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没找到机会见面。
等到她的论文答辩完,毕业季的到来,学期末也来临,施辞终于找到时间在学校了。
她们还是没见面,施辞没有主动提出来,她感觉自己有点意兴阑珊,只想忙工作。
天大地大,工作最大。
她也擅长她的领域,这一年来来回回飞,还发表了四篇sci期刊论文,她是学校的核心青年教师,重点培养对象,手头有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学生敬爱喜欢她,同行和领导对她赞誉有加,事业上都很顺利,可她仍然感到挫败和失落。
等到八月初毕业生都离校了,其他年级的学生都完成了期末考试,萳大校园安静了下来。
施辞似乎在等什么,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等到,一直等到了八月底,终于来了电话。
夏日浓荫覆地,她在树下等着唐啁。
一晃,上次见面,竟然就一年前了。
脑子里顿时乱糟糟的,也没个理清思绪,唐啁走过来的时候,施辞觉得她又陌生了几分。她心情复杂得很,想必唐啁也是,两人面对面站着,像是在凝视对方,眼神静止而复杂。
“上去吧。”施辞转过身,带路。
市区的房子,唐啁来过,自己还把密码告诉了她,设了一套她的指纹。
她们甜蜜地度过了两天一夜,早知道根本不应该去应iu姐的约,可千金难买早知道。
进了屋子,倒了水,两人面对面坐着,再次相顾无言。
唐啁穿了件草绿色的长裙子,略微宽松的款式,腰侧有蝴蝶结褶皱,扎着马尾,清丽可人。
手腕空空的,没有戴着她送的腕表,施辞的目光回到了她的脖颈,也没有什么装饰,今年的生日礼物给她挑了一条链子,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
许多话一旦失去了先机,以后也仿佛失去了说出来的意义。
可人总是不甘失去心,又不甘愿主动来挽回,所以只好沉默是金。
有些事不好提,也只能找找安全的话题,
施辞想说说这一年的日常的琐碎,也想问问她的近况。
还没开口,就已经觉得费劲,如果还像上次那样剃头担子只有她一头热,实在是令人心灰意冷,可是自己总归是大她那么多岁,施辞看她一眼,正好唐啁也抬眸。
她心里一跳。
唐啁开口了,“我过几天就要去报到了。”
施辞默了默,才点了下头。
萳城与邶城地理位置相差一千多公里,航程是两个小时,说远倒也不远,可是也不近。
一生那么短,相爱以来,不能天天相见时时相见已经足够痛苦,如今还要两地分隔。施辞已经不是青少年,何况她的工作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她不太想谈异地恋,异地有太多的变数,有太多的时间差和不可及。
“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决定?”过了许久,施辞问。问这句话的时候她内心升起了几分希翼。
如果她愿意的话,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异地。
“我……”唐啁捏了捏手,睫毛颤了颤,眼睛下面隐约有点灰青色。
“我们分开吧。”她说。
huáng昏时分,天空非常美丽,蓝蓝粉粉,像糖纸,如油画。
唐啁搭车回到了学校,绿荫大树,草绿花红,风景仍然美好,只是她已经没有了欣赏的心思。她慢慢地走到宜修楼,她住了四年的地方。萳大对她的意义,是她成年后的家,有施辞的萳大,是她的幸福窝。
现在她竟然全都不要了。
唐啁心里腾升起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或许是起了风,灰尘迷了眼,她伸手去擦,指腹洇出两处水痕。
“我们分开吧。”折磨的太久,伤神的太久,她心神俱疲,也许分开是最好的选择,也许初恋都不会完美,注定要分手,也许是应该由她先说清楚。
她说完就垂下眼,站起身就走,眼底一片朦胧。
她还没走到门口,手臂被施辞拽住,往后一带,唐啁歪歪斜斜倒进她的怀里,施辞紧紧地抱住她。
施辞气息很急,很激动,身体微微颤抖,她嗓音也在颤抖,“……我不同意!”
唐啁在宜修楼楼下从huáng昏坐到天黑,双腿被蚊子叮了许多红肿的包,她仿佛没有知觉。她的行李该寄的已经寄到了邶城,宿舍里剩下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随时随地可以走,这一走就是真的别离了。
那时她不敢回头,她能听到施辞在哽咽,她似乎哭了。
对不起……谢谢你……
唐啁这时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
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不敢上楼去,她似在有意识地拖延,再拖延一点在萳大的时间,再拉长一点与她呆在同个城市的时间,她估计自己要痛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也没关系,这都是她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