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店长後,陆一时心血来cHa0,决定在附近店面逛过一圈後,再照着原先想好的计画回家。
他先是走到早餐店前,在门口碰到聚在一起聊天的阿姨;接着走进量贩超市,在那向结帐的店员问了几句;最後又来到附近唯一一间机车行,向修理技师说起常在这间检修重机的nV生。
而毫不意外,陆从这些人口中听到的,都是他们与玟互动时依些有趣的故事,还有对她突然消失所抱持的担忧。
虽然当事人肯定不曾T会到其他人对她的关怀,但实际上,玟并不像她自己所认为的那样,只是个独善其身,只活在自己小世界里的家伙。
她可能以为只有Ai──或许还有他吧?这世上只有两个人和她有所交集,但那只是她太过看轻自己了。她身边这些人其实也都是她的朋友。
只要她能再勇敢一点──能多鼓起点勇气打开自己心x,她早就能摆脱她的处境、摆脱将自己封闭起来的现况了。
那些人在追杀她这件事,从这角度看与其说是意外,倒不如说是她心底困境的隐喻才对。是她一直将自己关在牢里,才会在想要逃离时遭到阻拦。而拦阻的狱卒与其说是国家,倒不如说是她自己派来追杀自己的。
至於Ai嘛……就像是跑去告密,却又在因缘际会下不得不与玟一起逃亡的狱友。她们俩正是在一定程度上抱持着共同的念头,才会成为彼此最好的朋友。
然而,也正是在关键的部分有所不同,Ai才一度藉着背叛,想拉着玟回到她们共同待着的场所。但也是因为Ai在那部分开始变得和玟一样,她才会在背叛以後马上感到後悔──就像他一样。
嗯……以创作者的观点来看,这整件事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尽管事情还没结束,但他已经开始在为这故事做出总结了。
不过,这种心得的部分不管怎样都好,反正不大重要。
重要的地方应该是──他终於藉着这段回顾,找到了他该向玟述说的事才对。
总之就这样吧。
於是,在结束了短暂的寻求记忆碎片之旅後,陆转过头,朝回家的方向迈开步伐,准备写下他所考虑到的──最该好好对玟说明的事。
然而,想是这麽想,但他一回到家,便马上遇到此行以来最为可怕的狱卒。
他正静静在手机另一头等待,等着陆接起电话。
……该Si。那个人就不能晚点发现我做了什麽吗?
陆试着深呼x1,告诉自己已不可能再为他的危胁屈服後,才静静走到桌前,接起来自国家的愤怒。
「喂,你好。请问你打来找我是又要我去做什麽呢?如果您已经抓到玟的话也不用我再帮忙了吧?话说回来,如果你没抓到,那也是理所当然至极,正常到不行的发展。只是这样一来,我也没办法再帮您什麽了喔,你还是当作被圈养的动物反咬一口了吧?那就这样,再见罗~」
陆不让对方有cHa话的机会,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後就准备结束通话,但在他还来不及按下他最Ai的红sE图示时,对方抢在他挂电话前说了。
「等等,不准挂电话。」
陆感到残念,一面气自己手脚太慢,一面不情愿的将手机举回耳边。
「怎样?你有什麽想要反驳的吗?话先说在前,你一但开始问话,就等同是在谘询我这个社会工作师。而工作时间外的特别服务,我是有权利要求增额付款──」
「别再扯这些有的没有的事了。陆先生,你应该知道我打给你是为了什麽吧?」
「很好!既然开始问问题了,就当作是你向我提出会谈要求了吧,额外会谈的话是一小时收费一千,超过十分钟就当作你自动加时──」
「够了!陆先生,我们可不可以直接进入正题?你为什麽要故意写出那种作品?」
很好很好,这次他终於将对方激怒了。
「啊?那本作品?原来你也有看我写的啊?」
「……好吧,我也不怕你知道。是我从你和Ai的对话里听到的。」
「从我和Ai的对话。」陆终於从他口中听到确切答案。「你们果然一直在窃听通话……虽然早就猜到了,但听你承认时感觉还是有点恶心。」
同时也有点伤心。
毕竟对方宁愿说出私下窃听的事实,也不愿说自己是看了他的後才发现这件事的。
「……陆先生,我再警告你一次,别再试着cHa科打诨,把话题随便蒙混过去了。」对方说道。「如果你给不出合理的回答,就别怪我们直接照上次对话的结论,对你违反约定的部分作该有的──」
「什麽啊!我又没做什麽会违反约定的事,不过就是要她们看一下我写的而已耶?这样就要罚,你们也太过不近人情了吧?」
「这得视你所写的内容而定。如果写的是普通故事的话,那我确实没什麽话好说;但如果你给她们看的文章,影S到不该让她知道的事……」
「──的话就要用各种方法Ga0我,让我写不了吗?」
「的确。既然先生你已经违反我们之间的协议,那我们就只能──」
「可以啊,你大可尝试看看,反正照你的说法,我的确是做了你们不让我做的事。为此作点违约补偿也是理所当然到不行的,所以就放手去做吧。」
「……话先说在前,你应该是明白我们的确有这个能力,让你往後再也写不出的吧?即便如此,你还是要继续保护那个nV人?」
「就是这样没错,所以你想做什麽就做吧。别再打电话来浪费大家时间了。」
陆知道,对方已经从自己说的话里听出那GU来路不明的自信。但他肯定不知道,自己是基於哪种理由才能够如此有恃无恐。
「这样啊……看来是我失策了呢。还以为你对写作抱持着多大的热Ai,结果也只是如此而已。只因为一个你绝对救不了的人,就放弃口口声声宣称热Ai的事,真亏您敢把自己当成作家啊?」
「啧啧啧……被你这样误会还真让人不爽。好吧,看在你说出窃听这件事的份上,我也老实向你表明吧。
「在写作方面,我确实是抱持好就此弃笔的觉悟了。就像你刚说的,打算放弃我那不停说是最Ai的事,也要让她们知道真相。
「就算从此得在浑浑噩噩中挣扎,过着自己绝对不喜欢的人生,但为了不让自己愧疚,因为隐瞒这件事的关系让自己不断自责,我也只能够下定决心,在真正重要的事上做出取舍。
「你大概是无法理解的吧。像我们这种把当成天职的人,写出的虽都是些不着边际、天马行空的谎言。但事实上,我们所写的──唯一该写的永远都是真实,都是人在世上曾经遇到、或肯定会遇到的事情。
「只不过,我们这些人太过别扭,从不肯把该说的事以最简单的形式告诉他人。我们只能以拐弯抹角的手法,一面相信真实不可能只用三言两语就让人认清;一面以故事做为媒介来让人相信、让人感动,进而让人们产生同理。
「所以──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从某天起,就再也不能说出真实,说出我们所该说、所想要说的事了,那我们也就不再有那个理由,去写这种麻烦到Si的东西了。
「我原本是抱持着这种想法的。
「不过呢……现在状况有了一点变化。而这刚好和你真正想知道的事有关。啊哈哈哈,别气我又讲了一堆无关紧要的话,这虽然不是你想听的,却是你们这种人最该知道的事。谁叫我同时也是社会工作者呢?如果有人的价值观不大正确,基於职责,我当然该花点时间,向他指明正确的道路所在。
「抱歉抱歉,我又扯远了,总之这件事让你知道也无妨。简单来说──我已经决定和你们最讨厌的那群人合作了。从现在起,你们如果想对我、或对我写这件事做点什麽,他们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你们跟他们耗了这麽久,应该最清楚他们有什麽能耐的吧?」
最後──听完陆的长篇大论,对方知道已经没方法在胁迫他做些什麽。只好像冒险故事的反派一样,撂下几句威胁的话语。
「啊哈哈哈──看来是气到不行了啊。看在你对我说的话这麽捧场的份上,我就劝你一句。」
於是,陆暂时拿开手机,用力咳两声塑造出严肃的感觉後,才回来向对方说出最後的忠告。
「停手吧,别再阻止玟和Ai得到她们该有的自由了。她们的人生和所有人一样──和所有在世上身而为人的人类一样,并不是你们这种机器,这种披着人类外皮的无情机器所能控制的。」
陆觉得没必要听对方回应,便将电话挂了。坐回桌前,开始动笔写下他要寄给玟看的信。
一边喝酒、一边照着涌上心头的直觉书写,陆很快就把原本要写的部分写完了。但他想了想,又觉得刚发生的事好像不说不行,便又从cH0U屉里拿出纸,继续写出他做为家,最该传达给人知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