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熙儿跟隔壁二中钟里是一对儿,这事儿澜江那几个高中几乎就没人不知道的,从一中二中到于熙儿自己就读的私立贵族学校,于熙儿和钟里这两人那点事大家都能给吹出花来。
那时代不像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初中人手一只诺基亚,发个扣扣消息还得等2g3g网络圈圈转半天,别说像现在千里之外的八卦滑滑手指头就能看到,以前就算是明星八卦也得隔个好几天才传得沸沸扬扬。
但人类都是不屈服于无聊的动物。
不管处于什么时代,他们总能翻出点儿事出来嚼嚼。
那时候大家最大的乐趣大概就是身边少男少女那点子事。
哪个大帅哥喜欢谁,谁和谁因为隔壁班花打了一架,谁跟谁又在一起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家都能买瓶五毛的盐汽水在那儿津津乐道上好一会儿。
于熙儿和钟里就是人啜着盐汽水能嚼上好半天的其中之一。
他俩能这么受关注还是因为那张脸长得好看,于熙儿从小不管到哪儿都是班花,还有她那出了名的公主脾气,澜江这片的学生多多少少都认识她这个人,钟里也是个上天赏饭吃的,冷着张脸都能迷倒一大片小姑娘。
当然光这些也不足以让人不管多久聊起他们还兴致勃勃的,主要是他们两个之间那堆可以用跌宕起伏的破事,让人不想去八卦都难。
那时候追着男生跑的女生还比较少,于熙儿就是其中之一,初中开始就追在钟里后面一口一个男朋友,钟里虽然成绩算不上特别好,但马马虎虎算个好学生,对这个小公主的追求全部都是冷处理。
人人都以为于熙儿坚持不了多久,包括钟里,毕竟像于熙儿这种大小姐脾气,哪里受得了这种热脸贴冷屁股委屈,却没想到于熙儿这一追就是一年多,这一年没有一天不晃到钟里面前的。
就她这种长得好看追起人来嘴又甜的,是个男的心都得给她捂化了,偏偏钟里这男的不吃这套,对于熙儿从始至终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态度。
就钟里这种态度,大家都以为这对儿是没戏了,最后可能就以于熙儿放弃追求收场。
却没想在那年于熙儿圣诞生日那天,他们两个好上了。
当年于熙儿身边的小姐妹也不少,大家打听打听着他俩在一起的原因也就传开了。
虽然于熙儿是个追人的,但毕竟也是个小姑娘,圣诞生日那天没有收到钟里的生日礼物,甚至钟里没来参加她生日会,她当即打了电话对他大哭大闹了一场,当然,就她那嘴也骂了钟里了。
当时她身边那堆小姐妹都觉得完了,这下肯定更没戏了,却没想晚会儿钟里来了,拉着于熙儿出去了。
有一两个实在好奇跑出去偷听墙角,结果就撞上了钟里把于熙儿推在了包厢旁边楼梯墙上亲。
两人也就这么搞到了一起。
在人前钟里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于熙儿也还是和以前经常在他身边晃,和以前没太大差别,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变化的,比如钟里会让于熙儿牵他手了。
这俩人一好上就好了七年,从初中高中到大学,中间虽然分分合合好多次,但就没一次分得彻底的。
直到大二那年,于熙儿被同系的一个校花撬了墙角。
钟里和于熙儿的关系破碎在她撞见钟里被校花推在墙上亲那晚,那天晚上于熙儿照例去钟里驻唱的酒吧找他,结果就撞上了这一幕。
不管是钟里还是于熙儿,那天晚上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印象深刻的夜晚,可能这辈子谁都会一直记得。
于熙儿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当时见到这场景当即冲了过去,抓开趴在钟里身上那系花,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这女生勾搭钟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并不无辜,她认识于熙儿,也知道钟里是于熙儿的男朋友,但依旧撬墙角撬得光明正大,三天两头往钟里打工的这个酒吧跑,当着于熙儿的面跟钟里聊骚,即使钟里眼神都没给一个。
于熙儿以为钟里能把持住的,或者换句话说,她觉得除了自己,没人入得了钟里的眼,可直到她看到了这个画面,她才知道自己自信到有多可笑。
那系花也不是个吃素的,被于熙儿这么一巴掌甩上去当即火了,就要冲过来抓她头发。
于熙儿丝毫没往后退,怒视她。
结果下一秒眼前一暗,靠墙上的钟里起身挡到了她面前,抓住了系花的手。
于熙儿让他滚开。
钟里没管她,跟系花说话也是冷冰冰的口吻。
系花很快就走了,走之前还狠狠瞪了她一眼。
在系花走后,巷子里恢复一片死寂,钟里终于转身去看于熙儿。
结果刚转身,脸上就生生受了一巴掌,同样的这一巴掌于熙儿不仅给撬墙角的系花,也给被撬走的他。
钟里被打偏了脸,却没有任何不爽。
于熙儿眼睛里是未熄的怒气:“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半晌钟里才转回头看她,不知道是觉得好笑还是什么,他笑了下:“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不是都看到了?”
钟里笑起来其实很好看,会露出和他气质不太符合的虎牙,可他笑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听着钟里带刺的话,于熙儿逐渐红了眼眶:“怎么,你要和她搞一起,是吗?”
钟里直视她眼睛,漆黑的瞳孔下情绪深不见底,他说:“是。”
一个理由都没有。
哦,不是。
因为一个小三,还是往她头上倒过啤酒的。
于熙儿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几乎喜欢了将近十年的人,她年纪里最干净单纯的那几年都是他的。
用句俗气点的话来说,她的整个青春全是他。
不管是装了几个相册偷拍的他,或者是拽着不爱拍照的他一起自拍的,还是那些被她截图下来好好保存的聊天对话。
从认识到现在少说也得九年了,存都得存爆好几部手机了。
抵不过横插一脚的女的。
于熙儿看着钟里。
“钟里,你是故意来恶心我的吗?”
钟里闻言看她。
她强忍着没让眼眶里的眼泪掉下来:“你到底把我放哪儿了?”
钟里看着她眼睛,垂在身侧的手微动了动。
于熙儿冲他吼:“这七年你全当屁了是吗?!”
没有路灯的巷子里空荡荡的,于熙儿尖锐的声音几乎要把这个黑夜刺破。
几秒沉寂过后,钟里那两片薄唇动了动。
“是。”
换做是有一身保护躯壳的成年人,可能这时候已经灰溜溜退场,可正是因为年轻气盛,也因为太喜欢,他们都没能做到体面分手,钟里这句话一落,随之爆发的是更激烈的争吵。
大多都是于熙儿的歇斯底里,钟里默默受着,巷子外偶有人路过,会朝这边看一两眼又迅速走开了。
他们的分手,惨烈到狼藉一片。
最后于熙儿走了。
从这天起,于熙儿和钟里那段纠缠的感情终于告了一段落,他们真正地分手了。
那天于熙儿前脚刚走,巷尾转角那头的人烟头扔在脚下,踩灭了烟。
他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钟里抬眸看了他一眼,于熙儿刚才情绪激动可能没发现这里头还有人,但钟里是知道的,烟味一直若有似无的。
这人从他们吵架到现在一直在这儿。
钟里看过去后,许知意也抬眼看了过来。
许知意衬衫西裤,白衬衫上沾染了丝烟火气,顶上解开了颗扣子,衣领微翻着。
四目相对,不知道是黑暗里的缘故抑或是其他,双方都感觉到了一股攻击之意。
但很快又都挪开了。
许知意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五官温润干净。
钟里腰板挺得很直,一身打不碎的傲骨。
许知意径直路过他走出了巷外。
那天晚上于熙儿从巷子外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家,而是回了酒吧里。
她点了一桌子酒,酒上来就狂喝,像要把一肚子的愤懑难过冲光。
喝得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钟里回来唱歌了。
他嗓音里透着嘶哑,声音在酒吧里回荡,声音找不出一丝难过。
自始至终,他都没放下他手里那把吉他过来看她一眼。
听着他的声音,于熙儿虽然知道自己没什么好难过的,却还是没忍住酸了鼻头。
她手机里一个一个电话地翻着,却完全找不到一个出来陪她喝酒的。
这几年她的时间全拿来陪钟里了,身边的朋友不知不觉全疏远了,她身边除了钟里,什么人都没有了。
她一直喝酒,直到喝到烂醉,没有了神智。
甚至后来被人从桌边托抱起来的时候她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自己吐了那人一身。
……
隔天于熙儿醒来头疼得快要炸裂,胃部翻滚着。
她脑袋神思迟钝,盯了天花板半天才猛然意识过来自己是躺在陌生的床上。
这不是钟里的床,也不是她的床。
于熙儿一下子清醒了,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这一起来她才发现浑身泛着酸疼,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这房间很大,对面墙上嵌入式的书架墙上全是书,整个房间的装饰颇有一种书香气息,但又不显得古板,结合了现代风格。
还没等她从不知道是在谁床上醒过来的震惊下缓过来,浴室那头突然走出来一个穿着浴袍的人。
男人很白,黑发蓬松微湿,眼尾弧度柔和。
长得很好看。
但于熙儿却被吓了一跳,抓过枕头就扔了过去。
“你他妈谁啊!”
她那枕头堪堪落在许知意脚下。
许知意看了她一眼,而后弯身捡了起来。
他慢条斯理把枕头放在了旁边沙发上,眼里是带着笑意的。
“你就这么对昨晚收留你的人的?”
于熙儿看了自己身上换下的衣服一眼:“收留个屁,你动我了?”
许知意挑眉。
又想到昨晚吩咐家里阿姨帮她换衣服的场景,不置可否。
这更加证实了于熙儿的想法,她一个枕头又扔了过去。
“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