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大哥,这都是你们最爱吃的菜……”夏子梦忽然说不下去,虽然她知道今天是演戏作假的,可是心里总有种要失去他们的错觉。
夏青天看着饭菜,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好啊,爹正馋酒呢,好酒好菜,女儿陪爹吃最后一顿吧。”
“爹,不是……”夏子梦一听便知道夏青天猜到了什么,想解释可是想到慕容清风的计划,只好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好,我陪爹和大哥一起吃。”夏子梦刚要动,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握着慕容清风的手,让他也坐下来,“一家人算是第一次团聚吧,虽然地点不好,但是寓意是好的。”
夏青天看着慕容清风,又看了看夏子梦,心生感慨。
如果他早一点知道这个女儿是假的,如果早一点放下执念,知道珍惜,是否结局就不一样了?
“团聚啊,真是好啊!”夏青天端起酒杯,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好不容易将酒杯送到嘴边,夏青天竟是含着泪将酒一饮而尽:“女儿,身体怎么样了?毒,都清了?”
“嗯,都好了,再歇养数日就又活蹦乱跳的了。”夏子梦看出夏青天的悔意,握着慕容清风的手不觉间攥得紧紧的。
慕容清风心疼夏子梦,同时也觉得夏青天是真的变了。
或许这真的是人在知道大限将至的时候,才会彻底顿悟,看透人生。
“妹子,哥……”夏子言望着夏子梦,忽然端起酒杯喝起闷酒,好一会儿才开口,“别记恨爹和大哥,可惜没有重头再来,不然爹和大哥肯定给我那亲妹子对你下毒手的机会……”
夏子梦用力点头,泪在眼眶中打转:“嗯,我知道。”
“行了,不说了,一切全凭萧王发落吧。”夏青天最后喝了一杯酒,却是一口菜都没有动。
夏子言也不喝了,起身扶着夏青天站起来。
慕容清风看到这一幕,沉默了片刻,才冲着狱卒摆摆手:“请夏相爷和夏将军离开,奔赴法场。”
“诺。”狱卒立刻执行命令,压着夏青天父子离开。
他们的手脚上,戴着沉重的铁镣,身上也被套上了囚犯的衣服,背后那一个大大的黑色的“囚”字,是那么的醒目。
夏子梦听着沉重的铁链在地上摩擦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再忍不住内心的难过,扑到慕容清风怀中,轻轻抽泣:“清风,谢谢……”
她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却发现到了嘴边,除了谢字她什么都不需要说。
因为她不说,慕容清风也全都知道。
正是因为他明白她的心思,心疼她,才会饶过夏青天父子一命。
“好啦,你答应我不哭的,再哭我可反悔了,不来一出调包计。”慕容清风爱怜地抱着她,滚烫的唇落在她的发髻,熨烫着她的身心。
夏子梦一愣,想哭又想笑:“坏蛋,就知道欺负人。菊青,你别理他,快去给那两个调包的余党易容,免得时候来不及。”
“放心吧,我的手艺绝对以假乱真,没人看得出来。”菊青豪爽地一拍胸口保证,然后拿着宝剑离开,赶赴法场。
这个时候,夏子梦才用力抽了抽鼻子,直起身子:“走吧,正午就要开始上演调包计了。你都准备好了?如果真王妃出现,肯定能生擒活捉?”
“嗯,除非她不出现。”慕容清风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花,心疼她总是这般伤感,“以后再这么容易哭,再有事情可不敢告诉你。”
“你敢,小心我休了你。”夏子梦嘟嘴娇嗔。
慕容清风爆笑,他的有时候也很野蛮嘛。休夫,难道他堂堂一个王爷,还能下堂了去?
“想休了为夫,得先嫁。所以,我的洛儿是等不及要嫁了。”慕容清风唇角飞扬,摸着夏子梦的脸,突然低头飞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等候的狱卒和羽林军等人,立刻齐刷刷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夏子梦顿时脸红如霞,小手化作凶器,不断在慕容清风胸膛上捶打:“坏蛋,不理你了,哼。”
“你舍得?”慕容清风见她转身就走,急忙追上去。
夏子梦红着脸甩开他的手,故作严肃:“别闹了,正事要紧呢。”
“好。”慕容清风也换上沉稳的模样,不过却是偷偷在夏子梦耳边呢喃细语,“回了家再说。”
霎时,夏子梦脸红好似番茄。
他们离开后,天牢内的狱卒立刻换班,按照慕容清风的命令整顿天牢,齐齐奔赴第五层的密室。
而天牢外的京城街道,夏青天父子正在游街示众。
围观的百姓看到他们父子,咒骂的,喊好的,还有丢菜叶鸡蛋的。一时间,人声鼎沸,车队的速度降了下来。
“不要打我爹,要打打我……”夏子言大吼着,尽管被关在囚车中,却依旧拼了全力保护自己的爹。
夏青天低着头,不言语,内心无尽的感叹。
愤怒吗?有一点。
一生叱咤风云的他,和曾受过这种罪,这种侮辱。可是很快,这种愤怒就没了,只有面对死亡的坦然。
抵达法场的时候,夏青天父子身上全是肮脏的泥浆水,头顶着破烂的菜叶,满脸的鸡蛋清鸡蛋黄,狼狈极了。
慕容清风和夏子梦早已经赶到了法场,夏子梦因为不能现身以免引发群众,便悄悄藏在了法场下的机关中等待。
虽然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声音却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别怕,都是老手,不会失败的。”菊青悄悄伏在夏子梦的耳边低语,同时手抓住她的,安抚着夏子梦的情绪。
夏子梦点了点头:“嗯,我不怕,一切有你们呢。”
菊青便放了心,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个时候,夏青天父子被光着上身拿着大刀的刽子手押上法场,跪在地上。法场下面,围观的百姓过于激动,数次想要冲破羽林军的防线,杀了夏青天父子泄愤。
慕容清风端坐在台上,将判令往地上一丢:“时辰已到,斩立决!”
就听“啪嗒”一声,判令落在地上。
这一刻,仿佛世间都静止了。围观百姓的喧哗声同时消失,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生怕错过夏青天父子被砍头的一幕。
浑身健壮,赤着胳膊的刽子手上前拔了夏青天父子身后背着的死囚木排往地上一丢,然后把他们的头按倒地上,露出脖子。
他们缓缓拔出背后的大刀,瞄准了夏青天父子的脖子,就要下手。
正午时分,阳光晃得人眼睛直疼。
慕容清风看着法场,可眼神却是乱瞄,寻找围观群众的任何可疑之处。他已经得到确切消息,真王妃在古兰城附近折返归来,必然是为了夏青天手中握着的兵符。
所以今天,这法场真王妃是劫定了。
“王爷,该不会不来了吧?”辛捷风侧立在慕容清风的身后,微微浮现焦急之色。
这人就要斩了,如果真王妃不来劫法场,不闹出动静,还怎么来一出调包计,救下夏青天父子?
慕容清风却是一脸冷静沉稳:“别急,刀不还没落下吗?真王妃可不比夏青天蠢笨,她不见兔子是不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奔法场方向而来。
“来了?”慕容清风端起茶杯,给出信号,让所有人立刻境界,随时准备动手。
而法场上的刽子手却好像浑然不知,手起刀落,眼看就要落在夏青天父子的脖子上,将他们的脑袋砍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人群中跳起两人人影,手腕一扬,两个闪着寒光的暗器直取刽子手咽喉。
刽子手像是早有准备,手中大刀陡然翻转回来,挡下了暗器的同时大喝:“有人劫法场!”
这一惊变,人群彻底乱了。胆子大的留下来继续看热闹,胆小的早就抱头鼠窜,逃了。
趁乱的功夫,躲在法场下的菊青开动机关,瞬间将人调了包。
假货被点了穴道和哑穴,出现在法场上的时候,只能瘫在地上都跪不住,像是吓尿了裤子的熊样。
法场下面,夏青天父子却是一头雾水,直到看到夏子梦才恍然大悟。
“女儿……”夏青天感慨,眼中含着热泪。刚刚他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却是上演了这一出调包计。
如此一来,他这条命怕是不会丢了。
“爹,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快走。”夏子梦担心出现突发状况,急忙拿钥匙解开夏青天父子身上的锁链。
夏子言立刻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蹲下来把夏青天背在身上:“妹子,你领路,我背着爹走。”
“我不去了,菊青带你们离开,路上注意安全。”夏子梦还是很难过,因为夏青天父子虽然逃过一死,却是要终身被囚禁。
虽然地点由天牢变成了丽景山庄的地牢,可到底还是被囚禁,环境再好又有什么区别。
“好。”夏青天父子不舍的看着夏子梦,却哽咽地什么都说不出来。
“走吧。”菊青催促着。
夏子梦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收起难过的情绪,继续关注外面的动静。她默默祈祷慕容清风平安,顺利擒获真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