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驾马车回客栈的路上,张妍好奇地问居九雁,「那伙计态度那麽差,收费又高得离谱,为什麽少爷还耐着X子与他说话?」
「为什麽一个小小伙计敢如此倨傲?不外乎是有恃无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镇上大概只有这间医馆。再说了,形势迫人,孙大夫的病让我们束手无策,只能暂且拿药包一试。不耐着X子又能如何?」居九雁答道。
到了客栈之後,张妍想知道居九雁的猜测对不对,便跑去问店小二。一问之下,还真是居九雁说的那样。
那间医馆的收费昂贵,在这小镇是出了名的,可是整个镇子就只有那间医馆,到了b不得已的时候,大家还是得砸锅卖铁地筹银子去那里看病。
证实了居九雁的说法之後,张妍又转而去找慕非清算帐。
「刚才为什麽拦着我?」
正要整理行李的慕非清放下包袱,转身对张妍道,「那男人是御林军退下来的人。」
「你怎麽知道?」
「御林军拔刀的姿势很特别。」
即便如此,张妍依然不服,「前御林军又如何?」
「第一是怕你吃亏,能在御前护驾那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第二才是真正的原因,怕你惹不起。後来在马车旁边护卫的那几人佩刀与那男人一样,应该是镖局之类的人马。能招收到御林军退下来的人当镖师,我只想到一间镖局,威武镖局。」
「那镖局来头很大?」张妍挑眉道。
「大不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镖局的牌匾是御赐的。」慕非清淡然道。
「那就是很大罗。为什麽那镖局可以有御赐的牌匾?」张妍好奇道。
「威武镖局的老总教头曾被圣上招揽去教习御林军,德高望重,所以得圣上御赐牌匾。很多年纪大的御林军在发现自己升迁无望时,便会退下来,然後到镖局去任职。虽然少了御林军的名头,至少当镖师,特别是威武镖局的镖师,那收入可观,能让一家老小都过上好日子。」
「这麽厉害的镖局,我以前怎麽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张妍疑惑道。
慕非清瞟了张妍一眼,「打交道?」
张妍讪讪地笑了笑。
「威武镖局主要活动范围还是在关内,鲜少到塞外去,即使去了,也多是保护人的人身镖。威武镖局顶着御赐的牌匾,自视不凡,对商贾之家多有轻视,从不接护送货物的物镖。你与他们便没了打交道的机会。而人身镖也不是谁都能请得动威武镖局的,光是接达官贵人的镖就让威武镖局接不完了。」
「你对威武镖局怎麽如此熟悉?」
「铁捕门偶尔会护送转任地方官的京官上任,贵人们顾虑颇多,经常在铁捕门的护卫之下还是不放心,便会再找威武镖局的镖师陪同护送。」
「顾虑?是胆小如鼠吧。听说官越大的越怕Si。」张妍不屑道。
「十年寒窗不易,从七品芝麻小官要升到一品大员更是不容易,怕Si也是人之常情。」慕非清不觉得有什麽不对。
「哼。狗官才怕Si。」张妍忿忿不平道。
一听到张妍又在骂狗官,慕非清麻木地转身继续收拾行李。因为再谈下去,只会从张妍的口中冒出更多的「狗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话题。
在慕非清这里得不到共鸣,自讨没趣的张妍只好乖乖地去整理自己的行李。
在公输照与仇思媛帮着收拾居九雁行李的同时,居九雁正和陶漪在煎药。
她们从马车上取来孙致邈常用的小火炉,在孙致邈的房里就地煎药。
原本若只是煎药,居九雁自己就能应付,只是对自己不太有信心,便要陶漪陪着,细细地问了是否有什麽忌讳或是需注意的地方。
毕竟,陶漪看的医书b她多,多请教有学问的人总是没错。问完後才让陶漪去安置自己的行李。
陶漪走後,李元雅来了。
「少爷,还是让我来吧。」
李元雅伸手要拿居九雁手中搧火的扇子,後者的手往後一缩避开了。
居九雁心想,千金小姐怎麽可能会煎药?就连她都是娘亲生病那时候才学会的。
「我来就好。元雅去休息吧。」居九雁柔声道。
李元雅在袖子里的手轻轻地握成了拳头,「少爷不需要休息吗?」
「平时受孙大夫许多照顾,特别是上回我受伤的时候。所以,我想尽点心力,若是我累了,再换元雅来。这样可好?」居九雁专注地望着火炉,目不斜视地说着。
拗不过居九雁,李元雅只好放弃,回到自己房间。
居九雁注视着火炉上的瓦罐,思绪却是飘到前阵子受伤时,与孙致邈共处一室的那几天。
孙致邈平时给人的感觉总是淡然自若,居九雁也秉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方式在与她相处。可是,那几天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她时不时地会在孙致邈的眼中读出几分热切。
读书她b不上陶漪,但读人却是很有自信。
这让居九雁对孙致邈产生一GU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她想弄清楚孙致邈的热切所为何来。
「少爷……」
耳边传来孙致邈梦呓般的叫唤声,居九雁连忙转头去看。只见孙致邈紧闭着双眼,嘴里念念有辞。果然是做梦了。
她走过去,试图听清楚孙致邈说了些什麽。
「谢谢……我会报答……」
想起孙致邈曾说她在江南遇见谢九鸿施舍给她银子。大概是梦到当时的情景了吧?居九雁这麽想着。
「喜欢……」
居九雁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孙致邈的睡颜。
「……医术……」
居九雁平静了下来。原来是喜欢医术啊。
在孙致邈的梦里。
她梦见了在江南穷困潦倒的时候。
那时,她初出茅庐,游历经验不足,一不留神便被窃走了盘缠,就连行医的家伙也被偷了。
她不得不说,那套银针看上去虽是银的,但其实并不值钱。
身无分文之後又被客栈轰了出来,她一时之间慌了神,等回过神来时,已是衣衫褴褛,与街边的乞丐无异。
她蹲在酒楼前面,躲在雄伟的石狮旁,感觉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光明的未来。
忽然,一颗碎银滚到她的眼前,她满怀欣喜地捡起来,抬头望去,眼前有位气质儒雅的少爷。
那少爷本来似乎想对她说什麽,但他的朋友走了过来,称呼那位少爷「九鸿兄」。
两人交谈了起来,随後便走进酒楼。
从头至尾,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好心的少爷消失在酒楼里头。
她自惭形Hui地想着,我这副乞丐模样,怕是会W了少爷的眼睛吧。
可是,不当面道谢,又觉得心中有愧。於是,孙致邈在酒楼前等了又等。
直到华灯初上,一辆马车停在酒楼门口。
有人交谈的声音惊醒了打瞌睡的孙致邈。睡眼惺忪的她抬头一看,果然是那位少爷。
「九鸿兄,这回就要靠你们谢家商舖多帮忙了。」
「没问题。只要我能帮得上忙。」
「这事若能成,往後我们霍家便是你们谢家在商场上的联盟。」
「那就这麽说定了。」
「好。改日我们京城见。我到京城去,九鸿兄可要好好招待我。」
「这有何难的?尽管来找我,让我好好一尽地主之谊。」
「代我和楼上那位打声招呼,说下回再见可别那麽拘谨了。」
「我会的。」
好不容易等到那位少爷的朋友走了,孙致邈从石狮旁边站起来,却因为脚麻而慢了一步,只能再度目送那位少爷回到酒楼内。
从两人的交谈中得知,原来那位少爷姓谢名九鸿。孙致邈默默地记下这个名字。
晚风袭来,孙致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0到身上单薄的衣服,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拿着那锭碎银把自己拾缀好了,再来与恩人见面。
後来,她换了身衣服,重新置办了些简单的行医工具,又回到酒楼前,架起小摊子,为过往的路人诊治一些小病,赚点生活费。其实,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等到谢九鸿。
她在那里摆了一个月的摊,却始终未再见到谢九鸿。
最後,她只能放弃,想着若是有缘必会再见。
她想起那天谢九鸿与朋友约定在京城见面,还说要尽地主之谊。那麽……若是她去到京城,是不是就能见到谢九鸿了?
想到这里,孙致邈便觉得自己真是个只会行医的呆子。谢九鸿是京城人士,这个时候说不定早就离开江南回京城去了。而她却还在这里守株待兔。
她急忙收拾摊子,决定往京城去。
在往京城的路上,她沿路行医,慢慢地充实行医的行当,还打了一口木箱,把工具从包袱挪到木箱里,又做了一面旗帜,让人知道她是游方的草医,省了沿路叫喊的力气。
最後便成了居九雁她们见到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