了多少人?」
星玄啜了口茶,笑道:「人山人海。」将茶杯放下。
云藏峰怒得又一拍茶几,问道:「你还跟谁说了?」
星玄摇手苦笑道:「便老云子你一人,你一人……」
云藏峰坐下,捶桌怒道:「那便是御清……」
星玄苦笑的摇手道:「他无暇去请人。」
云藏峰拍桌而起,怒道:「那便是名述阁!」
星玄见到旁边侍茶弟子的眉头动了一下,知道是谁泄的密;苦笑着拉着云藏峰的袖子,道:「都是些仙门小子,何必与他们计较?」
云藏峰摇头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啜了口茶,道:「道友你今日不与我练练,我心痒难搔。」
星玄道:「老云子,你若要练仙武,那我便奉陪。若你连护身真元都不用,那还是下凡找人打吧!不要浪费我的药。」
云藏峰「噗」的一声,差点将茶喷了,笑道:「你我学的都是上古武术,你还是圣祖亲传,这门功夫除了你,还能找谁练?」
星玄道:「老云子,有我们这年纪的前辈道友其实不少。」
云藏峰「哈」的笑了一声,道:「应该说,能和我对练,还每次愿意医治我的,便只有老友你了。」
星玄皱眉道:「我的药不是这麽浪费的。」
云藏峰哈哈大笑,道:「耶!有道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天知道何时会用到我这人才!」
星玄道:「拳脚功夫今世仍存;我师祖的真功夫是兵法统御,弭战於野,不是这种江湖私斗。」
云藏峰想了想,点了点头,道:「说的倒是!但我想,圣祖尽解神州之兵,又禁仙斗,诸仙弃武,天下从文,若有万一,恐怕危险啊!」
星玄饮了口茶,道:「师祖常说,攻心为上,败军次之,攻城为下。那是要家师失算再失算,才会用到这种武术啊!」
云藏峰一拍桌,笑道:「此话可是你说的,到时我绝对不会承认!」
星玄一愣,这才发现若真出了事,那便是自己骂了师父;哈哈大笑。
烟波浩淼,云山雾罩,谢罗山群山之中,一面雪岩出云而立,岩上屋影两三点,树影四五片,随着飞烟浪卷,若隐若现。忽然一道皓光划过,一名飞仙上岩!
便见那人身穿水烟青浪长袍,白sE流云带,身披水sE纱氅,头戴苍冥星曜冠。一踏上岩,便听得一个声音说道:「慕云!师兄上哪去了?」是琤雪的声音。
慕云大吃一惊,惊道:「三、三师姑……」方才登岩时岩上明明没人,难道三师姑隐去气息?
便见屋里蹦出一个hsE的娇小人影,一探出头便攀上屋檐,坐在屋檐上,问道:「没跟你一起回来?」
慕云说道:「师、师父他……」心想:「三师姑原本是打算埋伏捉弄师父?」回想昨日三师姑与师父问起凤歌和无sE两位前辈的事,又问「轩辕」是谁?自己在旁听了便觉得奇怪:岂有人有姓无名,但能让山神武罗记得名号,必是大前辈,不可能将姓当成名号。师父虽说「不知」,但模样有些奇怪,还要自己帮腔。三师姑离去後,师父便决定今日下山,还特地交代三师姑若问起,便说不知去向,至夜不归。那时自己便想:「不知便不知,为何要躲?」既然师父不在,索X自己也出门访友,没想到一回来便撞见三师姑;只好依照交代说道:「师父他一早便下山了。」
琤雪坐在屋檐上,摇着小脚,皱眉道:「我当然知道他下山了,便是问你去了哪,为何连个分身也没留下?」
慕云心想:「糟了,师父一般去哪都是分身去的,这下不好交代了。」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去药庄吧!」
琤雪小脚敲着屋檐,道:「去药庄分身去便好,为何要真身去?」
慕云道:「会不会是回湘楚?」
琤雪噘着嘴道:「那也分身去便好了!」
慕云暗冒冷汗,道:「这……莫非是去天隐山。」
琤雪一怔,歪头道:「咦?去找老云子?他不是不Ai去麽?嗯……我去找他!」
慕云大吃一惊:怎能让三师姑找到师父?况且师父若不在那处,回来更不好交代了。
正惶恐间,突然一片玲珑晶飘落,便听得玉灵璃的声音道:「唉呀!找师兄吗?」玲珑水晶回空一转,化成五片,五晶盘旋间,玉灵璃飘然现身。
慕云松了口气,上前拜见;琤雪眼睛一亮,欢欣鼓舞的跳下屋檐,奔上前去,说道:「唉呀!师姊,你来得正好,我问你,我是不是长得很像师姑?」
玉灵璃摇着琉璃扇,绕着琤雪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点头道:「嗯……几乎一模一样,童nV之身、五蕴彩绫……」
琤雪大惊失sE,低着头,颤声道:「果、果然……和师姑……一模一样……」
玉灵璃摇着琉璃扇,微笑道:「那当然啊!都是童nV之身,又披着这件,我看不出何处不同。」
琤雪哽咽的跺脚,哭道:「还有……避邪天音……为什麽、为什麽…我和师姑一模一样?」
玉灵璃收折琉璃扇,轻轻敲了琤雪一下,笑道:「唉呀!哭什麽!也许还有其他不同,只是都是汉人的相貌,我看起来都一样。」
慕云一愣,琤雪一呆,破涕为笑,问道:「你分不出来谁是谁麽?」
玉灵璃将琉璃扇往掌心拍了一下,思索道:「这嘛……高矮胖瘦,装束服sE,我还是分得出来的。」
两人都笑了,琤雪跳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道:「我觉得我和师姑很像,资质灵秀,学什麽都是一见便会,听说师姑也是一上山便会飞的,真的麽?」
玉灵璃微笑的走了过去,轻摇琉璃扇,道:「说起天生的本事,我们西秦人天生便会唱歌跳舞,你在谢罗山六岁能飞,这也不奇怪了。资质对了,天生便会,看了便会,这种人很多呢。」
慕云心想:「西秦人善歌舞,当然耳濡目染,二师姑竟然便以为理所当然!这年头即便仙道盛行,学飞最快也要四、五十年,岂有六岁便能飞的!」
却见琤雪一双明眸睁得好大,欢喜道:「原来如此!有很多人这样啊!西秦巫nV果然见多识广。」说着,拍了拍手。
慕云心想:「惨了!二师姑也是天生资质,自幼选为巫nV,不知凡俗。如此还会说出什麽歪理?」一时坐立难安,只好进房去准备茶水。
玉灵璃呵呵一笑,在石头的另一侧坐了下来。琤雪道:「师兄以为一学便会是因为混沌功T,原来是天生资质啊!因此师姊不会避邪天音也是天生的了?」
玉灵璃轻摇琉璃扇,微笑道:「这是当然的了!师父的避邪天音也是天生的,因此也没传我,因为我天生没这资质。说不定哪天开窍便会了。」
慕云正好送来茶水,听了心想:「竟然学本事靠开窍,那麽天下人修那麽辛苦做什麽?」
便见琤雪问道:「但听说凤歌师姑和我都是在天缺谷里发现的,而且都是六岁,都是重合天地隔日,为什麽这麽巧?」
玉灵璃轻轻一笑,将琉璃扇收折,往琤雪头上轻轻一点,道:「你真的以为是天缺谷发现的?那是安排的。」
慕云和琤雪一惊:果然有秘密!便听玉灵璃摇着扇,拿起茶来喝了一口,微笑道:「谢罗山这千年来一直寻觅混沌真元之人,我也是因此选入。这功T数百年才出一个,你会在那时出世,也是……这该如何说,便是算着算着,那时候到了。」
慕云心想:「便是命数圆满,人也不该如此相像,而且岂会刚好都六岁,二师姑上山时早已成年了。」
果然见琤雪问道:「但为何都是六岁?」
玉灵璃轻轻一笑,摇着扇道:「便是那时候到了,人送过来的。在我西秦六岁选巫nV,不知汉地入门最早几岁,总之太小走路还跌跌撞撞,不好教,当然得说六岁了,那是奇才之年!」
慕云心想:「这也诌太远!我听过汉地最小是五岁,御清师叔也是五岁入苍渊天剑宗,而且既然是人送来的,岂会不知生辰?况且我山有必要谎称年龄麽?」
却见琤雪欢喜的点头道:「原来如此!师兄说这是缘分,果然还是师姊知道的多。」
慕云心想:「完了!完了!这两个听不懂人话的在一起……」
琤雪欢喜的将手一拍,点头道:「所以我是转世过的,冥府果然是误会了!」说着,从石上跳起,又绷又跳的转了一圈。
玉灵璃摇着扇微笑道:「那是当然了!六月也会飘雪,牛羊也会生怪胎,哪有完全没错的事?」
慕云不想再听了,在旁边站着神入灵台,直接入定。
琤雪点头如捣蒜,欢喜道:「对、对、对!还有一件事,你知道轩辕麽?武罗说天劫补天要靠他。」
玉灵璃一愣,问道:「什麽宣圆宣方的?」
琤雪跺脚叫道:「唉!轩辕!是轩辕!轩辕是汉姓。」
玉灵璃恍然大悟,道:「喔!原来是姓啊!是汉子还是姑娘?」
琤雪摇头道:「唉!不是!武罗说那人便叫轩辕,不是汉子姑娘。」
玉灵璃一怔,歪着头沈Y道:「这便奇了!有汉人是有姓无名的麽?慕云!」
慕云吓了一跳,还好留了个神识在外,回答道:「是有……乡野鄙夫,不识字的。」
玉灵璃听得新奇,道:「那总该有个称呼吧,不然如何知道叫谁?」
慕云道:「便是随便称呼,b如小粉赤、小菜蛆之类的。」
玉灵璃皱眉道:「那还真是乱喊呢!没想到这年头中原百家争鸣,还是有不识字的。不过如此还是有个名号,不会只有姓吧!」
慕云道:「弟子也有此疑惑,而且能让武罗前辈记得的,应是名号响亮的大前辈。」
琤雪坐在石上,摇着小脚,道:「我也觉得奇怪,但师兄好像听说过,还说到时候便知道了,又说这人是有,也能说没有。」
慕云心想:「昨日师父便是在此要我帮腔的。不知便不知,竟说成这般了,我还能帮麽腔?三师姑也不是傻子。」
却见玉灵璃一怔,一拍琉璃扇,微笑道:「哦!原来是怀胎了啊!」
慕云差点笑喷了出来;便听琤雪问道:「什麽意思?」
玉灵璃道:「初怀胎的时候,便觉得好像有,但又不能说有,深怕突然便没了,但若说没有,却又不对。」
琤雪恍然大悟,小手一拍,道:「哦!原来如此!所以是轩辕怀胎了,天劫来时降生,然後便天地重合了。」
慕云听呆了:这也能诌过去?玉灵璃将琉璃扇收折一拍,点头道:「或许不是轩辕怀胎,而是怀着的孩子叫轩辕,咦?有人姓轩麽?慕云!」
慕云吓了一跳,点头道:「好、好像有,但是是心照不宣的宣。」心想:「我这是在答什麽?」yu哭无泪。
玉灵璃拍扇点头道:「如此便解疑了:正在胎里的是姓宣名圆!又或许是其他的字,总之便是念轩辕。」
琤雪恍然大悟,欢喜拍手道:「对!而且会不会也刚好时候到了,是混沌真元功T,於是便送到这里来了。」
玉灵璃拍扇惊喜道:「而且刚好是六岁!没错!这种事当然得先知会师兄了,御清继任天帝,他便是掌门了。」
慕云暗冒冷汗:「这也诌太远了,武罗之言,一听便知道有个隐世高手不愿露面,或是有个神器会在天劫时现世。」
便见琤雪点头道:「对对对!那宣圆便是师兄安排的。咦……安排怀胎……?」
慕云暗暗心惊:糟了!再说下去,师父一世清名要不保了!
琤雪见到慕云神sE,问道:「咦,慕云,你神sE不对,怎麽了呢?」
玉灵璃轻轻一笑,将扇一拍,道:「唉呀!打扰你用功了对吧!那麽到我那里去吧!」
慕云如获大赦,恭送两位师姑离去,松了口气,收拾着茶水,心想:「二师姑纵然不谙世事,但身为巫nV,也非与世隔绝,似乎有意误导;昨日师父也是避重就轻,看来此事真的有些玄机!」
玉灵璃在谢罗山的住所在白龙潭畔,沿岸架屋,玉屋玲珑剔透,水涟碧帐,好似水中g0ng殿,名叫「琉璃水岸」。
两人飞落琉璃水岸的碧水廊,倚着玲珑凭栏,望着一池碧影,聊起了前世记忆;琤雪道:「师叔是千年前牺牲的前辈,和师祖约定守护神州,因此入我山继承天帝;御清也是上次天缺时牺牲的前辈……」
玉灵璃倚着凭栏,微笑道:「他们境界到,前世因果勘透了,对他来说只是过眼云烟,因此前世因缘能觉醒。」
琤雪踢着栏杆,问道:「但为何御清能觉醒,我却不能?」
玉灵璃长呼口气,微微一笑,摇着琉璃扇道:「若非是大业、大果报,都是模模糊糊。世人连今世的事都记不明白了,更何况是前世。」
粼粼波光,鱼儿悠游,有的钻进水草、有的吃着石缝的水藻、有的游到碧水廊下,看不见了。
琤雪看着潭里的鱼,想了想,说道:「但即便没有大业大果报,也该模模糊糊知道,但为什麽完全没有?我境界早就超过脱胎无我了呢!」
玉灵璃微微一笑,用琉璃扇指着潭里的鱼,道:「你看!牠们今生为鱼,游於水中,不知前世因缘,後世果报。你境界能看穿牠们的前世因缘,後世果报,但你不动於心,因为与你无关;牠们悠游自在,因为不知。但若此时你告诉牠们三世因果,牠们依然游在水里,吃着水藻,但还能自在麽?」
琤雪想了想,一拍栏杆,道:「我懂了!我还没勘透嘛!脱了胎,但无法无我。师叔因为看透了,无论三世因缘如何,都能无动於心,因此才能照见前世;御清也是一样;我看不到,便是还没参透!越是在意,越是勘不透。」
玉灵璃微笑着摇着琉璃扇,看着琤雪;琤雪看着鱼,续道:「反正再怎麽样都是在水里游,那为何不开心的游呢?」说完,纵身跃出凭栏,在潭水面上轻轻跳着,唱着小曲,蹦走了。
在天隐山望川庐,星玄和云藏峰练了一回拳脚,将茶换做梅酒,重新坐下来饮了。一杯下肚,云藏峰道:「说到武术……五百多年的大劫算算也该到了。帝君准备得如何?」
星玄手中酒杯一顿,轻轻一叹,道:「天缺封印,近日补强了。」
云藏峰惊讶道:「如此而已?」搁下酒杯,续道:「天缺封印已有一千六百多年,平时拦那异气,何时挡过天劫了?」
星玄眉头轻轻一皱,撇过头去,道:「天缺之气只有混沌真元能抵挡,yu界没有那麽多混沌真元之人,如何有余力部署?」
云藏峰道:「於是你们便搁着不管?」
星玄眉头轻轻一皱,道:「如何不管?」将酒饮尽。
云藏峰单手按着茶几,斜着身向星玄迫近,问道:「既知有大劫,难道不是先筑好防御?」
星玄搁下空杯,冷冷说道:「已有封印。」
云藏峰道:「天缺封印既能拦下异气,那麽以此阵术而倍其力,应该便能拦下数倍之天缺异气,若天劫有百倍,那便加百倍之力。」
旁边弟子重新斟上了酒,星玄饮着酒,默然不语;云藏峰续道:「况且据我所知,最初天缺封印筑在无sE前辈之前,那时无混沌功T,仍能拦下异气五百年。」
星玄搁下酒杯,说道:「老云子之意,便是集yu界诸仙之力拦下数百倍异气?」
云藏峰时起酒杯,微笑道:「不知老友意下如何?」
星玄皱眉道:「此阵得要离神通天境界,若无,至少也要与你我相当。yu界诸仙如何有这麽多人?」
云藏峰敲着酒杯沈Y一阵,道:「我没去过禁地,老友你听听如何:天缺异气应如劲气方圆,退一步则弱一分。」
星玄点点头,道:「不错,禁地外围确实异气微弱,但不知天劫异气其倍几何,又要退多少里地……」沈Y一阵,忽然「哈」的一声,微笑道:「果然是习武之人!若非今日与老云子聊起,唉!家师差点便要失算了!」
云藏峰哈哈一笑,道:「咦!这是不是贵山该安排的麽?」
星玄摇头呵呵苦笑。云藏峰问道:「难道这麽多年来,帝君和令师尊都未琢磨?」
星玄微微摇头,拾起杯来饮了一口,道:「老云子你也知道,他们并非此道中人。」
云藏峰皱眉摇头道:「於是圣祖怎麽做便怎麽做了。」饮了口酒,叹了口气,道:「那真为难她了。」
星玄一怔,叹了口气,默默将酒饮尽,始终未说一句话。
云藏峰也将杯中酒喝完,见星玄愁眉不语,道:「老友,你既如此耿耿於怀,这次还要袖手旁观麽?」
旁边弟子各斟了一杯酒,星玄接过杯来,却没饮,看着酒,说道:「既然如此平息了三次,我还能如何?千年前群仙会,道友也知道吧!」
云藏峰啜了口酒,道:「但你现在是她……」
话未说完,星玄眉头一扬,道:「老云子!」
云藏峰「嗤」的轻轻一笑,道:「老友多虑了!事关yu界存亡,我虽Ai习武,但非粗鄙之人!」
星玄轻轻笑了,啜了几口酒,微笑道:「姑苏御魂派,那日有许多仙武派去。」
便见那斟酒弟子脸sE一变,云藏峰回头一看,正好见到那神情闪过,顿时明白,「嗤」的笑了一声;那弟子脸sE大变,说道:「师、师父,那、那次弟子不知是秘密!」
云藏峰轻轻一笑,摆摆手道:「罢了!这次的千万别说出去!」
那弟子如获大赦,点头道:「是!师父!弟子绝对不说!」
云藏峰摆摆手道:「退下吧!」
那弟子一愣,只好退下。云藏峰摇头苦笑道:「习武之人便是鲁莽。」将杯拾起来饮了。
星玄拾起酒杯,笑道:「是做师父的没交代啊!」
云藏峰笑道:「原来鲁莽的是我」
两人哈哈大笑。云藏峰长吁口气,道:「唉呀!每次见你都只顾着练拳。都忘了她了。她现在如何?」
星玄神sE一黯,说道:「她过得……很好……」将酒饮尽,云藏峰又为他斟了一杯;又默默饮尽,然後才道:「无忧无虑。」
云藏峰又替他斟了一杯,见他沈默不语,说道:「说完了没?一句话要喝三杯?」
星玄哈哈大笑,换了口气,说道:「希望这一世,她过得满足。这是我作为她这世师兄……唯一能做的事。」
云藏峰:「老友莫自责,这种事,说到头来,也是她选的。我们,yu界诸仙,都只是辅佐她而已。」
星玄轻轻点了头,拾起酒杯,道:「但愿她也能如此想。」但却心想:「从不透露,是否反而无情了?」
==========
《轮回劫》官方网站:https://qgxianzblogspot/p/blog-page_2ht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