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更衣室,司徒辰已经听到争吵声此起彼落,其中nV孩子的哭喊声最为鲜明。他没收住脚步,继续拔腿小跑步。
他一手抓住门框煞停,重心压了在右腿上,膝盖软骨位微微一酸。他咬牙忽视。
「发生甚麽事了?」
一室光景映入眼帘,还有面前那抹散发冷意的影子,司徒辰霎时怔然。
她侧身背对着他,双手交叠,一身淡灰sE套装,搭了一双纯白的幼跟高跟鞋,发丝梳得笔直,冷若冰霜的凛冽目光直穿透满脸红痕,却被罗哲生扣紧的小nV孩。
近在眼前,却又不可企及。
明明膝盖的护膝早就拆除,此刻却感觉双腿被牢牢锁住,脚步如灌了铅般重。
「队长!」成落落趁司徒辰进来,罗哲生分神之际挣脱了他,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双手握住司徒辰,「快点帮帮方学!周诺宁要带走他!」
方学两旁站了两个魁梧的保镳,孔武有力的单臂轻松箝制住方学还算JiNg壮的手臂,脸上神sE不变,脚步分毫不移。反倒是方学的脸上尽是纠缠间的凌乱,保镳收紧手臂时微不可测cH0U搐了一下,咬着牙隐忍,薄汗淋漓。
周诺宁身後还有几个没出手的保镳,站姿端正,双手在身後交叠,纹风不动,脸上是倒模般的无表情。
人马充足,带着压倒X的力量,一副必定要把人带走的架势。
他内心一沉,明白了她此行的目的,终於提起沉重的脚步,走到周诺宁面前,站定。
压抑的情绪梗在喉头发酸处,眼楮离不开那张微微错开,侧着眼眸并发冷意的侧脸。
他鼓足了勇气,开口,「甚麽事情也好,跟方学好好聊可以吗?」尾音一哑,语气很轻很淡,暴露了自信和底气都不足的事实。
这是几个月以来,他们之间说的第一句话。
周诺宁没有作声,唇线抿得紧,身侧手指拢成一团,视线凝了一下才缓缓抬起,毫无温度的眼神看进司徒辰眼里,酝酿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深不见底的幽黑x1住了司徒辰的灵魂,心脏猛地cH0U紧,x腔里的强y一块块掉落,化成一滩软绵的水。
才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他怎麽又沦陷了?
扯开目光,落到她清冷的脸庞,平滑的颊r0U贴服,下颚骨的线条削得分明,刮深了生人勿近的低气压,稍一靠近都能感到刺骨的寒风磨蚀血r0U。
他一阵心疼,第一个念头是她又瘦了,不敢想像她到底多少天没吃过饭,没好好躺下来休息过。
她甚麽都会,就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辰哥!你不用管我,我会跟她走的。」方学看司徒辰来了更是着急,朝周诺宁怒喊,「周诺宁!你跟我现在就走!」
周诺宁冷洌的目光刺穿方学,锋利的薄唇抹上狠毒,「再敢命令我,後果自负。」
方学闻言咬着牙,气息从齿间喷发,恼怒却又不敢再作声。
「周诺宁??」那道语气却是刺痛了司徒辰,他的脸皱起,眼底有浓浓的不忍。
她明知道这样伤害方学,方学会受伤,她自己心里会不好过,却y要撑起那些武装,强迫自己狠下手,用所有人都会恨她的方式来解决。
她就是想把全部恨意都揽到自己身上。
「周??」
nV孩忽而偏头,冰冷的脸上噙着违和的淡淡笑意,轻飘飘的,如云雾缭绕,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抓紧。
淡粉的薄唇掀起。
「你觉得我值得信吗?」
司徒辰一怔,nV孩近在咫尺,似是能看见那双眼睛背後的孤傲,心微微发疼,脱口而出,「我??」
她突地脸sE一变,冷意刺骨,语气发狠,「那你就错了。」
又一次,她亲手将他推下深渊。
寡不敌众,周诺宁强势,还是把方学带走了。成落落情绪失控哭得梨花带泪,罗哲生只好先把她送回家,这天练习众人也显得心事重重,被路铭开口教训了好几次。
其中被路铭用眼神扫视了最多遍的司徒辰坐在更衣室的胶椅,身T倾前,双手撑在大腿合十,眼神茫然向着前方出神。
周诺宁??到底为甚麽要这麽做??偏偏是这种最极端的方法??
还说她不值得相信??
周诺宁明目张胆闯进南翠球场,看见几个保镳架走方学的球员不少,强y的手段吓怕了众人,提心吊胆着周诺宁会不会接着就对付帮忙藏起方学的南翠,午饭时间都到了还是没有迈开脚步前往饭堂。
小海满脸忧愁,「你说方学也那样了,我们岂不是倒大楣了?yAn哥现在可是失宠状态!」
「这里不是她的地方吗?会不会哪天让我们马上滚蛋的啊?还是直接就找人来把我们扔出去啊?」
「不会吧!刚才那些人那麽可怕!根本不是保镖是格斗选手!」後卫大田光有个子,胆子却很小。
「不会的,周诺宁人那麽好,不会赶走我们的。」唯独赵承志替周诺宁说话。
「人好?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刚才要不是我机智,辰哥来得及时,我们经理就傻傻撞上枪口殉情了!」小海翻了个大白眼,啧啧说道,「这nV魔头果然不是盖的,翻脸b翻书还快,也不知道方学跟林经yAn喜欢她甚……」
「行了!」一直没有作声的司徒辰忽而烦躁地打断了小海,把大夥都给震住了,一脸愕然。他低下头甩甩手,嗓音有些压抑,「都去吃饭吧,别想那麽多,不会有事的。」
他匆匆脱离了人群,不敢回头去看那群兄弟的表情,默不作声走到草地球场。
他的情绪有点收不住了。再不走,只会爆发。
一PGU坐上球员席,他背靠椅子,往後一仰,手背覆着眼皮。
彷佛在这里,才能找回一丝宁静。
和煦的yAn光打下来,伴随微风扫过草坪的清爽声音,轻柔安抚着躁动不安,绷紧的身T放松下来,心情却还是乱糟糟的。
司徒辰从没担心过周诺宁会赶走南翠,因为他跟赵承志一样,相信周诺宁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到现在他还是想不通,周诺宁为甚麽会突然变得那麽陌生。这跟初相识时的冷漠不一样,是刻意的狠心,故意的绝情,不断划出界线,奋力将他推出界外。
他相信她,她却让他不要相信她。
这不是要他看见足球就别去追的意思吗?怎麽忍得住?
明明他根本做不到,却又总是会顺着她的话去做。因为不想让她失望。
唉……好难……
「脚上的伤好了,乙级也确定了,怎麽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司徒辰闻声掀开眼皮,逆光中赫然看见路铭双手摆在背後,一脸平和注视着唉声叹气的他。
他坐起来,苦笑着,「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路铭多少也听说了上午更衣室的风波,知道司徒辰被谁缠绕住了思绪。他慢慢坐下,随意地开了个话题,「你知道当初我为甚麽愿意答应来当教练吗?」
司徒辰犹豫了一下,轻轻摇头。
「那孩子说,当初没能做到的,现在更要做到。」路铭娓娓道出,「她还说不想看你将就,只想把你想要的都给你。」
司徒辰一怔,哭笑不得,「周诺宁怎麽可能这麽说。」
「我可没说那孩子是谁。」路铭慈Ai笑笑,「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司徒辰沉默不语。
「我看得出,那孩子有很多不能说的隐情。但我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无论她在哪里,都没有做过对你不利的事情。」
司徒辰把脸埋在手掌,闷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正因为周诺宁从没让他在自己手上吃过亏,每一分好意都彷佛在为他舖平前路,让他无意中变得毫不犹豫,脚步跟从她所向之处,心也不自觉逐步向她靠拢。只是忽然有一天,她拦住他的脚步,挡开他的心,让他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我已经把信任都给了她,她却丢开要我收回去,那我该怎麽办?」司徒辰抬起脸,自嘲着吐出自己心底的烦恼。
除了足球,这还是头一次有事情能让他如此困扰。平常他很容易就能想通,这次却怎麽样也找不到出口。
「那你自己怎麽想的?」
他一怔,「我?」
「既然信任是你给的,收回来的权利当然也在你手里。如果不想收,那就别收!管她要不要!」路铭看得通透,笑了起来,「防守球员不让你进攻你就不前进,哪有这样的歪理?」
「可是??」对方是周诺宁啊,他不想做她讨厌的事。
「世界上有一种伪装,叫口是心非。」路铭阅人无数,不用看周诺宁的表情,也能猜到几分,「你的心意一天没有传达到对方心里,是永远不会知道那份信任,到底是毒药,还是解药。」
司徒辰恍如当头bAng喝。
是啊,他好像从来没有亲口对她说过,他相信她。
无条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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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