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罄漩始终没有在翼翔经纪公司现身,于婕妤只好带着合约相关文件到来,亲手递交给莫漓。
「茉莉,拜托你了!」于婕妤微微欠身道,要劳烦莫漓在电梯前等待她,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嗯。」莫漓接过文件,瞥见于婕妤的鞋子Sh了,还沾了些泥巴,仔细再看,两边手袖都有点Sh,手袋里有一小段装在透明胶套里的条状物露了出来,想必是摺叠伞了,便问:「外面下雨?」
「下超大的雨!」于婕妤的表情十分夸张,「还好我有带雨伞。」
「是喔……」下雨了,天空都不愿放晴了,难怪心情都是灰蒙蒙的。
于婕妤见莫漓愁眉不展,便打听问:「是不是不开心啊?」随即从手袋里掏出一盒巧克力,即场拆开来,取了两颗给莫漓,「请你吃巧克力吧!」
莫漓接过巧克力,看了看,喃喃地道:「酒心巧克力……」
「刚才经过便利店,看到它在做推广活动就买来试试看。」于婕妤见莫漓表情有异,小心翼翼探问道:「不喜欢吗?」
莫漓摇摇头,看着手中的巧克力,「不是,想起一些事情罢了。」
安罄漩昨天也买了酒心巧克力,还是米其林大厨手工制作的,要给莫漓尝尝,但莫漓连巧克力的样子也没有看过就拒绝了。有些东西,不应接受就不能随便接受,决绝有决绝的好,分得彻底才不会让对方留恋。
「不要不开心嘛……」于婕妤拍了拍莫漓的肩膀以示鼓励,顿了顿,以轻松的口吻问:「你几点下班啊?」
「还有一段时间,今天应该会加班。」莫漓扬了扬手中的文件,于婕妤了然,莫漓要帮忙处理烂摊子。
「噢,看样子你是打算在公司逗留很久了……」于婕妤也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自己拼错英文,也许就不用麻烦莫漓了。突然想起沈濠盈千叮万嘱要她问莫漓的话,急忙问:「对了,星期五晚上有空吗?毛球五岁生日,我们打算给它举办生日会!」
「毛球?」莫漓的表情充满疑惑,什麽毛球?谁?
「你怎麽可以把牠忘记!圣诞的时候来你家玩,巧克力sE的那只贵宾狗啦,你记X真差。」于婕妤白了她一眼,忍不住要吐槽她,明明那天她也常喊毛球的名字。
「你说起我就想起了。」莫漓尴尬地笑了笑,掏出手机查看行事历,过一会儿才回答:「星期五晚我应该可以。」
「那我晚一点发讯息告诉你时间和地址,现在就不阻碍你工作了。欸,老板整天不见人又不接电话,都不知Ga0什麽鬼,小君又好像吃了zhAYA0一样,小可又忙不过来……还好有你在,不然我这次要Ga0出祸来,老板回来後不骂Si我,我也会被小君小可用眼部火焰Pa0盯Si。」于婕妤撅起了嘴巴,看来老板不在,整组人都处於低压槽状态。不过安罄漩也不是每天都会回公司,她们应该习惯了才是……也许这次b较特别吧,老板没一声交代便失踪了,连生意都被遗忘了。
莫漓感到罪恶,好像因为她一人,连累赛梵公关公司的员工受牵连了。
「好了,你也回去工作吧。」莫漓催促着于婕妤。
「嗯嗯!吃巧克力会令人心情愉快的,多给你两颗。」说着便又从盒子里取出两颗巧克力放到莫漓手上,才扬手说:「拜拜!」
莫漓看着于婕妤离开,才慢慢地转身朝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看着手中的巧克力,不期然感到唏嘘。想到星期五要给一只小狗庆祝生日,又不禁笑了笑,好像有点滑稽,倒也挺纯真有趣的。
想起来,安罄漩也快生日了。六月二十一日,双子座。
莫漓从没给安罄漩过生日,因为安罄漩说,二十五岁之後的生日她都不要庆祝,不要提醒她又年长一岁的事实。而莫漓与安罄漩认识之前,安罄漩已经二十七岁了。
说来也奇怪,安罄漩不喜欢过自己的生日,却喜欢给莫漓庆祝生日,就算正日不能在一起,也一定会提前给她庆祝,又会b迫她许愿。
莫漓低下头,想什麽呢?该忘记就忘记吧!什麽生日许愿会成真都是骗孩子的美丽童话,每年都许同一个愿望,愿望却不会有实现的可能。
安罄漩失踪了两天,于婕妤翌日回到公司,还是不见安罄漩的踪影,竟想到了电影里的情节,老板该不会是欠债跑路吧?于婕妤在工作的空档把这个想法告知小可,小可白了她一眼再巴了一下她的头,冷冷地说:「公司财务稳健,老板也是。就算老板周转不灵,你当老板的老公Si了啊,晟氏金融集团耶!他都保不住我们这家小公司,恐怕晟氏就要倒闭了吧!可是晟氏怎麽可能倒闭,晟氏是全国二十大企业,还在扩充规模中,会倒闭才怪。」
小可当头bAng喝,于婕妤知道自己想错了,还好没跟小君说,不然小君一定会把这丢脸事给她宣扬出去,那就成为公司的笑话了。
是啊,安罄漩才不是欠债跑路,她只是暂时「消失」而已。
在莫漓的家崩溃痛哭了大半天,又呆坐在地板上大半天,等到半夜还没等到莫漓回来,安罄漩就知道,莫漓不会回来了。至少在这几天,莫漓是不会回来的了,莫漓要避开安罄漩,就算要收拾行李也不会选择这几天。
安罄漩环视这一个小小的家,装载过多少温存,空气中仿佛还有莫漓的气味。桃花依旧笑春风,可人呢?安罄漩执起手袋,终於离开了莫漓的家。
一整天没吃过任何东西,安罄漩的步履有些乱,可她像不知饿……不,她像没知觉般行屍走r0U。外面的雨倾盆而下,安罄漩走在露天的地方,任由大雨淋Sh身T,拖着脚步缓慢走着。
灵魂丢掉了,丢在莫漓的家了。安罄漩一直走,不知怎地就走进小公园里。暴雨的晚上,公园里就只剩安罄漩一人,连平日在场的露宿者都转移阵地到附近的天桥底或隧道避雨去了。
安罄漩走着走着,走到秋千架前停下,她看着秋千,想起了几年前莫漓跟她形容过的一个画面。
那时莫漓好像是说:「两个nV生在公园里荡秋千,夕yAn把她们的脸映得红红,她们快乐地笑着,不时听到她们笑闹着嬉戏。看着她们的背影,看着夕yAn的余晖,就是一幅很美丽的画。」
当时莫漓为什麽会这样说?安罄漩想了想,好像是她在问莫漓,觉得什麽画面最浪漫,因为那时公司接了个情人节的宣传项目。
安罄漩看着眼前的秋千,不自觉又泪流满面,伸手去触0秋千上有些锈迹的铁链,轻抚那饱受岁月摧残的胶板凳。那斑驳的Ai情,就像秋千上的痕迹,深刻而无法抚平。慢慢地坐下来,轻轻地摇摆着。
多久没荡过秋千了?好像自从哥哥出意外之後,安罄漩的童年就终结了,她再没有碰过任何有关「童年」的物品了。
小时候,下课回家时,常常牵着哥哥的手,一起走到学校附近的公园玩。到沙池玩沙、爬铁架、荡秋千……安罄漩还记得,哥哥很Ai戏弄她,明知她会畏高,就故意越推越用力,秋千越荡越高吓坏了她,却又因为害怕Si也不敢松手,只能任哥哥恶作剧得逞。
不过她也不笨,玩手动旋转木马的时候总是转得哥哥求饶。许多年前的事了,安罄漩在此时此刻想起,心里的难过更是无止尽的蔓延。
如果可以,安罄漩也想跟莫漓一起在夕yAn下荡秋千,与莫漓一起做最浪漫的事。如果可以,安罄漩希望可以真真切切地给予莫漓承诺,与莫漓走到最後。
由黑夜坐到白天,雨一直在下,晨运的伯伯婆婆都没来公园了,安罄漩还在秋千上轻轻地荡着。
白昼的天空依然是一片灰黑,这场雨到底要下多久?安罄漩没心思去考究。她不过是在秋千上发了很久的呆,在脑海里重覆把过去的片段看了一遍又一遍罢了,竟觉得异常的疲倦乏力。
「妹妹醒来了!妹妹醒来了!」
一觉醒来,安罄漩已离开公园了,她睁看眼睛,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听见了哥哥的声音,头痛yu裂,又闭起眼睛。
「安安。」闻见晟皓轩的声音,安罄漩缓缓睁开双眼。晟皓轩扶住她,让她坐起来,「你醒来就好,快吓Si我了。」
「妹妹,喝水。」安葵宪递来了一杯白开水。
「谢谢。」安罄漩伸手接过,才发现自己的左手cHa了输Ye管。
原来是医院,安罄漩看清楚了,原来自己被送进医院了。
瞥见安葵宪担心得皱起了眉头,看向晟皓轩,有点责怪道:「你怎麽把哥哥也叫来。」
晟皓轩见安罄漩表情不悦,只好低声解释:「我刚好在中心探望他,然後就接到医院的电话,怕有什麽事,便把他带来了。」
「你不是应该在l敦吗?」安罄漩问。
「几个会议取消了,所以提前回来,其实昨天就回来了,只是你不在……」晟皓轩没有责怪安罄漩不在的意思,「还好提前回来,不然你出事了,我就不在你身边了。」
「妹妹,你哪里不舒服?医生叔叔说你发高烧了,现在还热吗?会痛吗?」安葵宪cHa话道。
安罄漩牵强地笑了笑,「没事,别担心。」
「妹妹的脸受伤了,流血了,哥哥心疼。」安葵宪说着,眼泛泪光。
安罄漩伸手去0自己的脸,左脸的颧骨位置被纱布盖着,0上去有些疼痛。
晟皓轩轻轻握住安罄漩的手,试着安慰她,「放心,脸上的伤没大碍,过几天便会好。你手脚都有些擦伤,应该是晕倒的时候撞到的。不过医生说只是皮外伤,也给你照过X-ray,没有骨折。虽然没有症状,但安全起见,安排了待会再给你做个脑扫瞄,如果结果显示没有脑震荡就没问题了。多做些检查总是好的,我们也放心一点。」
「对不起……」安罄漩看了看晟皓轩,又看了看安葵宪,顿了顿对晟皓轩说:「我没事,睡一觉就会好。你帮我先送哥哥回去好吗?」
「我要留下来照顾妹妹!」安葵宪大力反对。
「哥哥听话,妹妹现在要休息,这里有很多医生叔叔和姐姐照顾我的,你不用担心。」安罄漩说。
「我不要!」安葵宪用力摇头,「妹妹生病了我要照顾妹妹!」
「他送完你回家,就会回来照顾我的了,他很会照顾人的。」安罄漩见安葵宪态度强y,便又说:「不然这样,我每天都打电话给你报告身T状况,直至我完全康复为止,好不好?你乖,先回去,不然青怡就要担心了。青怡担心,我又要担心青怡会担心,就不能好好休息了。」
安葵宪皱了皱眉,最後一句话有点难懂。想了好一会儿,安葵宪伸出尾指,「好吧,g手指作实。」
安罄漩笑了笑,也伸出尾指与他g手指。
「那我先送他,待会再来看你。」晟皓轩还是那麽T贴。
其实安罄漩不需要谁来探望,如果来的人不是莫漓,谁来了也是没有意义的。她只想一个人,一个人待着。只是没想到淋一场雨竟会晕倒在街头,还得打点滴住院。安罄漩啊安罄漩啊,是不是累人累物的存在啊?安罄漩看着病房里唯一的窗发呆,外头仍然下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