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西午饭买的她喜欢吃的,路无坷一顿饭吃得慢吞吞的,还是光着身子的。
早吃完靠在窗边抽烟的沈屹西眯眼瞧着她。
路无坷跟浑然不觉似的,自顾自吃自己的,光着脚丫抱腿蹲在沙发上。
沈屹西说:“路无坷,你这是小孩儿在喝奶?”
路无坷:“……”
她当然知道他是在说她吃得慢。
她懒得理他,还是继续慢悠悠吃着自己的饭。
沈屹西逗完她在那儿笑,而后看向了窗外,烟送到嘴边猛吸了一口。
路无坷吃完被沈屹西抱到浴室里洗了个澡,没做,但是这男的就没有纯洁的时候,占了她不少便宜。
从浴室出来两人一起下了楼,白天的酒吧像断壁残垣的废墟,徒留一地寂寞,空荡又昏暗。
酒吧大门外是灰白色的天光,今年的天气有点奇怪,到了这会儿还没有一丝转暖的迹象。
门口那吐了点儿嫩芽的枯枝勉强算有了点儿春天的气息,沈屹西车停在下面,两人一起往那儿走。
路无坷问他:“我们是要去哪儿?”
“你觉得我还能带你去哪儿玩?”
“白天没有酒吧开着,不知道。”
沈屹西觑了她一眼,打量她那张纯得跟夜店格格不入的小脸:“就你这还想去酒吧?”
路无坷看向他。
沈屹西说:“去旱冰场还差不多。”
路无坷:“……”
沈屹西一瞧她这样就知道她还记得当年他说过的话,笑:“还记着呢?”
当年沈屹西带她去首都,把她带去跟发小见面,他们那圈子的人不是去夜店就是去会所,沈屹西却让发小找个清静点儿的地儿,他兄弟杨天成想半天想了个地儿,旱冰场。
沈屹西当时很无情地嘲笑他是高中生。
路无坷记得清清楚楚的,不理他。
沈屹西看她这小样看得直发笑,她还不乐意了。
“不是,你说你像不像高中生?”他弯身凑近她耳朵,逗她,“现在你校服往身上一套,搁谁谁不说你像高中生?”
路无坷没推开他,反倒侧过脸,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而后稍退开了点儿距离。
她那大眼睛看着他:“那你就是在跟未成年谈恋爱,沈屹西你道德败坏。”
说完得意地往前走了。
沈屹西瞧着她那背影,闷闷笑了:“操。”
这脾气一点儿也不准让人占上风,总得骂回来,就一幼稚小孩儿。
偏偏她骂人的时候完全不自知自己骂得很可爱。
沈屹西在那儿笑够了才起身跟了上去。
他上车后跟路无坷说:“我让齐思铭他们一块儿过去了,人多好玩点儿,顺便给他们介绍介绍嫂子。”
沈屹西这人什么骚话都信手拈来,压根不害臊的。
系好安全带在副驾驶乖乖坐着的路无坷闻言瞥了他一眼,说:“我还没成年,还不能带出去见人。”
还记着这茬呢。
真他妈一物降一物。
沈屹西嘶了声,微侧头从眼角瞥她,解开了刚系上的安全带凑过去扣住她下巴狠狠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还玩儿上瘾了是吧?”
路无坷咯咯地笑。
沈屹西也笑:“今晚老子就给你找身校服套上。”
路无坷说:“好啊。”
天不怕地不怕的。
沈屹西捏了她一把腰,一股流氓样儿:“路无坷,自个儿说的话记着啊。”
他说完甚是满意地从她身上退开。
路无坷眼睛看着他,其实沈屹西这几年没怎么变,身上那流氓痞气是半点儿不少,总是吊儿郎当又混不正经的,唯一有点区别的,大概就是他身上多了点儿稳重,那种年少时候没有的东西。
沈屹西懒懒地打了半圈方向盘,没看她:“怎么,你男朋友长得太帅挪不开眼了?”
路无坷说:“不要脸。”
沈屹西没怎么放心上地笑着说上那么一嘴:“要脸的话我们这会儿八字能有一撇?”
路无坷这人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追得上的,不够厚脸皮的可能都没法儿跟她说上一句话。
就算你感兴趣,但她不感兴趣,她还可能连搭理都不搭理。
沈屹西看路无坷去拿手机,她拿手机无非就是发短信打电话,沈屹西一下子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他收回视线,车驶出街道:“电话打给你朋友的?”
路无坷正准备按下阿释电话号码的手一停,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沈屹西懒懒从鼻子出了声气儿:“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
他又说:“放心,我让齐思铭把你朋友叫上了,这通电话甭打了。”
今天不是工作日,到旱冰场玩儿的人还挺多的。小学生尤其多,个个撒开了嗓子尖叫咋咋呼呼的,还有一堆穿着校服裤脚改得紧紧的初中高中生,嘴里的泡泡糖吸得啪啪响,跟阵风似的撒野,男孩儿女孩儿扎堆玩在一起,这类学生一看就是在学校好动又张扬的那类学生。
路无坷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玩过的东西也很少,从来没到旱冰场玩过,进去的时候还被那八九十年代的彩灯和装修吸引了。
很像她小时候看的那张钟映淑和路智远合照里的旱冰场,小孩儿对新鲜的事物总是好奇的,路无坷对于旱冰场的印象就是从父母这张甜蜜的合照上来的。
但后来这张合照被钟映淑扔掉了,路无坷从来没问过妈妈为什么扔掉,但她隐隐约约知道是因为照片上的爸爸和结婚后的爸爸是不一样的两个人,钟映淑也很讨厌路智远。
在这快速发展的时代,一种娱乐文化别说二十年了,能撑个十年都算难得。溜旱冰算是从80年代开始的,是708090后那一代人的回忆,到现在像这种场所已经关得七七八八了,这家旱冰场却还顽强不倒,而且来的人意外的多。
路无坷问沈屹西:“为什么这家旱冰场还没有倒闭?”
沈屹西在一片噪杂声中听见她问,歪头凑近她好笑地说:“路无坷,就你这张嘴这儿的老板要是听到了可能会把你扔出去。”
路无坷:“……”
她想知道的多无聊沈屹西都会跟她说:“这块儿位置好,学校都扎堆在这儿,这小情侣要是在学校里眉来眼去的教导主任一逮一个准,来这儿就不一样了,小手一牵滑上个几圈都没人管,要是运气差了那么一点儿被教导主任逮到了,还能美其名曰学习压力到了同学之间放学到这儿放松放松。”
路无坷听完他说的,竟然觉得他还胡谄得挺有道理。
沈屹西说完自己都笑了,也不玩她了,说:“这冰场二十来个年头了,澜江的旱冰场应该就数这儿最大,老板这地儿选的也不错,能开这么久确实也挺牛逼的。”
开了二十几年了,也难怪还保留上个世纪的风格。
沈屹西说她:“路无坷,亏你澜江这地儿待的时间比我还长。”
路无坷说:“我又没来过这儿。”
沈屹西从眼皮底子下瞧她:“别的地儿你就去过了?”
路无坷从小到大就是好学生,上课认真听课,老师布置作业她乖乖完成后还会自己找各种习题做的那种好学生,周末的时间她也只留给学习,基本不出去玩,很典型的一个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的无趣学霸。
听见沈屹西说的,她闭上嘴不说话了。
沈屹西瞧她这样突然来劲儿了,笑哼了声:“路无坷,问你个事儿。”
路无坷看着从面前唰唰而过的学生:“什么?”
沈屹西说:“高中那会儿男的给你小纸条你看过没?”
路无坷知道他说的情书,路无坷长得漂亮,从小到大男生没少往她手里塞情书,但这些情书不是被她接过扔在学校垃圾桶里了就是忘在书包里被奶奶扔掉了,她从来都没看过。
沈屹西问她看过没,她说:“有啊。”
沈屹西眯缝了下眼睛:“真有?”
路无坷视线终于从一个溜旱冰溜得很厉害的高中生身上收了回来,她点头点得跟真的似的。
沈屹西也不急不忙的,懒懒偏头掏了掏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那就你这脸,十个里少说也得有俩打你主意,看这么多应该背得贼溜,讲句来听听?”
压根就没看过的路无坷睁眼说瞎话:“我忘了。”
“这不巧了?我记得。”
路无坷对他这句话不明所以。
沈屹西说:“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十几岁的小屁孩儿肚子里能挤出点儿什么东西?无非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肉麻话,夸夸对方长得漂亮,再讲上几句偶遇时的心理活动,最后来句喜欢。
路无坷看着沈屹西,十分冷漠地拒绝了:“不要。”
沈屹西在那儿笑。
冰场里一个高高的笑起来有两个虎牙的男孩儿伸手去牵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手忙脚乱的,被那男孩儿抱住了,那女孩子一下子满脸通红。
路无坷看着这画面,突然想起刚沈屹西说过的话。
“沈屹西。”
沈屹西回头看她。
路无坷看向他,一脸天真样:“为什么高中小情侣喜欢到冰场滑冰啊?”
沈屹西看着她那眼睛,一下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他简直就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他偏头摸了摸鼻子,又去看她,笑:“吃醋?”
路无坷是脸上一点儿也没有吃醋那意思,她说:“才没有。”
话音刚落,后面忽然传来阿释那大嗓门:“路无坷!”
还有几道男人的声音。
路无坷回头去看,阿释满脸兴奋地朝她挥着手,跑了过来。
恍惚间路无坷有了一种回到了大学的错觉。
齐思铭和杨敞他们也一起过来了,在阿释后头往这边走。
阿释跑过来给了路无坷个大大的拥抱,抱完了才看到一边的沈屹西。阿释虽然跟沈屹西是大学同学,认识他的时间比路无坷认识他的还长,但是俩人并没有说过几句话,甚至还没有在路上瞎扯闲聊了一路的刚认识的杨敞熟悉。
她只跟沈屹西点了点头,沈屹西亦是。
不过阿释不是个害羞的人,她这人不管在哪儿,身边有什么人都放得开。
滑冰场里虽然多的是高中生,但也不乏来找乐子的成年人。
阿释今天好不容易放个假,毕业工作后也很少到这些场所玩,一看在里头溜旱冰的人眼睛都亮了,扯扯路无坷的手:“路无坷,我们去玩吧。”
路无坷说好,一起去穿旱冰鞋去了。
齐思铭他们过来的时候路无坷正好被阿释挽着手去那头了。
她隐隐约约听见男生们在嘴贱嬉笑。
“屹哥,这是把媳妇儿哄回来又给气跑了?”
紧接着又是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教练请吃饭啊!”
路无坷和阿释刚坐在椅子上穿好旱冰鞋,那帮男人后脚就到了,他们一来气氛闹哄哄的。
阿释高中就不是好学生那挂,什么不爱学习的活动她都得掺上一脚,高中那会儿溜起旱冰来那叫一个熟练。
阿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被齐思铭这手贱的路过推了一把,俩胳膊立马撑在椅子上稳住身子,歪头去骂齐思铭:“靠,齐思铭你有病啊!”
阿释骂完又去拉路无坷起来,拉着她往前滑。
路无坷还没玩过这个,有点不稳。
沈屹西在后头看得有点想笑。
男人一凑到一起几句话离不开胜负欲,路无坷听见他们那几个男的在打赌。
“待会儿谁先跑完一圈谁就是爷,最慢的那个不准怂啊,今晚请喝酒,来来来敢不敢?”
“靠,我看你最后一名预定了,算上老子一个。”
男人们一个个狂得不行。
沈屹西应该是在旁边没说话,有底下队员问教练比不比。
齐思铭拦过了话:“你们这些缺德玩意儿,让你们教练比什么比,他现在跟衣食父母都断绝关系了,得攒老婆本娶老婆。”
男人们哈哈大笑。
前面的路无坷脚下却是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