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枫火篇之二》最後一眼
黛青心道姑且一听无妨，慈悲地蹲下身听苍海的遗言。
「飘渺…」
「什麽？听风者的名字？」黛青皱眉。
「告诉飘渺…」苍海伸手拔出黛青大腿侧的匕首刺入黛青腹部、使出同他一样的术法，使冰成刺藤蔓延至脏器，黛青瞪大眼，面罩渗出黑血。「没想到我学这麽快吧？旁系。」
「你要跟那个听风者说什麽？快点，我没耐心了。」黛青发出恍若野兽的低声，原本和他态度一样从容优雅束起的辫子开始零零落落因汗水而散贴在脖颈。
「快点啊，那听风者是你的谁？」
感受到冰藤刺入黛青身T後，苍海松开手，思忖这家伙应当也撑不了多久，景炎和青焰能安全了，痛觉开始远离身T，啊啊、差不多了。
苍海凄然一笑。「飘渺是我的妻子。」两手瘫软，呼x1停止。
黛青见苍海已然Si去，拔出自己身上的匕首，撑着苍海的屍T站起，晃着往占火殿门前进，他再度触0门扉，温度降了许多，退後以两手结印，最後一击，雪蛇撞开大门，黛青跌跌撞撞踩进占火殿的结界，与此同时，结界破灭。他将苍海的遗T甩到火炉边，兽一般染红的双眼搜寻着景炎身影。
「哥哥？」恍惚间听见弟弟的声音，黛青瞪大双眼。
他收到的指令是占火殿中只有景炎一人，谁料青焰也在？
他完全被蒙在鼓里，这是什麽意思？
随後姗姗来迟的阎氏千面见苍海已Si不禁给黛青鼓掌，领头的千面以戏谑的口吻道：「大家快来看哪！还有兄弟相残大戏哟！」
「抱歉，知道你有一个弟弟属於慕氏就一直觉得怪怪的，趁这个机会不除不快，就跟你一样。半、慕、氏。兄弟俩同归於尽的话，我会把你们葬在一起的。」领头的千面笑得得意，显然已视黛青为眼中钉很久。
黛青瞪着那个人，沈默。
「黛青啊，你是半个慕氏，也师从慕氏千面，实在不知道你骨子到底向哪里？别怪我，这是大家的决定，你若是今天取下你弟弟和景炎的人头，日後阎氏的复兴碑上少不了你的名字，北辰上上下下都会歌功颂德你是我们阎氏遗族的英雄。」
黛青双眼眯起貌似忍笑忍得痛苦，「哈哈哈哈！小王八蛋你怎麽会觉得我丧心病狂到可以杀弟弟的地步？」
压住自己腹部的伤口，勉强压制住快昏倒过去的晕眩，黛青再度唤出Y峰，然Y峰一出鞘却是钻到景炎手里，景炎一怔，松手令黛青的怪剑匡当一声落地，一脸愕然看着自己的手。
Y峰的怪异令黛青想起它原先的持有人――正是紫藤花出身的听风者。
他的师父怀明曾说，这怪剑之所以能听令於黛青乃是因为它的风咒以为黛青是Y风本人或是其他紫藤花世家的听风者。
景炎是紫藤花世家的听风者？男的听风者？
黛青瞥见景炎的红袍下摆正是藤花。
「怎麽了？那怪剑不听话啦？」领头的千面讪笑，众人散开正要左右夹攻，青焰拉紧火弓，挡在景炎前方。
景炎不只是他的门生、他更将景炎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如今景炎成为目标，他即便舍身也要护卫着他。
黛青压住自己腹部的伤口，勉强压制快昏过去的晕眩，再度结印，召来方才的雪蛇将些许人卷出占火殿，但气力濒临枯竭，雪蛇很快便化成雪花散开。
庞然大物已然召不动，黛青只好重新cH0U出短剑，短剑如同方才那般生成冰刃，以剑决胜负。
心念一转，立场彻底颠倒，若景炎和Y峰一样出身，那麽就算他要赔上这条命也不能让景炎Si在这里。
这时景炎却趁众人不注意跑到苍海的屍T边，抱起他、以脸颊感受他还有一些微温的肌肤，黛青阻止道：「你做什麽？快回来！」
「自投罗网！」领头的千面举剑往景炎砍去——而景炎全然无想躲开的意思。
清脆的声音响起，是黛青以冰剑抵挡了这一击，黛青俯视面容呆滞的景炎，他一头柔软的黑长发披散沾着苍海的血也无意去理。
这家伙Si前叨叨念念的妻子又不是你，你在惋惜给谁看？
此情此景看了心烦意乱，黛青用力顶开剑，过度使力下，又吐了一次黑血。「青焰！快帮忙！」
青焰对着殿里的千面S出火箭，一人中箭後，火焰由他开始延长、紧紧缠绕在每个人身上，倏然间占火殿充满悲鸣。
然而阎氏千面接踵而来，眼看青焰受制於北辰气候逐渐抵御不来，黛青再度呼唤：「Y峰！听话！」
静止不动的Y峰剑化回猛蛇，俐落地在人群间钻动，这些阎氏个个是黛青的昔日战友，自是对Y峰的路数略知一二，此回不如慕氏军好摆平，Y峰竟也陷入苦战。
「你何不直接殉Si？给你一点时间考虑？我会告诉首领你是至Si抵抗慕氏而Si的，这样你会光彩一点，传说刺客。」那人说道。
黛青开始觉得呼x1困难，整个面罩都是血，不知是血让自己呼x1困难还是濒Si？连思考也开始迟滞混乱。
突然想到要将苍海的遗言转达下去，可笑，自己的遗言都没想到倒是想到要转达别人的。
拉下染满黑血的黑sE面罩，「景炎，听我说，苍海的妻子…叫做飘渺的听风者，把遗T交给她、跟她说、到Si前他还在叫她名字。」黛青自觉将Si，用尽力气说道。
抱着苍海的景炎瞪大失神的灰sE眼睛看着黛青，仍是不为所动。
「哥哥，离他远一点！火要去了！」青焰唤道，架上箭，重新拉紧手上的火弓，在打成一团的两人之间费劲地瞄准。
黛青的冰刃因气力尽失瞬间消亡变回短剑，那千面心道有机可乘，笑着顺势挥刀，黛青跪了下来，以r0U身盖着景炎与苍海的屍T叫道：「青焰！」
青焰放手，一箭火炎破风而去。
眼睁睁看着对方变成灰烬为止，黛青才心安地闭上眼睛瘫软在景炎肩上。
此时Y峰亦结束苦战，血流成河，咻地钻回黛青腿上的樱花绸缎里。
青焰飞奔至黛青身边，扶起黛青确认尚有脉搏後拍拍他脸颊，「哥你不能睡！你还有力气化形吗？化成苍海！看他的脸！」
青焰将黛青的头扭过去看着苍海的面容，黛青语带疲惫，「我都要Si了…。」没用的，Si的时候还不是会本相毕露。
「你不会Si！我们好不容易重逢！我不会让你Si！你快化成他！等他的弟弟来就来不及了！」
黛青想，横竖也是一Si，当水神官Si了还有葬礼和镶金石棺、当刺客Si了什麽都没有，呵，他当然选金石棺。盖上黑布後谁知道他是具顶替的Si屍？思量了会儿，以最後的力气化形成苍海後虚脱倒在青焰身上。
青焰看着景炎，「景炎，拜托你，让苍海走吧？」青焰恳求道。
景炎低头看着苍海，表情依然呆滞，半刻，听见窄廊充满脚步声，景炎将苍海沾满血的嘴唇捧起沾在自己的脸颊上、松手。
苍海於景炎怀中化成了灰、细雪般飘散。
与此同时，黛青再也抵挡不住睡意，眼皮吊了秤陀似的沉重不堪，他看着景炎，努力聚焦自己的视线，他得多看几眼、他得记得他。
深深地、烙印似的、刻骨铭心地、记得他。
这一辈子，这麽长的时间以来没有经历过的感觉竟然是在Si前…他觉得Ai上了某个人。
呵，可是真倒楣。他都要S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