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似乎是忽然间就开了,漫山遍野都是,大朵大朵的,好似白云被大风刮下来,挂在鲜绿的枝头,又被夕阳染上点点残红,没得让人窒息。??北沟村的三面山坡上,都栽满了牡丹,开的最胜的是东山坡蓝怡他们那四十余亩,然后是东北角和南山坡赵里正以及牛田、周二全等人的四十余亩,再然后就是北山坡上蓝怡和几户人家去年新栽种的那片。
北山坡上蓝怡的牡丹虽然大多移栽的是几年生的牡丹,但今春萌芽时,赵尚景为了让植株长得更壮实,剪掉了不少花芽,所以开花的牡丹不多,零零散散的白,与还未完全开败的金黄菜花,拼出了不同的景色,倒也算相应成趣。起码,前来游玩的人们对此还算认可,蓝怡在客栈的诗本上就看到有五诗写的事这幅场景。
蓝怡拿着诗本,觉得“黄白本是俗物,两花相和却无他”这句,写的颇为不错,故提笔在下边点评几句,然后提着笔又往下看。今年客栈内的留诗的本子,不同于去年,本子很大,页只写诗,留白之处皆是后来人对此诗的评语,其有不少神评论,让蓝怡看了忍俊不禁。更有些画得好的,直接在本子上画图配诗,意境更胜筹。
自从周卫极走了,蓝怡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于是乎更勤快的来往于山坡、家和商记之间,不肯歇息,只有忙着,才让她能够暂时忘记那刻骨的思念。
他离开,还不到十日,蓝怡便觉得已经过去了个世纪,甚至想不起他在时是什么感觉了。她拿着笔,看着桌上的白纸,久久难落。无名先生给她布置了课业,让她做三应景的诗,可她坐在桌前,看着别人的诗自己提笔却不成句,待落下时,只写了“独行独坐,独唱独吟还独卧”这句。
然后,蓝怡扯起嘴角,笑了。以前上应用心理学课程时,老师曾说过,若是不开心了,便强迫自己笑,当你的嘴角扯起过三十秒,心情也会随之变好的。
蓝怡现在,便是这么做的。笑,让自己笑,让自己开心,不让旁人担心她。
李子齐满头大汗地抱着刚换下来的摞床单和被罩,走出客栈的后门,便见到舅母笑得极为开心地看着桌子,他不由得好奇看了眼,不明白为何句惨戚戚的诗会让舅母笑成这样子。
“子齐,过来歇歇,喝碗茶水。”蓝怡见他满头大汗,有些心疼,这孩子干活实诚,不惜力气,李应夸了他好几回。
李子齐憨厚地笑笑,蓝怡看着他与周卫极有些相似的眉眼,心的思念又开始泛滥成灾。
“不累,舅母,店里生意好,我得快点把这些拿下去让人清洗了,后天就得用上。”客栈干净,客人退房走后,蓝怡不似其他客栈那样扫扫床便了事,而是要把被罩和床单枕套都要取下清洗之后再用。这些换洗的东西,交给了村里的李三媳妇、周素芳媳妇和简妮儿等几个利索干净的人,她们接了会保证当天洗好让太阳暴晒干,再用铁熨斗熨平整,第二天送回客栈,按件计算报酬。
店里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客栈内的房间都是爆满的,甚至后院的柴房都清理出来住了客人。蓝怡很满意,李应很开心,如花很高兴。现在,如花是客栈的女掌柜,分了李应半的工作,但是蓝怡并没减李应的工钱,所以他很开心;如花因为每天可以见到很多俊俏公子,并能光明正大的与他们聊天,所以很高兴。
婆二嫂抱着个半月的儿子月圆儿到客栈内晃悠,见到蓝怡便拉着她说闲话,“弟妹啊,如花话多却不轻浮,看似大大咧咧却干事底细老道,是把好手啊。”
蓝怡颇为赞同婆二嫂的话,在管理客栈方面,如花确实是把好手,个人做着自己擅长又喜欢的事,是最幸福的,看看如花就知道了,“恩,有她帮着,我省心许多。月圆儿,来,婶婶抱会儿。”
月圆儿正月十六丑时出生的,那时的月亮又大又圆,才得了这个名,蓝怡看着他圆胖的小脸,觉得这个名字很是贴切。
同样圆胖的婆二嫂看蓝怡逗着小月圆儿,想问她怀上没有,周卫极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她没个孩子傍身可怎么办,想问,又不好问,蓝怡这两天才精神些,“里正说,今年山坡上的牡丹,不摘花了,等游人散了给大伙分银子算是补偿,不知能补多少?”
牡丹花可以吸引游人,摘花瓣晾干当药材卖就不合算了,“虽不知多少,但总比咱们摘花卖要多就行。”
两人有句每句地先聊着,就见胖子连滚带爬地跑进客栈,奔着蓝怡扑过来,如花身形闪,就拦住他,“胖子兄弟,仔细别磕着碰着,三奶奶刚定了相看媳妇儿,你可得好好保重这张脸哟。”
胖子甩甩头,搞不明白如花掌柜怎么忽然就跑自己前头来了,他喘着粗气,对蓝怡道,“二嫂,你能出来趟不?”
蓝怡站起身随他到外边,胖子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喘着气道,“二嫂,不好了,我刚从南山里回来,见着两只野狼刨窝,把把郑寡妇,不,是胡嫂子的尸,刨,刨出来了。”
蓝怡怔,“你看清了,真是她?”
“是,是李三媳妇儿说的,去年胡嫂子的娘家兄弟把她埋在山里时,李三媳妇儿见着了,那块儿地方就是她说的那儿地。”胖子擦擦汗,“二嫂,咋办?”
李三媳妇儿说的那个地方蓝怡也知道,离村子不远,怎么会有野狼出没,“里正叔呢?”
“他带着人去查看花溪了,这可咋办啊,来村里的赏花的贵客,有两群到山里转悠去了,若是被他们看到了,或是遇上野狼就麻烦了。”胖子焦急地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出了事,知道里正不在,他第个想找的,就是周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