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大叔用力地拍了拍居九雁的肩膀,「好。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出息,总有一天一定会出人头地,成为大生意人。」
「承柯大叔吉言。」
柯大叔望向居九雁身後,看到一一下车的nV人们。「你小子怎麽带着一群nV人?该不会全是你家的吧?」
「就是我家的啊。」居九雁坦然承认。
「YAn福不浅啊。」柯大叔打趣道。
「好说。好说。」居九雁故作谦虚貌。
两人又cHa科打诨地聊了一会儿後,一行人随着柯大叔到茶园边上的棚子里歇息。
居九雁与柯大叔说了些过去一年里的趣闻,逗得柯大叔哈哈大笑。
时值正午,是茶农们歇息躲日头的时候,隔壁茶园的茶农三三两两地走过去。
「以往这里不都热闹得很,这时辰经常能听到茶农唱山歌。今日怎麽看他们兴致都不怎麽高,还有点垂头丧气?」居九雁问。
柯大叔朝那边看了一眼,叹口气道,「如果你知道这一年辛苦的成果并不能换来应得的报酬,这活便提不起劲g了。」
「怎麽回事?」
「还不是那个谢家,仗着是京城谢家的旁支,为了今年的贡茶甄选,把这片山头的茶都收遍了。」
居九雁偷偷看了眼李元雅,见後者面sE如常,一贯的大家闺秀模样,并无任何情绪外露。
「全收了?」居九雁问。
「是。全部都收了,除了像我们这样的小茶园,人家看不上眼,不想花费那个力气。」
「压价了?」居九雁心中自有定见地问。
「人家有钱有势,怎麽收,用什麽价格收,全是他说了算。」
「这麽霸道?能不卖给他吗?」张妍好奇问道。
柯大叔摇了摇头。「谢家的霸道在朔yAn县是时有耳闻。那谢家不但有钱,还和知县关系密切,每回有人告上官府,总是不了了之。久了之後,便没人再对官府主持公道怀有希望,有什麽苦只能自己吞。」
「其它茶庄收不到茶,不会有意见吗?」陶漪问。
「朔yAn县最大的茶庄便是谢家茶庄,其余的茶庄除了赵家还能有抗衡之力,剩下的大多敢怒不敢言。听说,赵家和谢家达成共识,这云山归谢家,赵家则另有地盘,谢家不得染指。就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r0U,无权无势的人就只能任人宰割。」柯大叔叹息道。
「为什麽要收这麽多茶?又还不确定这里的茶可以成为贡茶?」慕非清问。
柯大叔喝了口茶,正准备要回答的时候,居九雁先出声了。
「因为谢家很有把握可以选上,他们都打点好了。而一旦成为贡茶,这里所有的茶都将水涨船高,到时候再来收,便不是这个价了。所以,大茶庄只要对贡茶势在必得的,都会先垄断附近所有的茶。」居九雁道。
柯大叔接着道,「其实,以我们茶农来说,被选为贡茶,除了有贡茶之名外,剩下的什麽好处都没有。」
「为什麽会没有?不是说茶价会水涨船高吗?」公输照不解道。
「那只有第一年,茶庄生意人为了在官府面前表现,会纷纷购茶上贡。还有一些商人会趁着旨意还没下,先以高价卖一批有贡茶之名而无贡茶之实的茶叶。因为在旨意下达之後,茶园的茶叶会直接运往贡茶院的制茶厂,一律官价。」
「官价?何谓官价?」孙致邈问。
问完之後,孙致邈从火炉上取下冒着白烟的水壶,倒水到茶壶里,盖上壶盖,静静地等待茶叶泡开。
「贡茶院说多少银两收购,便是多少银两。茶园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曾待过户部的陶漪答道,「只要被选为贡茶,生产贡茶的茶园便等於是国有的茶园。不管生产多少茶叶,都只能上贡给朝廷,不得私下买卖。」
张妍一听便张嘴道,「这麽霸道岂不是和土……」
知道张妍就要口吐不敬之言,慕非清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不要乱说话。」
尽管嘴巴不能出声,张妍还是在心里把话说完。朝廷怎麽和土匪一样?还是住在塞外的好,朝廷管不到那麽远去。
被憋得气闷的张妍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表示自己把话吞下去了。慕非清这才松开手。
「不过,现在品茗大会提前,在茶叶收成前便召开,也缩短了商人可以投机的空档时间。现在茶叶还没收成,旨意便已下达,若是茶庄不想执行预收契书,也可藉此旨意顺势取消交易。这交易取消的银两,还是要茶园自己吐回去,有的茶园因为这样,吐不出银两,只能卖掉茶园偿债。」柯大叔接着道。
「预收契书是什麽?」张妍的嘴巴自由了,便忍不住问道。
见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柯大叔,怕累坏老人家,居九雁代替回答道,「在茶叶还没收成之前,茶庄便先和茶园谈好今年的收购价,谈好价钱後,这一年里不管茶园收成多少茶叶,都要用那个价钱卖给茶庄。这对茶庄和茶园双方都是各有利弊。若是之後茶价涨了,茶园便少赚了,茶庄则是赚了,反之亦然。但好处是,茶园不怕今年的茶叶卖不出去,茶庄也不用担心今年收不到茶卖。针对还没有采收的茶叶,以谈好的价钱及一年的时间而签定的契书,这便是预收契书。」
听得入迷的公输照恍然大悟道,「原来生意还能这麽做啊。」
见公输照听得如此认真,坐在一旁的仇思媛不由得莞尔一笑。因为和居九雁待得久了,除了机关术这个从小陪她到大的兴趣,现在又迷上做生意了。
和柯大叔谈好收购的价钱,按照惯例双方签下契书。
回去的路上,张妍忍不住问,「少爷,你和柯大叔那麽熟了。为什麽口头约定不够,还要签契书?是信不过对方吗?」
居九雁拿起从柯大叔那里要来装着去年剩下茶叶的茶叶罐,捏起一片茶叶放进嘴里。
「契书除了可以解决不信任的问题,还有保护双方的作用。我信得过柯大叔,柯大叔也信得过我。但我们都信不过除了对方之外的人,改天若是有人威b柯大叔,让他毁约,柯大叔可以拿出契书为证,表明自己无能为力。」
「可就算这样能堵住对方的嘴,但若对方执意要柯大叔毁约呢?」
「这时,我便可以拿着契书,到官府去要求主持公道。柯大叔在官府之前,也可以顺势说出自己的为难之处。一般的地痞到了官府,大多便没了用,不会再强b下去。」
「但就怕遇到像谢家那样的庞然大物,强买强卖之余,还把损失强加在他人身上,自己倒是片叶不沾身。」仇思媛淡淡地说。
在绝对强势的力量面前,任何挣扎都显得微不足道。这是世间的无奈,也是这世道的真理。
「没错。」居九雁嚼了嚼茶叶,然後吐到马车外,「谢家想要贡茶……呵呵。」
张妍听到居九雁的冷笑声,不由得抖了两下。
「怎麽好像入秋了?有GU凉意。」张妍缩了缩脖子道。
公输照拍了拍张妍的背安慰她,「别怕。我们是自己人,落在少爷手里最多就是磨层皮,不会掉脑袋的。」
「我就是替谢家抖两下。」张妍幽幽道。
公输照笑了笑,同时又有些忧虑地看着居九雁。只要一提到谢家,那家伙便隐约会失控,这次正面遇上,不知道会发生什麽事。
回到客栈,安顿好众人,居九雁便马不停蹄地外出寻找可以接手茶叶的买家,只带了慕非清一同出门。
公输照忧心忡忡地找上仇思媛的房间,正好李元雅也在,只好先压下自己心中的困扰,在旁听李元雅与仇思媛的交谈。
「你们在聊什麽?」公输照好奇道。
「在聊少爷的事。」仇思媛答道。
公输照担心地看着仇思媛。少爷有很多事不让大夫人知道,你可别全T0Ng出去啊。
读懂了公输照眼底的涵意,仇思媛嫣然一笑。「大夫人觉得少爷有事瞒着她,来问问我知不知道什麽。」
李元雅笑着对公输照说,「三夫人若是知道什麽,不妨说出来,我们一同商量,或许可以帮帮少爷。」
「帮她做生意,你行吗?」公输照不加思索道。
「做生意?这个恐怕无法。我嫁入商贾之家的时日太短,还来不及学经商之道。」李元雅耿直道。
仇思媛轻笑一声。「大夫人不会做生意没关系,有件事倒是可以帮一帮。」
「什麽事?」
「帮少爷筹措生意本钱。」
「我之前便觉得少爷言语之间透露出缺钱用的感觉,想从私库里挑给东西给少爷,又怕冒然给少爷这些东西不恰当。况且,我不懂少爷为什麽不动用私库的东西?」李元雅回忆了下。私库的东西,居九雁向来都是交给她保管的,自离开京城後,却从未向她讨要过任何一个箱子。
「可能一时没想起来吧。」仇思媛几近无赖地说。
算无遗策的少爷会忘记自己有多少财产?睁眼说瞎话。公输照腹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