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这个图形就是YyAn两仪图,黑的代表Y、白的代表yAn。」他指着纸上半黑半白的圆形说道,身边两名孩童一左一右趴在桌上,两人都聚JiNg会神看着,左边较大的孩子不露声sE,而右边较小的那只嘴巴喃喃低语道:「YyAn?」
他轻笑道:「是啊,Y、yAn是正反两面,两者互根互依,还是互相转化的关系。你们看,这白sE月牙尾端就是黑sE月牙的头,黑sE月牙的尾端也紧接着白sE月牙的头。」
「所以YyAn是循环吗?两个不能分开吗?」小的那只似是发现了什麽,仰头望着他,双眼发光。
「YyAn可以是循环,也可以不是循环,等你们长大些就会更明白。不过YyAn,确实不能分开,不能单一存在。」他细心解释。
左边的孩子双眼瞅着太极图若有所思,他见那孩子手指头一cH0U,似是要说些什麽,又不敢发言,他轻抚那小臂膀,鼓励道:「阿遥有想到什麽,都可以说出来。」
叫阿遥的孩子凝息半响,才怯怯地道:「中间……有个点。」
他含笑问:「你们觉得,那两个点代表什麽呢?」他的教学偏好不给答案,他希望孩子们自己思考。
小的那只飞快地回答:「Y中有yAn、yAn中有Y!」脸上表情斗志昂扬。
「阿逍说的没错。」他r0u了r0u右边那个小脑袋,小脑袋主人、叫阿逍的孩子咯咯憨笑,笑容天真无邪。
「世间万物,多可以用YyAn来分类,Y能x1引yAn、生成yAn,反过来,yAn能x1引Y、生成Y,这就是两极相生的道理。更深一点的,等你们大些就能更明白。你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区分YyAn。」
「区别?像黑是Y、白是yAn?」小的那只问。
「没错,就像……你们觉得男孩子是Y还是yAn呢?」他随口出一道考题。
两个孩子迅速地依序答出「yAn」,只是大的那只答得有些迟疑。
「为什麽呢?」他这一问,两个孩子同时皱起眉。
「猜猜?」他双手一伸,同时搂着两个孩子轻抚小肩膀,补充道:「阿遥要不要先说?」
「……」叫阿遥的孩子思考了好一会儿,还迟迟不肯给答案。而叫阿逍的孩子跃跃yu试急着想说答案,等了一分後便耐不住,不禁开口催促:「司空遥,你快点儿!」
他拍了拍右手边的肩,和蔼地道:「阿逍,不能心急,学知识很重要没错,学习耐心等待更重要。」
叫阿逍的孩子一听,立即安分端坐,但没过半分,又拿起一旁墨笔在纸上空白处作画。
他这次r0u了r0u左手边的小脑袋,柔声道:「阿遥,刚刚答得没错。理由可以慢慢想,理清思绪再答。」
司空遥点点头。专注看着YyAn两仪图,片刻後起身走到屋外,好一会儿才又回屋内,看了看他,最後看回纸上,他轻声地道:「天为yAn、地为Y。」
他点点头,司空遥得到肯定後补充道:「光为yAn、暗为Y,凸为yAn、凹为Y。」
他再次点点头,脸上笑容渐深,司空遥的推论离答案越来越接近。而叫阿逍的孩子亦认真地听司空遥说答。
「昼为yAn、夜为Y;动为yAn、静为Y;刚为yAn、柔为Y。」司空遥说出了一串YyAn对立的常见表象,看司空遥表情,似乎还有很多领悟或是想确认的对立,不过……
他提醒司空遥道:「所以阿遥觉得男孩子是yAn的原因是……?」
只见司空遥低下头怯懦地道:「我……不知道。」直端端地站着,像个甫犯错等待领罚的孩童。
一旁叫阿逍的孩子听到这答案不禁嗤笑道:「这有什麽难的!nV生0起来b较软,像晚上一样舒服,所以是Y,但男生YIngbaNban的,像白天太yAn一样刺痛,所以是yAn!」小的那只眉飞sE舞,答得毫不迟疑。
这答案让他不由得粲然大笑,险些笑岔气,好不容易收了点气,才载笑载言道:「阿遥,你认为呢?同意吗?」
「我原本……也以为是玄逍那样。」司空遥头越发低下、音越是小。
喔?原本以为?他含笑问:「说来听听?」他从不否定孩子,因为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只有观看的角度不同。他想让孩子们自由不羁的思考、越发想越广,所以他从不限制孩子、甚至答什麽都不责骂。
「……师父是男子,可是……也是软的、是柔的,像母亲一样舒服,也像母亲一样Ai我们、宠我们。我觉得……用非Y即yAn或者非yAn即Y这种说法,好像……不……全然?就像、就像山峰为yAn、平地为Y,但若有洼地,平地对洼地来说是yAn,洼地是Y。平地本身是yAn也是Y。」
他定定地看着司空遥,发自内心莞尔微笑。他向司空遥挥挥手道:「阿遥,来。」後者缓缓靠近,他一把将人揽入怀里,又伸手将玄逍一起揽住。
「就像阿遥说的……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是非Y即yAn或非yAn即Y,有时,YyAn可以共聚、共荣、共存,就像这两仪图一样,互相交缠、也具备两极特X。」
「同时具备……?」玄逍在怀中抬起头,眼睛眨眨地看像他。
「嗯,就像──」霎那间一袭风起,将他一身黑褥袍扬空翻飞,袖摆以白sE带饰挂坠的碰铃叮叮作响──
尹玄恢复意识时,一袭熟悉身影映入眼帘──
阿……阿逍!?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眼前站着的人儿,是他前世从小一手带大的孩子,只是这孩子早在百年前Si去……既然Si去……为什麽会出现在他眼前?
对了……尹玄恍然想起他使用了解梦炉,所以……这是谁的梦境?握解梦炉的人不会作梦,只可能是司空遥或司空崖风,但论司空遥不断噩梦,这只可能是司空遥的梦境,莫非是司空遥前世的记忆?若灵魂因打击过大而受创,觉魂确实可能黏着於灵魂上一同转世……不,视野范围内没有司空遥,兴许是那W染司空遥觉魂的「东西」?
无论是谁的记忆,时隔百年他再次见到孩子,他好想抱抱这个孩子──正当尹玄这麽想时,身T突然动了起来,视野中一左一右伸出二条手背,只是……那双臂不是抱住玄逍,而是抓住玄逍肩膀──
「阿逍,听师父说。」
声音出自他口中,那声音……是前世的他!
这梦境究竟是……他不仅入了梦、意识还入了梦中自己的T内!?眼前的人、这身衣服、这个地方、这个对话……
……蒿山!?
尹玄惊觉眼前这场景与实际历史重叠,不禁心乱如麻,千思万绪一GU脑涌上心头──
这怎麽……这不可能!这个场景怎麽可能会出现在司空遥的梦境中?!前世的司空遥不可能有这记忆!这个时间点司空遥根本不在这山洞里!怎麽会!?怎麽会呢!?难不成……是那个混杂入司空遥觉魂的东西也是觉魂?而那个觉魂是──
玄逍低吼:「不可能!那个带头的人是谁,师父不也知道!?他怎麽可能──」
「听师父说!」他声音更大,压过玄逍。
玄逍稍被声音震慑瞬间,他一把将人搂进怀中,一手轻抚脑勺、一手拍背,双手同时输送凌厉安抚怒魄,加上褥袍上坠挂的碰铃乃安神仙器,三管齐下终於缓下玄逍心绪。他柔声道:「冷静点,阿逍,冷静点……不会有事的,相信师父,好吗?」
怀中的人开始示弱,声音微闷、略带哀求道:「师父……」
他说:「阿逍不想想师父是谁,外头那些人的子嗣,哪个没给师父带过?嗯?」
玄逍:「可是、师父……」
他说:「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拿师父怎样?不是吗?我哪一次骗阿逍?嗯?」
玄逍一震,猛地脱离玄逍怀中道:「不、可、师父,若又像之前那样──」
「被带回g0ng中吗?」他手没放,仍旧轻抚玄逍心背。
「师──」不等玄逍说完,他即打断道:「他带不走的。相信师父,那人的底细是师父的保命符。仙门百家一旦知道真相,就算他拧着拽着,也无法从众人面前带走师父。」语末,他r0u了r0u玄逍的脑袋瓜儿,再次将人揽进怀中,而那人这回乖巧地窝着,不再吭声。
他深x1一口气,才缓缓道:「阿逍知道吗?师父……一直在想,等这件事结束後,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也可以到师公哪里,或是之前游历过的什处仙境……」
「找个无边风月、层峦迭嶂的深山或是辽远江水、波光粼粼的河岸,种地、打猎、不问红尘俗世,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在春暖花香中随心所yu回梦或醒,饿了就在澄澈溪壑中抓鱼嬉水,累了就在虫鸣鸟叫中慵懒地享受YAnyAn,秋暮烟起时一起在煌穗前高歌奏乐,每晚仰望璀璨星河畅谈真理、或沐入千万萤火中尽情奔跑欢闹──」
他越说越发激动,回忆历历在目彷若昨日,怀中的人亦魂魄合鸣,双手回抱越搂越紧,可见肩背歔欷颤抖。
这些,哪一件不是他们寤寐以求的过往,偏偏……人事已非,两者距如参商。
「阿逍从小聪明乖巧,从不违背师父的话,这次,也从师父,好吗?」
玄逍在他怀中蹭了蹭,猛力cH0U气x1乾鼻中滞水,才抬起头定定地望着他。
「好吗?」他再次问,他要玄逍给个肯定答案。
玄逍歛下眼,轻轻点头。
他抚了抚玄逍脑勺,道:「这里再进去,有条叉口,往北一直走会出密道口,出口藤蔓虽刺,但极其隐蔽不易让人发现。出去後往东,有条河,顺河路往北去,那里有个芒花遍地的小村落,阿逍小时候师父带你们……」讲到这,他顿了一瞬,才继续说完:「住过一阵子,那里民风纯朴、不问世事,在哪里等师父。师父会把事情都解决,所以,在哪里,好好等师父。」
「师父……」玄逍想起什麽,启口生怯,宛如幼儿彷徨歧途,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话说出:「司空遥他……」
他知道玄逍想问什麽,他毫不迟疑答:「师父已和他断了师徒关系。他现在是名门正派的掌门,高风亮节、世人称颂,未来能引导仙门步正道、率领百家辨是非,我们……」不能误了他。
玄逍很聪明,不用他说太多也能懂。
他再次捧起玄逍的脸,目注心凝地看着玄逍双眼:「阿逍,还有一件事,听师父的话。走出这殿後,就不再聚Y,好吗?」聚Y能起无魂屍,不仅会荼害无辜之人,无魂屍造的杀孽会累加在聚Y者身上,Si後所受之罚非言语能道尽。
玄逍先是一愣,眼神随後飘移不定。
他能理解玄逍为何踟蹰不敢答,他只能轻吻玄逍额头,再用下巴在那人前额上蹭了蹭,怜溺地抱着摇了摇道:「阿逍是好孩子,刚刚不是答应随师父说的吗?好孩子的阿逍不能赖皮。」
这时玄逍才低声允诺。
「阿逍能发誓吗?」
「阿逍──」玄逍yu答应又突然语塞半响,鼻息逐渐沉重。
他再度蹭了蹭下巴前的额头,道:「阿逍……」他非听到回答不可。
「阿逍发誓……」
这回他才满意点点头。
「师父,也发誓吗?」
他知道玄逍在说什麽,他捏了捏玄逍的脸低笑轻声道:「师父发誓,师父一定解决所有事情,然後去找阿逍。」
哗啦啦──头顶碎石应声落下,山洞内顿时烟尘弥漫,怕是外头声鸣引起空气鸣动,致使山洞内土松岩崩。事实上,外头一直有阵阵声吼,稍微静下心即能听见众人愤恨声从外传入──行天道,诛玄逍。
「阿逍现在灵力滞涩,还要两个时辰後才能调息,墙上这火炬给阿逍,後头密道崎岖,小心别磕碰了」他一直以来将灵力聚在眼睛,所以黑暗中仍看得清晰。
见玄逍不为所动,他拍了拍前人脑勺,催促玄逍:「走吧,不宜再留。」
语毕,玄逍深x1一口气离开他的怀中,一开始玄逍趑趄不前、频频回头,直到他挥手要那人快些,火光才快步消失。待他再也看不到玄逍身影,才返过头从殿堂步入长廊。
那是一座建在蒿山地底的g0ng殿遗址,就天然石壁凿挖而成。
过去民间传说人Si後魂归此处,百姓畏之、修者敬之,山脚庙宇林立,祭祀各路神明魂鬼,而不知哪任帝王在山顶建了祭灵坛,在那之後,君王祭天、祭地与祭英雄苍生皆在此处。而祭灵坛地底便是这座年代更久远的g0ng殿遗址。
扶着壁,他踩在石砖路上举步维艰,步伐重如穿着铁履,每一步都显得漫长。
碰铃当当作响,清音在幽暗廊道中回荡,掩不住响彻石洞的咆哮。
他要面对的,是百家的愤怒以及世人的恨怨,说无畏无惧无疑是自欺欺人,但在玄逍面前,他为师、为父,他必须坚强。
也只能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