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屋里出来的如香听见这话,脚步稍稍一滞。
脑海里浮现出昨日受委屈的画面,她咬紧牙关,身体颤抖不止。
苏小雪不等于花氏作答,逼近一步,挡住她眼角余光里的视线,不让她发现如香。
她继续问道“你自己做缩头乌龟,让她当出头鸟,如果掀起流言蜚语,让我被刺史夫人打死,或受不住羞辱,一头撞死,你坐享其成,为阿月报了仇,是吧?”
于花氏没想到苏小雪看出自己的心思,毫无准备的她慌得一时说不出话。
苏小雪眯起眼睛,阴森森的注视着于花氏,“然而,你也怕事情不顺利,那么如香这只出头鸟被人一棒子打死了,也和自己没关系,你还是清清白白的,对不对?”
于花氏脸色煞白,这种被看穿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
她强装镇定的骂道“苏小雪,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苏小雪耸耸肩,“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反应,花花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呢!”
于花氏慌张的捧住自己的脸,“才没有!”
“别装啦!”苏小雪笑眯眯,在于花氏的脸上比划着,“这里,这里,都写着呢。”
于花氏踉踉跄跄地后退。
苏小雪每指一下,她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用刀子彻底的剖开,深藏在心底里的黑暗都被挖掘出来,那种恐惧感令人感到压抑与窒息。
“别指了,别指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叫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尖利。
她逃也似的转身要逃,脚忽然踩空。
“啊——”
她从水井的石台上摔下来,脚正好踩在几颗石子上,随着“咔嚓”一声,脚脖子折了,狼狈的跌趴在地上,震起一片灰尘。
苏小雪像是才发现如香,叫道“哎呀,有人摔倒了,快来扶一下吧?”
于花氏抱着脚脖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痛呼声不断。
忽然地,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扶坐起来。
她睁眼一看,发现是如香,心里先是一慌,“如香,你……”
“花婶子,我扶您起来。”如香温和的说道。
于花氏松口气,幸好如香没听见苏小雪的话,不然……
她借着如香的帮助,强忍着痛,吃力的单脚站起来。
“这个苏小雪好凶残!”于花氏哭哭啼啼,一脸委屈,“快去请管事嬷嬷来做主,治一治这个小蹄子。”
“是吗?”如香冷冷一笑。
于花氏感觉不太对劲,忙道“如香,快扶我回屋里,再给我找个大夫过来。”
如香没动,盯着于花氏,问道“昨晚,怎么不见您站出来?这会儿使唤人做这做那,挺顺口的嘛?”
于花氏一愣。
就在这是,如香松手了。
于花氏失去支撑,又摔倒在地上,脑门正好磕在水井石台上。
“咚”的一声,她的额头上浮现出青紫的淤痕,鲜红的血渗出来。
“哎呀,不好意思,我是不小心的。”如香一脸无辜的摊手,也没再扶起于花氏的打算,就冷冷的看着她哀声呻吟不止。
闹出的动静,让院子里渐渐有人聚集,苏小雪悄无声息的后退,站在晾衣服的架子后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如香……”于花氏痛得感觉自己要死了,无措的向如香伸出手。
“为了点儿赏钱,为了好和左邻右舍吹嘘自己去过刺史府,宁愿来做奴婢,就该有奴婢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在家里当使唤人的主子呢?”如香抱着手臂,冷漠的看着她。
其他人发觉有好戏可看,自然不会立刻上前帮忙。
于花氏身上更疼了,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哀叫。
如香直接踢她一脚,“少在这儿装死了,还不赶紧起来干活?!”
“嗷——”于花氏快要晕过去。
如香想到自己昨晚的屈辱,半点同情心也没有,粗暴的抓起于花氏的胳膊,对走过来的管事嬷嬷叫道“您看看,这一大清早的就在这里撞装死偷懒了呢!咱们刺史府钱就这么好骗的吗?”
身体从地上摩擦过,全身像是要撕裂般的疼,于花氏痛呼的更大声。
管事嬷嬷怕惊扰到外面,立刻示意丫鬟拿抹布堵住于花氏的嘴巴。
“唔唔唔——”于花氏被臭抹布熏得五脏六腑都翻搅起来。
如香问道“嬷嬷,您看这人怎么处置?”
“丢出去。”嬷嬷冷喝道。
“是!”如香立刻叫上几个粗使丫鬟。
她们直接拖着于花氏往后门走去,心里盘算的是于花氏带来的包袱里,好像有点值钱东西,她们可以据为己有了。
清晨的闹剧,随着日头渐渐升起而平静。
如香昨夜被打脸,今早于花氏被赶走,两件事并没有让苏小雪的待遇有丝毫好转,甚至院子里的人们都躲着她走,生怕和她靠的太近而沾染上晦气。
“哟,你们看,苏小雪按耐不住寂寞,出去了!”
“她还没到刺史跟前,就得被大卸八块了吧?”
“不会的,好歹是个女人,落进府里那些做杂活的粗人和浑身酒臭味的衙役小兵的手里……”
“噗,苏小雪不是喜欢吗,那就让她好好尝一尝这些男人的滋味!”
苏小雪抛下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迈着轻快地脚步从院子里出来,左右张望两眼后,抓住一名路过的衙役。
“我是吉阳县来的厨娘,麻烦你带我去灶间吧。”
衙役上下打量她,露出淫笑,“您就是苏姑娘吧……”
苏小雪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关于她的坏话不止在丫鬟婆子们之间流传。
“苏姑娘求我办事,我当然答应的,不过嘛……”衙役舔了下嘴唇,色眯眯的视线落在她的胸口上,“只要苏姑娘陪我……保准让你爽到……”
说着,衙役伸手抓住苏小雪的胳膊,另一只手就要搭上她的胸口。
苏小雪当即要来一个过肩摔。
忽然,衙役领口一紧,瞪大了眼睛,舌头也吐出来,却依然无法顺畅的呼吸,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
苏小雪踉跄一步,甩开衙役的手,抬眼望去。
在衙役的身后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抓住衙役后脖领的殷少侠。
一个是沐浴着晨光,如竹子一般清雅傲然的顾景贤。
视线越过衙役与殷少侠,四目相对的一瞬,两人露出一样灿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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