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蔚回邵齐的房间换衣服,洗过的衣K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和方才邵秦靠近时身上的气味有几许相似。过去,他把这些小细节当作小确幸,现在想起却只觉得苦涩。
何以蔚换上衣服,对着镜子整装後,微微俯身靠近镜子仔细地看了看伤处,左颊冰敷後不再re1a辣地痛,但瘀青还是很明显,「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这几天不能见人了,邵秦出手真狠。」
守在门外的邵齐听见了,瞪大眼睛,放大了音量问:「你不会告我哥吧?」
何以蔚听见邵齐的话,开门,拍了拍邵齐的肩,「这个提议不错,你是证人,记得帮我作证。」
邵齐摇头,紧张地问:「可以不要吗?这样太对不起我哥了,要是被判刑会影响他执业,就算缓刑传出去也不好听。」
何以蔚点到为止,不捉弄邵齐了,微微一笑,「放心,开个玩笑,我没打算告他。」他已经狠狠伤过邵秦了,怎麽舍得再伤害他?
就当作是晚了六年的报应吧。
邵齐没想到何以蔚这麽好说话,「真的?你要不要赔偿?」
「不用,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签和解书。」何以蔚说完指着伤处,自嘲地笑了笑,「这伤,是我自作自受。」
邵齐听不懂,眨着眼睛,「什麽自作自受?」
「乱说话啊。」何以蔚敷衍地找了个似是而非的理由,「你不是也听到了,我说我们ShAnG了,你哥就打我啦。」
「为什麽我哥会生气呀?他不是那麽冲动的人。」看到邵秦气到出拳打人,邵齐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应该去问他啊。」何以蔚轻松闪开问题,他当然知道邵秦生气的原因,但既然决定不把交往过的事告诉邵齐,那他就一个字都不会说。
「我不敢问他。」邵齐一脸失望。
「我要走了,你上班别迟到了。」何以蔚拿起大衣、手机、皮夹,确认东西没有落下,道别之余还不忘提醒。
「对了,我要怎麽把和解书给你?」
「城市饭店,房号一八○一,放在柜台,签完我会寄给你。」
隔日傍晚,何以蔚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吕秋兰在电话里长吁短叹猛打悲情牌,何以蔚狠不下心,这才回家吃饭。他脸上的伤不出意外成为家人焦点,他说是自己摔的,何向荣第一个不信,但也拿儿子没办法,在吕秋兰和何以晴居中调停下,一家人勉强算是心平气和地吃了一顿饭。
席间聊的都是何以晴结婚的话题,讨论婚礼布置、进场时间、节目安排、蜜月地点这些喜气的事,大家心情都不错,从气氛尴尬转为笑语不断。
饭後,何以蔚看了眼手机时间,酝酿着想找个理由脱身。何向荣发现後抢先说了句:「没什麽急事就来下盘棋,你妈和小晴都不会下。」
何向荣这话释出了善意,就看何以蔚接不接。
六年没见,何以蔚看着父亲长出了记忆中没有的白发和皱纹,搭配着没有棋友的感叹,心里有些触动,垂下目光,「好。」
吕秋兰和何以晴不敢走得太远,就在客厅里说话,讨论捧花颜sE和迎娶细节,同时也注意父子两人动静,要是吵起来还能第一时间应变。
客厅旁便是以木制雕花窗片隔起的茶室,一老一少隔着茶几对坐,中间放着檀木棋盘和棋子,还是何以蔚小时候何向荣手把手教他时的那一副。管家送上香茗和茶点,两人边下棋边说话,楚河汉界,Pa0二平五开局。
何向荣目光落在棋盘上,像是在思索後手,却徐徐开口,「你有对象了吗?」
「不敢有对象。」何以蔚也盯着棋盘,目不斜视,起子,走了一步,淡淡地回。
何向荣低低哼了一声,落子,「你要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总b和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好。」何以蔚平静地答。
何向荣不以为然,「谁b你和不喜欢的人过了?」
「我不可能和哪个nV人结婚的。」
何向荣脸上一僵,拿起天青sE茶盏,喝了口茶顺顺气,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是接受不了你喜欢男人,但我也不想你孤家寡人到老。」
「什麽意思?」何以蔚心思没在棋局里,抬眼,从父亲眼中彷佛看见了妥协。
何向荣还是看着棋子,像是自说自话,「我的确Ai面子,但你什麽时候在意过别人的眼光了?」
何以蔚轻笑,他理解不了父亲矛盾的心情,「你要我别管你的想法?那你别耍手段啊。」
「连父母这关都过不了,表示你们的感情不坚定,以後阻碍还多着。」
何以蔚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深呼x1,语气平静地回:「我不想害他们一家餐风露宿,这样叫感情不坚定?」
「这件事是有点过了。」何向荣叹气,习惯占上风的锐气散去,背看起来似乎驼了一些,口气也软了,「当时是我应酬时喝多了,跟小张抱怨两句,哪知道小张就帮着处理了。那时也是在气头上,将错就错。而且,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一时迷惑?」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不是一时迷惑了?」何以蔚沉下脸来,口气不太好。
何向荣听了却没生气,也不着急,沉着地倒茶品茶,徐徐开口,「我去年动了个小手术,心脏装了支架,我只告诉你妈,以晴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就想,我有什麽放不下的?」
虽然何向荣说是小手术,但何以蔚知道手术都有风险,他还能见到父亲实属老天眷顾,他不敢想像要是手术失败天人永隔会有多大的遗憾,原本想生的气瞬间无影无踪,闭上嘴,静静听父亲说话。
「以晴有个好丈夫承诺Ai她呵护她,至於你——」何向荣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莫可奈何地看了独子一眼,复又低头,「你找个正经的对象好好过,其他的我管不了。」
语毕,落子,深入敌阵,吃掉何以蔚的Pa0。
何以蔚知道父亲这话差不多就是接受他的X向了,只是碍於面子不肯明说,心里一暖,开心地想大叫,但还是撑着面不改sE,也许他和父亲真的有那麽点像吧?
何以蔚无心棋局,看出败势已现,也不挣扎,随手吃了一子便罢,唇角上扬,打趣地问:「要多正经?」
何向荣神秘一笑,平Pa0飞起,吃子,「将军!」
何以蔚输了,但心情很好,拿出棋盒打算收棋子。
何向荣还没过瘾,笑着喊,「再来一局!」
「好。」何以蔚默默地重新摆好棋子。
於是,一局接着一局,时间悄悄流逝,等回过神来已经十点半了,吕秋兰不得不过来提醒丈夫,「你明天还要早起,得早点睡。」
何向荣久未下棋,这一晚下得尽兴,心情舒畅,满面红光,有些依依不舍,但看了眼时间後,知道是该停了,一边收棋子,一边对独子说:「你的棋力退步太多了。」
何以蔚太久没下象棋了,输多赢少,此时念头一转,顺着父亲的话绕个弯试探,「我以後带个会下棋的回来。」他记得邵秦也会下棋。
何向荣目光如炬,知子莫若父,缓缓点头,「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相视一笑,父子关系拉近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