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娅对母亲说:“妈。还有些地方,你要是看见了,会吓坏的。”
父母之命,安排的婚姻,是这样一个结果。徐娅面对父母亲,这个时候的泪水,就是止不住的闸门,一时关不起来了。父亲看向母亲。母亲瞪了父亲一眼,“你没地方好看了吗?看我做什么?”
徐娅用手抹了泪水,看了父亲一眼,觉得父亲在这个家里,过的真的很窝囊。本来,父亲在关键的时候,是可以保护女儿的。可是,父亲没有这个能力,男人的尊严和威力,全让母亲给打磨掉了。想想自己现在过的日子,就是母亲一手操纵的。要是母亲不是那样的强势,要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现在应该是和钱海涛在一起。要是还和钱海涛在一起,这个时候,也就应该是自己人生中最光彩的了。现在的钱海涛,成了厂里的一个人物,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宝。徐娅越想越来气,实在是忍不住了。要是把这些想法再憋在心头,可能会因为这个疯掉。“都是你。”
徐娅面对母亲,“你在这个家中,强势这么多年,爸爸被你管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早就听人家背后在说。爸爸的能力应该很强的,可他现在呢,窝囊的生活。”
父亲呆住,甚至有些感动。女儿说出了他多年压在心里的话。母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没有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父母亲全都盯着女儿看。徐娅虽然也有强势的性格,但在家中,在左邻右舍的眼里,还就是一个乖乖女。可是,今天,一头小绵羊,暴躁起来。母亲反应过来后,说:“你这丫头,疯啦。”
徐娅顶着母亲的这个话头,说:“我就疯啦。是你把我逼疯的。”
母亲的手指出,指着女儿,“你再说一句。你再敢说一句。”
徐娅的头昂起,身体侧向母亲,说:“就说,你以为我不敢吗?我的不幸福,就是你害的。”
母亲上来,给了女儿一个大嘴巴子。徐娅的嘴角出血了。她感觉到嘴边的热,用手抹了一下,拿到眼前看了,先是呆住,再就是发愣,后,突然狂笑,带着明显的神经质。母亲愣住。父亲呆住。徐娅笑够了,说:“好。你打我。以前,打我,我忍了。今天,你打我,不可能再忍。”
母亲黑着脸,问:“你想,怎么样?翻天吗?”
“你说对了。我就是这样想的。”
“你吃错了药。”
“对。我就是吃错了药。”
母亲说:“你别搞错了。我养你这么大。”
徐娅又是一阵狂笑,这个笑,根本就不像是女生的,像汉子们的那种笑,野,霸。可能觉得自己这种笑,有些不正常,徐娅收敛起这种不正常的笑,说:“明白了。不用再炒陈饭了。你无非是想说,养我这么大,花了不少钱。行啊,回头,让你那个宝贝女婿拿钱给你。他既然有本事娶到我,就有本事拿钱来买了去。”
父亲说:“小娅,能不能,不要说了。”
徐娅可能真的犯了神经质,对父亲说话也不客气了,“你也是。当时,你要是肯帮我,我也不至于现在这个样子。我那是人过的日子吗?你知道吗,你女儿,没有一天不被一个混蛋男人虐待。”
一贯霸道的母亲,这时没了脾气。因为之前,徐娅把慕容之鹏上铺后,那种变态暗示出来了。不管怎么说,女儿是自己生的,一个没教养的男人,那样不是人猪样的对待女儿,做母亲的狠不起来了。徐娅并没有因为母亲在强势上有所收敛,收起要说的话。今天,她像是豁出去了,继续发泄心头的不满。“动不动就说你的经验。经验,经验。这就是你看人看很准的经验。我的这一生,算是让你的经验给毁掉了。”
母亲朝女儿瞪起了眼睛。不管怎么说,当初,就是为了女儿的好。徐娅说:“一个女人过上这种日子,就是前生作孽,倒了八辈子霉。”
家中的气氛,从来没有这样的压抑过。三个人全都不说话了。突然的,徐娅嘿嘿、嘿嘿地笑。徐娅起身,向父亲鞠躬,说:“谢谢您这么多年疼我。”
母亲以为女儿也要对她说什么的。没有。徐娅向门外走去。这样子,是要回去了。父亲问:“小娅,你要去哪。到吃饭时间了。我去做饭。”
徐娅说:“爸。你也累够了,该歇息了。”
向外走的徐娅,貌似有笑声,却是嘿嘿的,苦笑,苦涩的笑。母亲十分的生气,叫了一声,“徐娅,你给我回来。”
徐娅没有回头,只是扔下一句话:“我不会再回来了。”
在路上,慕容之鹏遇见了章家根,就叫上了,一道来家。起先,也就是慕容之鹏提议喝酒的时候,章家根是想找个借口推脱掉。可是,转念想过,这样做不太好。他怕对方说狗眼看人低,太势利了。又想想呢,慕容之鹏当副连长时,对他的照顾还算不错,尤其是房子问题上,可是帮了大忙。喝上了酒,慕容之鹏的牢骚也就伴了酒气发泄出来。明代作家冯梦龙说的好:酒是无烟火药,色是割肉钢刀。半斤白酒下肚后,酒老爷当起了慕容之鹏的家。“他麻的,章家根,你说,这人的眼皮子,是不是都很浅。”
已经有不少杯酒下肚的慕容之鹏又喝下一杯,问章家根。章家根听慕容之鹏说出这句话时,身上已经不舒服,有半个月没洗澡的样子。他不舒服在慕容之鹏说话的语气。慕容之鹏的话,语气停顿的不是地方,连贯的也不对,怎么听着,是当面在骂章家根呢。“他麻的,章家根……”这要是在以前,章家根是不会这样计较的。现在,不是以前。现在的慕容之鹏什么也不是了,说话就应该把身子放低一些,不要再向之前那样的不讲理。章家根的计较在心里头,于是没有说话,只是叹气。他赞同慕容之鹏对世态的分析,只是不好说出来。眼下,东道主的情绪已经在膨胀,他实在不好接话,也不知道能够接上什么样的话。总之,不能再说助燃的话。但不说话,也不好。过于少话,与之前会形成很大反差,倒是落了把柄给慕容之鹏说。章家根想了想,就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连长,你比我好……”章家根转移了话题。“你叫我连长?”
慕容之鹏打断了章家根的话,说:“我已经不是连长。你的酒没有喝多吧?”
“我没有喝多,连长。在我心中,你就是连长。虽然你现在不是连长,可你曾经是的。”
章家根只好继续拍马屁。他不能落下话柄给慕容之鹏。慕容之鹏的一只手按了桌面,问:“家根兄弟,你把手放在胸心说,我对你怎样?”
章家根说:“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我一直记着你对我的好。”
慕容之鹏说:“那你还叫我连长,这不是有意让我难堪吗?我现在,听到这个称呼,心里特别扭。”
章家根说:“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是连长,是我的连长。因为你一直对我很好。”
慕容之鹏难得的笑了,说:“这可是说了一句人话。”
听了对方这一说,章家根的心里却不是滋味,像吃下去一只苍蝇。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以前说的全都不是人话?何况,这句话,之前已经说过了。慕容之鹏又往嘴里倒进一杯酒,指了外面,“有的人,可不是你这个样子,全他麻的,没心没肺。就说前天吧,那个王大嘴,来了几个朋友。呸。朋友,狗屁朋友。他们喝酒,就没有叫我。要是从前,巴不得用轿子抬我过去。他麻的,势利眼。”
就这个实在不是个事的事,章家根不想说什么的。可想了想,觉得不说一两句,不好,于是就附和了一句:“他不请你喝,你也不带他喝。”
“就是。不带他喝。哦,以前,我是没有叫他喝过酒。不像你,还经常被我叫着。”
这个时候不接话,就不是章家根了。章家根适时的接了话,说:“所以,我说,你永远是我的连长。有什么好处,就想到了我。我在你这里,酒可是没少喝。”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慕容之鹏笑着,手一挥,语气一转,说:“王大嘴那几个朋友,其实就不叫什么朋友。我见过的,一群乌合之众,臭味相投罢了。”
臭味相投?章家根看了慕容之鹏。这家伙,酒真的喝多了。你这可是变相打我俩的脸。章家根将一杯酒送进嘴里。慕容之鹏给章家根的杯中倒满了酒,拿酒瓶的手悬在那,头也就伸在那,脸上挺神秘的样子,问:“兄弟,告诉我一句大实话。张招娣快生了吧。可看那个样子,你们是预支的吧?”
对于章家根来说,这是一个十分敏感的话题。慕容之鹏真的是酒喝多了,也不管面前的人心情上是不是接受得了。章家根唯一的选择,就是笑,尴尬的笑。他心里想,以后,还是少到慕容之鹏这里来。同这样的人相处,正如张招娣说的,早晚要被人骂死。在两个人就要把一瓶白酒喝完的时候,慕容之鹏的嘴角已经挂上白沫的时候,徐娅回来。慕容之鹏和章家根喝酒的量,都不是很大的,这一餐,喝下一斤白酒,免不了是要出洋相的。见到徐娅回来,章家根赶紧起身,告辞。章家根感觉到,以前就有这个感觉,徐娅看不起他。他也知道,徐娅在张招娣面前说过他的坏话。为徐娅曾经在张招娣面前说自己的坏话,章家根曾经有打算,找一个适合的机会,要好好的奚落徐娅一顿。章家根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是徐娅和钱海涛两个人真的很热火的时候。真到有机会说的时候,章家根却不好说了。