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布政司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不仅只有红巾贼造反这么简单。
根据情报,连年的旱灾,越来越冷的天气,使得庄稼连年绝收,河南已经流民四起,民怨沸腾。
辽东之战刚刚结束之时,为了减轻百姓负担,朱由检下诏停征辽饷,在他看来,没了辽饷,百姓们的负担会减弱很多,日子会好过一些。然而根据锦衣外卫传回的情报,各省包括河南,百姓的日子并没有好多太多。辽饷停了,但地方官府的苛捐杂税还在,甚至比以前还要重。
当官的变着法子捞银子,胥吏差役们更是如狼似虎,士绅们和官府勾结,趁着灾年放贷恶意兼并田地,百姓们过得真是苦不堪言。
所以才有红巾贼起事,短短时间便聚众数万。
总之,现在的河南犹如一个火药桶,一颗火星落入便会轰然爆发!
如此复杂的情形,已经超出了张世泽的能力之外,必须再派大员前往河南。平定民乱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平定民乱的同时推行改革。
“陛下,臣愿往河南!”就在洪承畴和袁可立还在思虑之时,温体仁站了出来,主动请缨道。
温体仁之所以主动站出来,是因为他想的明白,自己一直呆在朝廷,实在是缺乏在地方的历练,从没有督抚一方过。大明以后会设丞相,而皇帝昨日还在说丞相必起于府县。也就是说没在地方任过职的话会缺乏竞争力!故温体仁决意补上这一短板,好在将来和洪承畴竞争丞相时加上一分。
“陛下,以我看来还是应该陛下御驾亲征,先把河南之事处理好再说。”袁可立道,“温阁老,我不是针对您,而是认为中原之地太过重要。若是河南民乱迟迟无法平定,或者让那红巾贼流窜到其他地方,必然遗祸无穷。为今之计,当以雷霆手段镇压红巾贼之乱,然后趁势在河南推行新制。等到河南事情办妥当后,再南下祭祖即可。”
温体仁摇了摇手,表示不在意。洪承畴点点头,倒是有些赞同袁可立的建议。河南出现如此大的民乱,再继续向南已经不合时宜,应该效仿在山东的举动,先把河南民乱平定,后方稳定之后再说。
朱由检沉思了一下,缓缓道:“南巡之事不容有变,河南用不着朕亲自去,就由温阁老出任河南总督,全权处理河南军政便好。”
朱由检不愿为区区一些造反的农民耽搁太多时间。袁可立关心则乱,朱由检则清楚的很,那红巾贼看似声势浩大,其实没有多大战斗力。别看数万十数万乱民,若是要击败他们的话并不会太难!
平定民乱容易,善后比较麻烦。要赈济流民,要让溃败的乱民各自归家,还要均田地查抄不法士绅,以及推行宗藩改制,有太多繁琐的事情要做。
论做这些事情,朱由检自认根本比不上温体仁、洪承畴这样的文官,所以自己去不去河南没有太大区别。
宗藩改制、均田抚民,改造官府,设立村镇,种种事宜已经有了一定之规,只需要一强力大臣便能推进,也没必要朱由检亲力亲为。
温体仁出任河南总督,负责宗藩改制、均田等诸多事宜,可把张世泽腾出来让其带兵去平定民乱。当然温体仁去没法带多少军队,军队要留在自己身边,张世泽手中就五千人马,要平定民乱的话需要一些时间,这也是洪承畴、袁可立所担心的。毕竟红巾贼的规模已经达到十数万之多。
但朱由检有自己的考虑,他不想太过耽搁时间。
在山东便耽搁了半年时间,去河南的话没有大半年时间根本不行。南下祭祖,用了一年还没有过长江,说出去都是笑话。
当然朱由检也不怕别人怎么想,毕竟他只是借着祭祖为名而已。
朱由检真正担心的是江南士绅们的反应。
自己在山东对士绅官吏大开杀戒,在河南再趁着平乱再来一遭,那么天下所有士绅都会知道了自己的真实心意。身家性命受到严重威胁之下,他们岂能无动于衷?
朱由检能够想象,自己若是在河南呆上大半年,江南会出多大乱子。江西造反的农民军说不定真能打到南京城下,说不定东南士绅真的会拥戴宗室登基试图和自己划江而治,真的一切皆有可能。
“从三边辽东抽调的禁卫军只需要两三个月便能南下,到时便有足够的兵力平乱,有温阁老督河南,朕放心。”朱由检道,“至于朕,要继续南巡,先到扬州再说!”
见朱由检拿定了主意,袁可立叹了口气,也不再劝。
“袁卿是随温阁老回河南老家,还是留在朕的身边?”朱由检问道。
袁可立犹豫了一下,他来的目的是为了劝说朱由检不要对士绅大开杀戒,现在朱由检已经答应对士绅只均田不动浮财,士绅以后仍然可以当官为吏。达成了目的,已经可以回老家了,何况睢州老家还遭受着红巾贼的威胁。
可是,袁可立有些犹豫,通过和朱由检的交谈,他感觉朱由检性格实在有些急躁,事情做的太急,若是留在朱由检身边,还可以劝谏一番。各种制度变革办法虽然提出,但是却非常粗陋,要想施行的话,必须加以完善,现在温体仁要去河南当总督,洪承畴又肩负着统管南巡事宜的任务,皇帝身边着实缺人。不过自己到底已经致仕
“朕观爱卿身体矍铄精神还好,不如就留在朕的身边。朕不是要在六部以外设立税务部吗,爱卿可以出任税务部尚书,先替朕把税制改革的事情搞清楚再说。”朱由检道。
“老臣领旨!”袁可立不再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税制改革十分重要,干系着江山社稷,大明现在的税制十分糟糕,已经到了不改不行的时候,老了老了还能担此重任,袁可立心情很是有些激动。
“就怕老臣才疏学浅,误了陛下的大事。”
“爱卿尽管去做,先把制度细则制定出来,有什么不妥之处,咱们商量着办。”朱由检道。
淮安府是漕运总督衙门所在,不过现在的漕运总督是赵率教兼着,当然赵率教的主要职务税务司主事。现在既然要成立税务部,税务司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自然是要归入税务部的。于是朱由检把赵率教喊来,让他卸下税务司主事的职位,以后就专门当他的漕运总督,掌管运河漕运。
赵率教倒是很高兴,他只是一介武夫,打打杀杀在行,去管税务司实在有些勉强,事实上税务司的事情也都是谭兴贤等人在做。
“平辽侯准备一下,带着所部军队随朕一起南下扬州吧。”朱由检吩咐道。
温体仁毕竟不能空着手去上任,朱由检拨给了他一营三千禁卫兵马,现在身边剩下的军队只有七千人,好在赵率教手中还有四五千漕兵,其中有千余是赵率教以前带的辽东老兵,战斗力不俗。
“好嘞。”赵率教高兴的答应了。
“陛下,税务司征收的税都是进入内库的,若是归到了税务部,那以后运河各税务分司征收的税该怎么处置?”袁可立进入角色很快,针对税务司的情况问道。
现在的税务司在北京城、通州、临清、淮安、扬州以及苏州等运河一线城池设有分司,除了对北京城内各家商铺征收商税以外,还在运河上开设税关,对来往船只征收商税,去年征收的税银已经超过了百万,所征税银皆入皇帝的内库。
税务部成立以后,是要管理全国所有商税的。至于田税仍由户部负责管理。但即便是商税,全国征收下来,每年收的税银也是一笔庞大的数字。比如盐税,比如海关税收,这些税银都是归税务部管理。而江南各省商贸繁茂,以前是征收不到商税,若是全部征收商税的话,商税收入绝对超过田税!
袁可立问的目的不在于运河上几个税关的税银去向,而是确认税务部税银到底是归入国库,还是缴入皇家内库。入国库的话是要供朝廷开销,入内库的话便成了皇家的私银。两者还是不一样的。当然很多时候,银子进内库和国库也区别不是太大,比如万历皇帝,就总喜欢把国库的银子搬到自己内库。比如朱由检,每年都要从内库拿出很多银子用于朝廷开支。
朱由检自然明白袁可立的意思,沉吟了一下,缓缓道:“以后凡是税务部所受税银,一律纳入国库,包括盐税、矿税,山泽、海关之税。”
“可是宫廷花销怎么办?从哪里出银子?”袁可立问道。
整个皇宫,皇帝妃嫔皇子皇女,再加上太监宫女,数量要有几千人上万人之多,每年的开销非常大,至少要上百万两银子。
“朕在张家口开有皇家商行,从事和蒙古人贸易。在天津建有纺织工坊,从山东收购棉花,利用水利纺织器械纺织成布,在福建开办有皇家海贸商行,从事远洋贸易。原本朕是想以后把这些工坊商行交归国有,现在想想,这些都还从属于皇室吧,所赚银两用以宫廷开销。”朱由检道。
“这些如何能够呢,要不然再从商税中拨出一定比例银两用于皇室开销。”袁可立建议道。
朱由检还没说话,洪承畴在一旁微笑了起来。
朱由检也笑了:“够了,足够了。”
皇家海贸商行去年上交内库三百万两,张家口的皇家商行也上交了三十多万两银子的利润,天津的纺织工坊利润比较少,只有不到十万。哦,还有一个皇家百姓报,也上交了五千两银子的利润。
这些生意中,皇家海贸商行最是赚钱,光是海贸商行赚的银子就足以供应皇宫开销。事实上过去的几年,朱由检根本没有从国库拿过一两银子,相反每年还要从内库拿出很多银子弥补国库亏空。而禁卫军的饷银大半也是从内库中出。
税务改制并推行全国以后,商税的收入会大大增加,以后军队的饷银自然不会再由朱由检掏腰包,那时光是皇家海贸商行的收入便足够宫里花销的了。
袁可立不清楚皇家海贸商行有多赚钱,知道了以后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没想到海贸竟如此赚钱,臣终于明白江南士绅为何如此有钱了!”袁可立叹道。
“这有什么啊,朕的海贸商行只走倭国一条航线,南洋航线还没怎么开辟,主要是和红毛鬼的关系不太好。即便倭国航线,也才占了福建往倭国一半的贸易额,便有了如此大的收益。
不过还好,现在沿海海商大都归附,以后浙江、福建、广东海商若是出海,必须经过皇家海贸商行允许,必须缴纳银子购买许可证,以后皇家海贸商行的收入会倍增。”朱由检傲然道。
“这样的话,皇家海贸商行岂不是和市舶司相似了,相当于向所有海商征收商税。可那样的话税制会乱,陛下,臣建议把对海商征税权交给税务部。”袁可立建议道。
朱由检睁大了眼睛,想什么呢?把皇家海贸商行征税权给了商务部,朕吃啥喝啥?
“过了,过了啊,袁大人。陛下每年都要从内库拨出很多银子给朝廷,皇家海贸商行也是陛下一手建立的,和朝廷没有任何关系。”洪承畴道。
袁可立涩然,
“这样的话,皇家海贸商行岂不是和市舶司相似了,相当于向所有海商征收商税。可那样的话税制会乱,陛下,臣建议把对海商征税权交给税务部。”袁可立建议道。
朱由检睁大了眼睛,想什么呢?把皇家海贸商行征税权给了商务部,朕吃啥喝啥?
“过了,过了啊,袁大人。陛下每年都要从内库拨出很多银子给朝廷,皇家海贸商行也是陛下一手建立的,和朝廷没有任何关系。”洪承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