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灭世篇之二十二》思念成疾
终年积雪的暖yAn山百年之後依旧,此处几度令人感觉彷佛时光倒流,景sE依旧、温度依旧、白雪皑皑依旧、结薄冰的湖依旧、湖边屹立不摇的神木依旧,若真得说有什麽突兀得与以前有所不同,便是山顶矗立的冰柱,终年不融、晶莹剔透,冰柱状似大镜,形状经过雕琢,切割完整却不华美,冰柱透着蓝光,足见已有百年冰历。
冰面映着一个跪姿黑袍身影,黑袍上缀饰的红sE衣襟与腰带鲜YAn地映在冰面。
慕萤往前走,直到冰面也映出自己的倒影,冰的蓝与自己的青sE氅衣合成一sE。
「就知道你在这里,丹枫。」慕萤轻蔑笑道。
丹枫回头,以右脸那半俊美却冷漠的表情回应,见到景炎也站在一旁,收起冷漠的眼神,转头面对冰柱,继续双手合十。
「还是我应该以你在阎氏的名字称呼你?黛青?对了,黛青这名字还是我母亲取的,你还真有脸拿这名字投靠阎氏,还是现在应该叫你苍海?」慕萤继续以轻蔑的口气揶揄。「你真有脸来祭拜我母亲,她生平斩阎氏无数,不怕她从坟墓里爬出来掐Si你?给我站起来。」慕萤伸手去拉扯丹枫不让他继续跪拜,景炎则默默走近跪在丹枫身边,十指并拢後伏趴在地,每次起身灰发上都会沾着细雪,三次跪拜後以十指并拢拜着。
「慕萤殿下也跪下来。」景炎以曾经的师尊之姿令道。
慕萤冷哼一声後跪在景炎身边,「母亲在上,孩儿身旁是您的挚友景炎大人和您视若亲生最後却带着莲华投靠敌方的不肖门生丹枫。」
丹枫持续不语,虔诚跪拜,横竖慕萤说的也并非错误,便任由他继续。
原本估计着应是只有自己一人上山,便以本相戴着眼罩、穿红领官服,心道如此粼粼夫人才能认得他,但见到景炎也跟了上来,长期没有以本相示人的丹枫如今竟不自觉因自己丑态自卑起来,不愿意让景炎眼光多停留,伏下身,面向洁白雪地拜着。
「母亲在上,您地下有知想必是非常生气?您最疼的双胞胎,莲华流落在外下落不明至今,只有青焰有出息,忠忠实实地在南云修炼成副火神官,而丹枫最後选择投身阎氏,说要好好保护天选之子,最後Ga0到其中一个下落不明?现在化形成别人跟在景炎大人身边不知道是出自於真心完全脱离阎氏?孩儿不分日夜实在担心景炎大人的安危。」
见慕萤滔滔不绝,景炎冷冷回道:「丹枫已完全脱离阎氏,粼粼夫人h泉之下大可放心。」
慕萤大笑,「别忘了苍海Si的时候身边只有丹枫。你真的相信他的藉口吗?带走苍海之後发生什麽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你确定都是只有你骗他的份他都不会骗你?他彻头彻尾是个阎氏,你觉得他会做出什麽事情?」
景炎不语。
「丹枫在投靠阎氏的时候都做了什麽些什麽事?他是什麽居心?难道不是想处理了南云水神官之後再化形成他接近你吗?你觉得这是什麽目的?」
上一世,丹枫确实是为了取他人头而来,这一世再度化形成苍海在他身边,同样的事情再度上演,当真不是同一个目的?慕萤未能知道景炎与丹枫经历过的事情,仅凭他对阎氏的偏见概括而论。
「我没有杀他,我可以发誓。明明是你…」丹枫冷静回应,然而手却放在大腿的樱花缎鞘上,隐忍的怒火在崩溃边缘,Y峰蓄势待发。
「又要说是我吗?你带他离开的时候他只是受伤而已啊,我完全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伤他的,他在你那里断气与我何g?我怎麽知道你之後做了什麽?你有没有尽力救他吗?你敢说你没有一点私心?你真的尽全力救他了吗?」
景炎站直,静静听着丹枫与慕萤你一言我一语,特别是慕萤,仍然是自小到大不论任何事情都会尽力将丹枫击败的态度。景炎将膝盖上的细雪拨掉,「将丹枫留在身边的是我,一开始决定把他和莲华留在北辰的人也是我,我自己就是间接促成他投靠阎氏的人、也是最终间接害Si苍海的人,我没有抱怨任何事,所以殿下您就别C心了。」
慕萤站直b近景炎,丹枫见状倏然站起yu阻止慕萤咄咄b人。
「景炎可真是冷漠啊,苍海为什麽Si呢?你明明知道他就是为你Si的,你想说是我g的吗?你有看见吗?是风声告诉你的吗?但是你知道吗?他最後仍然是在丹枫那里断气的,不管丹枫跟你什麽关系,他就是杀人凶手,还是阎氏的杀手,顶替了苍海的位子还捡了水神官的现成缺做,你说这是什麽主意?如果他心还向着阎氏,南云岌岌可危。」
「够了。」丹枫稍微将慕萤拉开,慕萤则狠狠甩开丹枫的牵制,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是我的错觉吗?我希望是我误会了,我怎麽觉得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扳倒慕氏?你打算放扶摇走吧?她去了东和把那些听风者找回来怎麽办?没有她南云怎麽办?你回去会遭受到什麽你清楚吗?你的官职会被废、还有可能被处罚得不rEn形,丹枫怎麽样我无话可说,如果你还想养尊处优地活下去你就留下来,我会保护你。」
「他不需要你的保护。」丹枫将大腿侧的短剑cH0U出,短剑瞬间以冰延长成刀,挡在两人中间。
「但他一直在保护你,阎氏杂种。」慕萤转头向着丹枫,「只要景炎和青焰说出真相,你就自身难保了,还谈什麽保护?笑话。」
「我现在既不属於阎氏也不属於慕氏,我只听景炎的吩咐。」
「我Si都不会相信阎氏的狗,景炎这麽相信丹枫是不是也成了阎氏的一员?你敢在我母亲的墓前发誓吗?」慕萤指着粼粼的冰墓碑。
丹枫立刻乾脆下跪发誓道:「丹枫在此向师母粼粼立誓,丹枫绝不背叛景炎,一心一意跟随景炎,景炎若心向慕氏,丹枫也心向慕氏,至Si不渝。」
见丹枫爽快地下跪立誓,慕萤气得结舌,半响说不出话。
「若是真为了景炎好,你自己回去受罪吧。」语毕,慕萤再度看着景炎,「为了让你留下来,我能为了你、就算是千方百计也会把暖yAn山唤醒,如果这麽做能让你留下来,只要你说我就会做,信鸟已经放出去了,慕伶已经知道你们打算把扶摇放走,我给你最後一次机会,留在我身边,慕伶不会动你。」
「你不会那麽做的。」景炎回视慕萤的双眼,将他看进眼底。
慕萤闪过景炎的眼神转身离开,冰柱上映着慕萤越走越小的背影,直到消失。
丹枫思索着该说什麽,景炎却先於他开口。「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北辰现出本相吗?到底知不知道危险?」景炎一面说,一面握紧双拳置於脸旁,半遮着自己的龇牙裂嘴。
「就算过去多少时间,祂和阎氏还是在找你…,你真的明白吗?」
丹枫看着一地雪白,尤其这里是暖yAn山,正是上一世冰雪飘渺预言所说、火神横空出世的地点。
至今百年,他仍然对火神一无所知,就连祂是正是邪也无从判断。在他还小的时候出手相救、却自山顶推了青焰坠落…。
不论祂做了什麽,祂仍然是景炎长久以来的梦魇、心魔。
「对不起,我在这里待了一整晚,这里只有我,虽然知道你们一定会来,但忘了时间,不知道你们这麽早。」丹枫低头致歉,解下眼罩,低着的脸开始融化重组成苍海的脸庞。
这是他的罪,他的余生都得伪装成苍海偿还自己的罪,他必须接受这是他的命。
一百年前他曾发誓会等,如今一百年後并没有改变。
他们还需要时间。
可是,还要多久?
丹枫低头看着冰柱反映出的苍海,心想他和粼粼都走了同样的路。
粼粼化成慕萤为挚Ai的慕慈与儿子战下北辰,送上一整个国家,再化成一介平凡不过的领路人夏江,随侍在慕萤身边到Si为止。
自己则是在苍海Si去之後承接了祂的位子,上一世过了数月,这一世却假装了百年,假装到他都要濒临模糊不清了。
他到底是谁?
有时候丹枫甚至会认为自己就是苍海,毋庸置疑,扮演的最高境界便是与角sE合而为一,他做到了,完美的扮演,经历百年剥夺自我的排练。
若是粼粼还在,他真的好想问她,那些长期扮演别人的时刻,她在想什麽?她曾经感到痛苦吗?
丹枫将自己的双手摀在脸上,试图在短暂的黑暗中寻找冷静。在粼粼的墓前,他终於没有办法继续维持防备,粼粼Si的时候他未能见到她的最後一面,现在阔别百年,时间并未将悲伤带走,而是持续堆叠,直到他走到她的墓前,那些堆叠起来的城墙越发岌岌可危,景炎轻轻的一根手指头,推倒所有。
景炎看着丹枫,明白他长期以来痛苦的原因,一张倔得很的嘴却什麽也说不出口,丹枫要的很简单,他却什麽也给不起、从来都给不起。
他想要自由。
他想被Ai。
他想以真实的样子待在自己身边。
景炎颤抖的手指轻轻碰上苍海那一双和丹枫截然不同的手,皮肤泛起涟漪,隐约能看见丹枫烧伤的深红肌肤,化形术受到情绪影响极不安定,景炎握住他的手,涟漪散开,手上的火纹延展开来。
「把手打开,让我看看你吧?」
丹枫缓缓将手松开,露出本相的蓝紫sE眼瞳以及覆盖在浏海之下的、令他自卑的左脸烧伤,景炎顺势将丹枫的头发拨得更开。
「好久不见,还好吗?」
因着那久违的一句对於自己的嘘寒问暖,丹枫终是没能克制自己,将景炎拉进怀中,紧紧抱着,深深吻了起来。
处於苍海的期间他从未与他有逾矩的亲密,更别说亲吻,他明白景炎对苍海复杂的感情,所以更加不可能顶着他的脸、以他的模样靠近景炎。
每回看见自己真实的模样,丹枫都会觉得心中的魔控制了自己,每回见了,每回都对自己感到陌生。
然而此时此刻,他终於短暂地顺应了自己、成为自己。
丹枫吻得暴力,景炎不得不抓着他的衣服,若不抓紧,理智下一秒就会乘载不住丹枫热烈的告白。
直到景炎喘不过气,他才放过景炎须臾,牵着景炎往针叶林中的小屋而去,两人绕到小屋後方,丹枫将景炎按在木墙上继续强烈的吻,贪婪地汲取他得不到的Ai。
吻经过景炎苍白的脖颈,顺到他发红的耳垂、再到耳根,丹枫近乎央求地说道:「我好想你…好想你…」
每一天、每一天,他都透过苍海的眼睛见到他。
每一天,景炎都近在咫尺,但他看见的都不是自己。
丹枫思念景炎,每一天都思念,每一天都近乎疯狂地想要以自己的模样看看他、触0他、Ai惜他、拥抱他、占有他。
只要景炎一天不属於他,他就不安一天。
「我也是…」景炎终於软化松口,抓着丹枫衣物的手转而环上他的脖颈,任由自己沉进丹枫怀中松软的温柔,双脚再也没能撑住,两人靠着木墙倒了下来,时值寒冬,冰天雪地,两人紧紧依附着对方温存,只是T温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