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天选篇之十五》以名为咒
丹枫离开了暖yAn山，走在因慕廉府被突袭後仍纷乱的街道上，人心惶惶。他细瘦的身躯顺利地穿梭在人群中，侧耳过滤着可能有用的情报。
「慕廉府上的人全都被烧成灰啦，慕廉大人大概也惨Si了，全部的人都成灰了，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慕萤殿下非常震怒，誓言要找出幕後主使者，将他绳之以法。」
「幕後主使是阎氏？那时慕萤殿下没歼灭完全吧？幸好幸好…阎氏还有後。」
「光之…不，火神的後裔还有後…」丹枫听见关键字，左看右看，正是身後几名男nV低声讨论着。
「抱歉，我想请问火时…」神字未说出口，丹枫被其中一名陌生男人架住、嘴巴摀着迅速钻进暗巷，另一名男人见状一面乾笑道：「火石！火石！孩子在找火石！叔叔带他去！」一面钻进暗巷中。
架着丹枫的男人将仅七八岁的丹枫甩在墙上，「小子，你父母教过你吗？在慕氏的范围不得提到火神，要是被和慕氏有关的人听见是要杀头的，我们兄弟差点要被你害Si了！」
一旁，另一个男人悠悠然道：「孩子，这是为你好，二十多年前，现在的北辰君慕萤殿下因为被你说的那个东西凭一己之力一夕之间毁了他的营地和军队，慕萤殿下差点打不赢仗了，若不是先王阎…」
「别说了！」架着丹枫的男子出声阻止，「Si的人还不够多吗？」
看着稚nEnG的丹枫，男人从原本的凶恶有感而发，「孩子，长大有机会就离开北辰吧，去西宁也好，那里有很多岛和美丽的海，不像这里，只要慕氏在北辰的一天，这里就是地狱，看似安居乐业，其实每个人心里都在忍耐，那个东西就是仇恨，祂总有一天会反扑的，你只要好好活到见证那天到来就好。」
男人放下丹枫，搓了搓他的头顶，原本绑得不好、松散的辫子被男人这麽一搓更加凌乱，加之衣衫褴褛的模样…，男人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言，瞬间通红了脸。
这孩子看来是孤苦无依。
「对不起啊，叔叔不是故意提到你父母的。」男人神sE凝重，颤抖着嘴角。
自陌生男子的嘴角中回过神，丹枫并没有等到景炎的答案，他不放弃，再度开口：「景炎大人知道火神的事吗？」
景炎微笑，自袖中结界取出在庭院时匆匆丢进去的火咒，不是正面回答而是迳自说道：「听青焰和莲华说，这是你还是婴儿时便绑在手上的火咒，你很珍惜，说是有可能是生母所赠，但是你进了他们家後，火咒就被养母烧掉了是吗？」
丹枫点点头。
火咒碰到丹枫的手腕旋即化成缎带圈圈绕绕，最後由景炎为他系上。这火咒看似与儿时所有的并无不同，「虽然我不知道原本的火咒写了什麽，但新的这个有我的祝福，十三岁生日快乐。」
「我希望你可以重新开始、过新的生活。」丹枫并没有发现，这祝福的同时也是个咒，咒钻进红缎，悄然无息。
那是用以压制记忆的咒，以三濑川水所写，然效用能有多少景炎无法确定，丹枫是第一个令他试着这麽做的人，可能有效也可能失效，或许持续几年亦或许仅有几天，他虽无法确定，但祈祷着能久一点。
可以的话，他希望丹枫永远不要想起上一世的事情、不要被那些事情影响自己的判断，今生今世，丹枫作为一个全新、乾净的人该要有属於自己的人生。
如同彼岸告诉他的，他是该放下，黛青已经离开了，眼前的孩子是完全不同的个T，会有不一样的路。
「重新开始？」
丹枫不明白何谓重新开始，只觉得景炎拒绝让他了解自己、一直在逃避面对，有时候，他真的觉得景炎与Y风简直如出一辙，是因为他年纪还小吗？
「是，重新开始，你值得重新开始。」
丹枫不再说话，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化成自己十七八的样子、站在景炎的身边听他说话，或许他就不会把自己当成小孩看待了，但身上的火伤限制了他，他已不完整，他能假扮完整的别人却不能诠释自己。
什麽时候他才能不被当成孩子。
如果长大了，是不是就能离他近一点？
那是第一次，丹枫如此地察觉自己厌恶、嫉妒慕萤，慕萤是个完整的千面，他能变成自己未来的模样、提早以自己长大後的模样陪伴在重要的人身边，他还是个天才，无师自通，反观自己…就连为景炎撑伞都办不到。
但是慕萤可以。
那是个雨天，雨水是冰的，北辰的雨天b下雪还冷，因此雨天更是令景炎难熬，丹枫知道後为他准备了伞及厚袍，想出门迎接外出的他时却看见慕萤为景炎撑了伞、触碰了景炎微Sh的发尾，两人走在北辰殿宽阔的庭院中，有说有笑。
丹枫敏锐地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慕萤和他有一样的感情、也都有一样的眼神，他与慕萤都是同类，所以分辨得出来。
「…我…」事实上，丹枫并不想骗景炎他拜了怀明为师，几度想说但仍将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他该说什麽？他该说，他为了景炎非常努力，是吗？
说了又该如何？他仍然是个小孩、他连火都召不了、还是个不完整的千面、还遭火烧成这副德X，其丑无b，他有什麽好说嘴的？
景炎专心等着丹枫後头没说完的话，一如丹枫期待着景炎将所有他所怀疑的、他想知道的事情都给全盘托出，然而丹枫苦笑。
「我没事，谢谢大人的礼物与祝福，我会好好珍惜。」
「今天我会待在房间，你也待在这里吧，下雨了，很冷的。」景炎如释重负地笑了，疲惫地扭起B0颈後，起身退下身上红袍，「你到房间里拿毯子和被子来吧？躺椅给你。」一面指着丹枫曾经不小心睡在上头的躺椅道。
侧耳倾听，丹枫这才听见掺在壁炉烧柴之外的雨声，门生使用的小房确实很冷，看着自己左手的火咒失神，猛一回神抬头见到景炎身上已是那套青焰提到的紫sE内袍，不知道为什麽，丹枫羞得赶紧钻到自己的小房里良久。
直到景炎隔着门告诉他：「门没锁，要是真觉得冷就进来吧。」
丹枫没有回应，假装自己睡了。
丹枫在Sh冷的小房中听着b雨声还要响亮的自己的呼x1，他b想像中的还要紧张，原本早预想过若是真的景炎睡在隔壁那麽自己肯定会睡不着的，然而实际并非如此，或许是真的累了，丹枫抱着毯子，就这麽靠着小房门板睡了一会儿，醒来时，丹枫抱着毯子，当真进了景炎的房间。
房间果真没锁，房内温暖得睡意又重新上了头，景炎就在那床帘里头躺着，丹枫想偷看，但仅止於想而已，乖巧地卸下白面具，躺在自己该躺的躺椅上，重新等待睡意再度蔓延。
耳边响起Y风哄他睡的歌曲，半梦半醒之间，不可思议，他都十三岁了竟然还能清楚记得Y风的歌声。
即将进入梦乡时，景炎的声音穿透过Y风的歌声，低声道：「丹枫，若是再遇到火神便告诉我，然後，离他远一点。」
丹枫看着覆盖着的床帘，壁炉的火光也透不进去，看不见景炎的剪影。
「是，丹枫知道了。」
虽是这麽回答，火神的样子在丹枫心中却越来越清晰，他想起在烧伤昏迷不醒醒来後，发现双胞胎因为严重自责，同时罹患了不语症，说不出话来了。
青焰与莲华为了保护丹枫，却无法控制好火，导致扶桑葬身火窟，丹枫近乎全身烧伤，X命垂危。
他不怪他们，甚至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才会让双胞胎失去扶桑，还让他们两个都说不出话。
面对趴在他床沿大哭的青焰与莲华，哭喊着发着类似对不起的音，丹枫红了眼眶，该说对不起的人，从来都是他自己。
他是一个被捡回来顶替的假哥哥，兄弟俩却一直将他当成真的哥哥一般，甚至更亲。
莲华哭着在他手上写下几个字。
在青楼前，第一次遇到景炎，他就知道那是谁。而且他们见过。
直到真正见上面，他才明白莲华当时写的意思。
梅花开了。
景炎说，梅花开的时候你就会醒来。
「景炎是谁？」丹枫问道，r0u着疼痛不已的前额。
莲华呆滞了，双眼圆睁，过半响才在丹枫手上写下：哥哥从火场被救出来的时候叫了景炎这个名字。
三兄弟被安排躲藏在青楼中，三年後，他又回到青楼，不一样的青楼、完全不一样的姐姐们、不一样的庭院、不一样的青楼主人。
丹枫从青楼小窗看出去，果真梅花盛放，凛冽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