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老乐师领着老人家走进来，「何老有事要和你商谈。」
尹梦榆站起身，迎上前去。「何老，有什麽事？」
「你有客人啊。」何老走进屋内，「要不……我等会儿再来。」
「何老，这里的都是我的朋友，不是外人。您有话可以直说。」尹梦榆又对仇思媛说，「这位是戏坊的主人。」
一听到这位是戏坊主人，再想想刚才吴员外和他交谈。居九雁有预感，恐怕是来者不善。
「尹姑娘，是这样的……」何老为难地开口道，「这戏坊……恐怕不能再继续租给你们戏班用了。」
尹梦榆激动地抓住老人家的手臂，「何老，这是怎麽回事？为什麽不租给我们了？」
「我也知道这样不厚道。但实在是拗不过我家那小子，他说有人出更高的租金要租。你也知道，我已经很久不管家里产业的事，是我看在和你爹以及你爷爷的份上，一意孤行用低廉的价钱租给你们的。这以後家里所有的产业都是要交给那小子的，与其在这里和那小子纠缠不清，不如你们早日另寻他处吧。」
「可……这……」尹梦榆顿时觉得晴天霹雳。戏班本就经营困难，要再另寻他处谈何容易。先不说租金问题，在这渭县，戏班如此之多，光是要找块立身之地都不容易。
难道奇轩班这块百年老招牌就要沦为野台戏班子了吗？尹梦榆被愧对先人的沉重感几乎压垮。
仇思媛推了推居九雁，後者这才上前一步。
「何老，可否告知对方出了多少租金？」居九雁问。
「那人说要给三倍的原来租金。」
「可有说何时要搬进这里？可以让我们待到什麽时候？」
「三日後。」
居九雁走到何老面前，「这样吧。何老，我们打个商量，再宽限我们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们交四倍租金。这样你对你儿子好交代。我们也多了点时间找别的戏坊。」
何老犹豫再三之後说，「好吧。就这样。我回去和我儿子说一声，让他再给你们一个月。但也只有一个月啊。不要再让我难做了。」
「好的。多谢何老。」居九雁行了个礼，「不过，是这样的。为了避免你儿子不认帐，我们就打个契书，约定这一个月的租金和时间。这样就算你儿子不Si心，也不会再为难你，权当是个挡箭牌。」
何老面有难sE。
说到打契书，人都会有所顾忌。一个弄不好，可是要被扭送官府的。
「何老，你也别想太多。这契书单纯只是用来堵住你儿子的嘴，就算何老你想反悔，我们也不会拿这契书作文章的。」仇思媛上前来，对何老动之以情，「何老，你已经帮助奇轩班这麽久，也不差这一个月了是吗？就看到梦榆家先人的份上，最後再帮这个忙吧。」
说到这个份上，何老也就心软了，点点头道，「好吧。我就和你们打这个契书，真的只能一个月了。这契书必须言明，若是一个月後，你们还不走，我们有权报官处理。」
「这是自然的，平等的契书必定是权利与义务相伴。不过，我会在契书上再加列一条明文，希望何老看完之後可以答应。我这就拟个契书，何老请稍候。」
居九雁转身向尹梦榆要来纸笔，写了一式两份简明扼要的契书。
何老看了那条加列的明文，觉得有与没有的差别不大，便同意了。
居九雁拿着契书让何老及尹梦榆各自画押後再各持一份。这事便告一段落。
何老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如果可以，离开渭县发展未必不好。唉。」
居九雁笑着向何老道声谢。如果她猜得没错，出三倍租金的人，应该就是吴员外。
待何老走後，尹梦榆才向居九雁说，「多谢少爷相助，只是……这四倍租金……」
「没事的。我家少爷有钱，让她先垫付，等你有钱再还即可。」仇思媛安慰道。
「可依戏班目前的光景，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还上。」
「会还上的，而且很快。」居九雁x有成竹道，同时望向仇思媛。
仇思媛一脸茫然地看着居九雁。让我还？
居九雁笑了笑，坐回椅子上喝茶。
书坊街上，买书的人们来回穿梭着，每个人的手上或多或少地都提着东西。
当张妍在一家书坊里找到陶漪时，最感到欣慰的是，陶漪的双手是空的。真是上天有灵。
「少爷叫你回去了。」张妍假传圣旨。
陶漪哀嚎一声，「我才逛了半条街不到，你就要我回去？」
「是少爷要你回去。」张妍Si咬着不放。
「少来。少爷才不会做这种扫兴的事。」陶漪继续看着书架上的书。
「谁说的？少爷上次就叫我把抢来的东西还回去。」张妍不以为然道。
「能一样吗？你那是犯罪行为，我这是消费行为。一个会被抓去关，一个会被奉为座上宾，有着天壤之别。」陶漪无清地打击张妍的论点。
「在我看来，没有什麽不同，都是自己想做的行为，被阻止了，也就被扫兴了。」
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幸好陶漪是个头脑清醒的人，没被张妍的言语迷惑了。「阻止你的犯罪行为是为了你好。」
「那你可不可以为了我好，帮我做一件事？」张妍靠着陶漪的背，将人压得差点贴在书架上。
「有话好说，你先起来。我快被你压扁了。」陶漪被压得快喘不上气。
张妍放过陶漪，改用手搭着她的肩膀。「趁你还没大肆采买之前，我们快回客栈吧。求求你了。
「不。来不及了。我已经让人把买的书送到客栈去了。」陶漪推掉张妍的手。
「什麽？」张妍大叫一声，拉着陶漪往外走。「那你不能再买了，再买下去会Si人的。」
陶漪伸长了手，「不。我不要走。我还没有逛够，还有好多家书坊等着我。我不能让它们失望。」
「不要管书坊失不失望了，我都已经绝望了。」
陶漪抗议无效，又挣脱不了张妍的魔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书坊离她越来越远。她被拖出门的时候，她看清了刚才那家书坊的全貌，整间偌大的书坊除了柜台後面的老板之外再无他人。
逛了这半条街，除了浏览不少书外，也听了不少闲话。这渭县的人不但Ai看戏，也Ai买话本。因此书坊里多是话本。而此处的民情是如此浪漫，书坊里、街边上，人们交谈的内容多与话本剧情有关。
看多了话本，陶漪的手都有些痒了，恨不得立刻振笔疾书三万字。
回到客栈的时候，居九雁已经点好一桌菜，摆在她的房里。
除了去书坊街的三人，还少了慕非清。
仇思媛和李元雅坐在一旁喝茶聊天，公输照和居九雁正在下棋。
看到张妍拖着陶漪走进来，四人不禁目瞪口呆。
「你这是抓犯人哪？」居九雁问。
「这人b犯人还可恶。先不和你说，我去她房里看看到底买了多少书。当初就不该让她当状师，赚那麽多钱，买起书来就和杀人不眨眼一样。」张妍将陶漪随手一甩，一边碎念着一边走出房外，和正要进门的慕非清撞了个正着。
「你去哪？」慕非清问。
「去找罪证。」
慕非清走进屋里，顺手扶起被甩在地上的陶漪。「你买了多少书？」
「半箱吧。」陶漪无所谓地拍拍衣服上的灰尘。
「你Si定了。」慕非清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喝下。「我查到些事。」
「吃完再说。」居九雁招呼众人上桌吃饭。
「邈邈呢？」仇思媛问。
「我来了。」孙致邈人未到声先到。她走进屋内，「我买了几本医书，先放回房里去。」
公输照揶揄地看着陶漪，「人家买书都是以本计算，只有你是以箱计算。」
「g嘛老盯着我买书这事？我就没别的Ai好，只有Ai书了。」陶漪忿忿不平地挟了块蒜泥白r0U吃下。
李元雅挟菜的筷子停了一下。大家似乎都有一些Ai好，只有她没什麽Ai好，是不是该找一个？
居九雁正准备举起酒杯要喝，被张妍推门而入的声响吓得手抖了一下，杯里的酒洒出来一半。
「你就不能手脚轻些吗？门撞坏了，是你赔还是我赔？」居九雁破口大骂。
自知理亏的张妍抓了抓头，「我就是被气坏了。你知道那nV人买了多少书吗？」
「不想知道。」居九雁重新将酒斟满，一口气喝下。
被居九雁的话噎了一下的张妍只能郁闷地端起碗扒起饭来。
用完膳之後，孙致邈按照惯例端茶出来分给大家。
「慕非清，把你查到的事说一说吧。」居九雁手上仍然端着酒杯。
仇思媛用力地拍了居九雁一下，「叫什麽全名？这麽见外。叫小清。」
「小……」居九雁试着叫一声，终究还是办不到。「她哪里小了？我叫不出口。」
其他人纷纷被茶呛到，只有慕非清因为正在整理思绪而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