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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放学了,只有枝道留在教室里假意收拾书桌摆着造型,来回收拾了二十遍数学书后见人终于走光了,才伸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摸着墙往走廊深处走去。
现在想来,肠子都悔青了。
都怪自己好奇心太强!非要去老师办公室翻看自己的英语成绩。这不,成绩没看着,反倒把自己未来两年的命运给栽进去了。
枝道从办公室门外蹑手蹑脚、左顾右盼的推开门,正准备锁定目标,可刚一跨进脚,不远处的一幕吓得她差点离开这美丽世界。
刺…刺刺刺激。枝道不由得心跳漏跳几拍,眼睛不自觉地放大。
茉荷老师的椅子上正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俊俏少年,这少年她很熟悉。
不,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只如果不是这个少年名叫明白,是班里清心寡欲、疏离冷漠的明白,那这份惊异会少那么一丢丢反差感。
不,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如果不是明白身上,正大叉开腿坐在其上背对着她的茉荷老师,正耳鬓厮磨着少年的面颊,手还不安分的摸着少年的腰肢,那这份惊异会完全消失无存。
她是真的想走…可就这么一打量的功夫,少年被发丝朦胧遮住,那张好看脸颊顿时从茉荷的身后偏头望来,眼神如老鹰抓鸡般盯住她。她的腿顿时僵在原地。
她不由悄悄又多看了两眼。
茉荷还未发觉有不速之客闯来,依旧在明白耳边呢喃了些小话。大波浪卷发正披在曼丽的腰肢上。蔻色指甲、白嫩肤色,正一一附上明白面无表情的面容和整洁的校服上。饱满的臀部像个桃型般摇摆在她眼中。
还有点好看…
枝道眨了眨眼。
少年双臂轻轻搭在椅背上,白皙肌肤被阳光透亮,右手骨节分明的食指正上下散漫的摇动。他盯着她神色漠然,却在她僵硬的动作中突然张嘴了。
唇因说话而微微翘起小小微笑弧度,音色清朗。
“老师?”
这一声,枝道仿佛猛然被雷给劈中般拔腿就跑。
她跑到教室便呼呼喘着气,背起书包就没有任何犹豫地快步往外跑。
主要当时明白的眼神太吓人了,她觉得她就像砧板上正鼓着眼不敢动弹的奄鱼,而他就是一把又厚又重的宰牛刀!
也是,被人撞见师生不伦的事情,怕她说出去败坏名声,怎说也是看她如敌人般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
枝道这么一想,心更惶惶了,捏着书包带子的手不由得缩紧。
后来她又鼓起勇气想,如果他他真要打她什么的,那她就把事情捅出去,大不了鱼死网破,谁怕谁啊!
言语上壮胆了一阵,枝道也稀里糊涂的走到一处小道上。她放下捏书包带子的手,缓平浮躁的心,正想着明天要怎样装傻,怎样与他眼神都不交流。她要离他十米远的安全距离,等大家顺其自然地忘掉这件事就好了。
不过他居然跟老师男女朋友?
枝道免不得还是唏嘘一阵,其实就外表来说是般配的,只是就身份上要是他父母知道了那可咋办
家长会上见儿媳?
枝道还在想刚刚那一幕,八卦地讨论了一下他两的未来和双方父母的争论,自己正想得有趣呢,右臂上的校服突然被两指捏起用了力气扯向一旁高大的树丛中。
那时的天微微黑,枝道被吓得尖叫一声,身边人立刻不耐烦的说了声,“闭嘴。”
枝道顿时听出这声是谁了。
明白的声音是最有辨听性的了。如泉水清澈,字正方圆的一口标准普通话,口音偏嫩。
似是知道他是要来找她算账了,枝道胆怯地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缩着身子。
不对…他怎么就追上来了?
枝道不自觉的低头,看了看。
包裹在校裤里的双腿,依稀辩出腿型,修长可见,校裤一节甚至高出脚踝。她的校裤都找阿姨重新裁过,对他来说,长到拖地的校裤竟然短了?
行。她的小短腿肯定比不过。
所…所以他他要干嘛枝道连心里话都是害怕的颤音。
枝道以前觉得他虽然高冷,但其实应该是个人畜无害的美好少年,濯清涟而不妖的那种乖乖生,偶尔放放电,不过是因为勾人的长相。
而现在那个场景,那个眼神…
等等…他身上好香。她又闻到了。
明白说完话便放开她,枝道看着自己校服衣袖上被扯出一个人为三角形,再看他。眼神没那么可怕了,甚至变得温和。
可枝道还是心颤着,手轻轻发抖。立马撇清自己,“明明白同学,我不知道你和茉老师的事。”
他神色未变。
“不不不,是我没看到她在亲你。”枝道慌乱的摆摆手。
他轻轻挑了挑眉。
她死了…她太紧张了,完了…
枝道那一刻真想遁地逃跑,她在说些什么啊!真想把自己不听话的舌头给割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我我的意思是”枝道咬了咬唇,仰着头鼓足了勇气看他,“好吧,我就是看到了!你想怎么样!我跟你说,你打我我就告我妈,我还要去告校长。我跟你说,我可不怕你,我在广播站是有靠山的!你最好小心一点!逼急了。我…我就在广播站宣扬你的事,一天一夜循环播播放…让…让你”
枝道的语言气势磅礴,声音却越说越小,只因她看见对面的少年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军刀来,在她正奋勇激昂不注意的那刻,冰凉的刀尖触到她左边柔嫩的耳垂尾部。
枝道顿时一个激灵,看着他又害怕吞了吞口水,不敢说话了。
这次枝道是真的害怕了,不敢偏眼,看贴着耳后的那把锋利的刀,双腿轻轻打颤。
他,他要割掉自己耳朵吗…
这么一想,眼圈顿时红了。
“告状?”明白右手握刀,骨节突出,轻轻用刀面碰了碰她的耳肉。
“没没。我的意思是我要告诉我的爸妈和老师,说明白同学在班上成绩优异,是我学习的大榜样,您误会了。”枝道笑了笑。
明白还是那副漠然像,只刀面又紧紧贴了贴她的耳垂。
“广播站有靠山?”
枝道连忙一拍手,“这你就误会了!我在广播站也就认识一条流浪狗,它经常来广播站蹭吃蹭喝,我就和它成为朋友了。我还经常跟它聊起你的光荣事迹呢。我说的宣扬你的事,就是日常性的夸夸你。”
“夸我?”明白眉轻轻一挑,“夸我什么?”
这人真忒不要脸了吧这是借着法的威胁她夸他啊。好歹她也是个有尊严有脾气的女子,哪能这样出卖自己苟且偷生!她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死不从!
明白的刀轻轻动了动。
枝道一个激灵地笑了笑。“就夸你帅气,学习好,身高高,手指长,头发短,校服干净这些啊。我这人就词穷,想不出形容词,你别介意啊。哈哈。”
“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他的声冷得如冰。
“对对对。刚刚发生了什么,诶,我怎么记不住了。哎呀,我这破记性就老要忘些特、别、不、重、要的事。”加重那五个字的音量。
“嗯。”
他话音刚落,刀利落地收了。
可枝道只感觉自己的耳朵一阵细微的刺疼,她下意识的向伤处摸了摸,放下时手指上都是鲜血,她一时呆了,愣愣地看向他。
“别乱说。”明白双手放进兜里,眼里冷意蔓延,“如果你想喝用你耳朵泡的茶…你可以试试。”
混蛋。
枝道只能点着头,摸着耳朵委屈地目送他远去,心里对他的害怕随着耳朵的刺疼一点点地扩散。后怕惶恐不安。那几天,枝道连普通茶水都不敢喝一口,生怕里面泡着一只耳朵。
当初她为什么要去看英语卷纸?!这可怕的少年。如果有别人也知道他的事传出去,他却赖在她头上怎么办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周,枝道看着他又回到那时不理不睬、绝然于世、对她一点也不在意,无事发生后。
她缓缓松了口气。
很好,两人就这样。
陌生而不理睬的关系,她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