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谁不会呀,但能将吹出的牛皮变为真实,这才叫牛逼。
姜芃姬许下豪言壮语,今年怼黄嵩,七年平四国,自然要付出相应的努力。
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出兵截杀黄嵩主力,迫使对方无法进兵三山峡谷,浒郡保住了,接下来的仗就好打了。这点,不止姜芃姬他们心里明白,黄嵩那边的人也是心知肚明。
不过,姜芃姬注定是黄嵩的克星,还没等他从攻破浒郡防线、拿下冢河县的喜悦中恢复过来,后方传来几个消息,宛若晴天霹雳一般将他雷地外焦里嫩,几乎所有理智都被劈散了!
一连四条消息将黄嵩轰得理智全无,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四条消息并非同一时间发生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人刻意拦截压制了后方消息,欺上瞒下,导致黄嵩无法第一时间得知战况!
黄嵩勉强压下喷涌的怒火,幸亏原信已经死了,如果他没死,黄嵩也恨不得拔剑砍了对方。
他面色阴沉地望向传信兵,粗哑着嗓子问道,“这些消息是谁让你传来的?”
传信兵回禀道,“聂军师派遣小人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达给主公。”
黄嵩又问道,“聂军师受伤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传信兵回答,“约莫一个半月以前。”
黄嵩又追问,“原信将军身故是什么时候?谌州粮草被骗又是什么时候?”
传信兵汗如雨下“粮草被骗是聂军师受伤后半月的事情,又过了一旬,原信将军被人暗杀。”
黄嵩怒火中烧,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目光带着骇然厉色。
“从谌州前线到这里,快马加鞭仅需一旬,为何这些消息却延迟了四五十天!”
黄嵩怒火难消,传信兵只能正面承受他的怒火冲击,吓得浑身哆嗦,不敢插嘴。
传信兵道,“这、这是因为、因为原信将军下令……”
话未说完,黄嵩已经明白了,心底最糟糕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他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怒火从最高点倏地降低到了最低点,眉宇间带着颓然之色。
黄嵩这会儿是真的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怒不可遏地道,“本以为他向诚允负荆请罪,真心悔过的——这才给了他第二次会,让他镇守谌州后方,未曾想他竟然死不悔改!”
悔不当初啊,他当时应该听从风珏等人的劝告——
原信小肚鸡肠,负荆请罪只是做做样子,不能当真。
聂洵和他又有龃龉,哪怕学着古人负荆请罪,这两人也不可能达成“将相和”的结局。
一语成谶!
黄嵩却碍于情面,不得不给原信三分薄面,将雪藏的原信又拎了出来。
倒不是黄嵩圣父情怀发作,仅仅是因为原信的小儿子是保护黄嵩才被流矢射中,不治而亡,这份恩情黄嵩记在心上呢。他也不是薄情寡义之辈,一直念着恩情,所以对原信多加照顾。
结果——
唉,他还是作茧自缚了。
如果听从风珏和程靖等人的劝告,继续雪藏原信或者将这俩分开,便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黄嵩不是不知道原信仗着他对他的愧疚和族叔身份倚老卖老,除了少数人没谁能压制他,但知道又如何?他总不能因为原信喜欢针对聂洵就将原信一撸到底或者弃之不用。
谌州事情发生之前,原信最大的错误也仅限于针对聂洵、背地里打小报告和破坏内部团结。
黄嵩顶多将原信冷藏一段时间以示惩罚,风头过去还是要启用的。
孰料,原信闷不吭声搞了大事,不仅伤了聂洵还将消息压下来。
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还被来历不明的花渊坑走了谌州的粮食。
黄嵩一脸沉重地将此事告知帐下众人。
众人错愕震惊,他们没想到原信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程靖头疼地揉着眉心。
原信一人便将好不容易营造的优势转为劣势,果真是有本事的人。
他倒是一死百了,主公却要为他的愚蠢收拾烂摊子。
程靖拧眉思索,黄嵩帐下某位谋士出列拱道,“主公,原信将军已经身故,如今再计较他的错处也是枉然。当下最重要的是解决燃眉之急,谌州兵力不足,辎重缺乏,聂军师有带着伤,不知还能守多久。还请主公尽早做决定,到底是派兵回援谌州亦或者……弃之……”
说到后面,那位谋士的声音低了下去。
如果不管谌州,只要敌人采用围困之策,纵使什么都不做,谌州也要完蛋。
别忘了,谌州境内还有近百万普通百姓!
军营尚有余粮能撑些时日,但百万百姓也要吃饭啊!
不是每一户百姓都有储粮,哪怕有储粮,数量也不会太多。不少百姓要定期去米商那边购买米粮,米商的米粮一部分是从百姓中收购的,另一部分则是从各处重镇粮库购入的。
粮库购入的米粮一般是上一年或者搁置两三年的陈米,价格不及新米。
百姓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会挑剔是新米还是陈米?
原信将各个粮库的粮食都搬走了,这部分缺口怎么补?
谋士话里话外还有一层意思——
如果黄嵩选择回援谌州,他将面对数百万石的粮食缺口以及缺粮的百姓,倒不如果断割弃!
割弃谌州,同样意味着放弃聂洵和驻守在那里的数万将士。
怎么办?
如何选择?
黄嵩心中摇摆不定,他现在就像是站在悬崖边的盲人,前方是悬崖,后方有猛虎。
“主公,不宜拖延啊!”
“还请主公早作决断!”
众人劝说,黄嵩目光转向程靖,眼神询问程靖该如何抉择。
程靖默了一会儿,沉声道,“还请主公以大局为重!”
带兵回援谌州,无异于是自掘坟墓,如果强兵攻打浒郡,尚有一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